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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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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
来者的穿着很简单,仅是一身休闲服,表明他身份的是他右手提着的药箱。对方或许医术高超,但本人应该不太敬业,因为病人在距离他不远处昏迷在床情况不明,他却步伐悠闲缓慢,心思全专注于手机打字聊天发信息。
“刚开荤就折腾得这么狠啊......都见血了。”作为程世镜特聘许久的私人医生,齐沐剑闲置了许久,现在终于有机会派上了用场。
片刻后,齐沐剑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向大床,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惊诧:“哦喲,原来我们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程少才是下面的那个?”
关修竹收回打量,继续在手臂上缠绕绷带,淡淡道:“我不小心划到手了,他晕血。”
“哈哈。”齐沐剑大大咧咧道:“你打电话描述病情的时候我混在舞池里面玩,没听清。”
关修竹默不作声,乖巧腼腆得好像不久之前自残威胁程世镜,说“你不给我钱我就去死”的人不是他。
齐沐剑也不在意,对于程世镜的症状,他显然见怪不怪,“诶呀这个胆小鬼贪生怕死也不是一两天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矫情,你说对吧?”
关修竹垂眸,不置可否。
程世镜晕血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会在手臂上浅浅划上一刀,然后做出捂血的动作,实际上在暗地里努力挤压皮肉,好让血液点点滴落在地板上,明晃晃让程世镜看见。
比起被不知定性的疯子缠上,有钱人一般会选择花小钱解决大问题,就当破财消灾。关修竹承认他这么做很不厚道,但是正如他对程世镜所说的那样,他真的很缺钱,没有钱他寸步难行。
说实话,就关修竹这张脸,要真选择踏入灰色产业,日收十万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可他不愿意那么做,他不想为娼为妓,他还想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现在不惜铤而走险敲诈勒索,纯粹是因为这个人是程世镜,他相信程世镜对他还有情意,不会强迫他,更不会让他灰头土脸的被押进警察局。
关修竹没有依据和底气,全是不在乎自己一条烂命的盲目自信。
事到如今,他所实施的计划漏洞百出,如同在十八层顶楼赤脚走钢丝,稍有不慎事情败露就会被人记恨整死,偏偏效果竟是出奇意料的好。
唯一发生变故的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得到程世镜的应激反应会是如此剧烈。
当时,程世镜一跃而起,不管不顾地夺走了利器,轰然一声扔出了门外。
在头晕目眩摇摇欲坠之际,程世镜强撑着即将昏迷的意识,死拽着他没受伤的手腕报数字,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赶紧打电话找医生,他们两个绝对不能英明早逝惨死在这里。
和上一次关修竹目视程世镜晕血倒地相比,程世镜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是病症程度加重了不少。
关修竹偏头看向神志不清的程世镜。
五官精雕细刻,外表皮囊俊美绝伦。
到底还是才二十多岁的青年,除了褪去青涩稚嫩,染上几分成年人独有的成熟特质,其他皆是和青春时期相差无几。
然皮窥不见心灵。
像程世镜执意追寻关修竹的过去那般,关修竹也对程世镜充满了好奇,他无法想象程世镜的心境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发生今天的变化。
另一边,齐沐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他叫关修竹来搭把手:“朋友,来帮我组装一下这个输液架,我给他配点葡萄糖。”
“不需要再做些什么吗?”
关修竹有些不确定,他无法忘怀程世镜昏迷之前一副死到临头的样子。
齐沐剑摆了摆手,“他这主要就是心理障碍,如果不受伤的话身体健康得很,随便整整糊弄糊弄他就行了。”
关修竹点了点头,不出声了,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活干完以后,他觉得他应该走了,否则等到程世镜醒来,肯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要对他做些什么,让他无法安然无恙地走出这间屋子。
各个阶段有各个阶段应做的事,上半场戏停留的地方恰到好处,剩下的应该缓一缓留到下半开幕才对。
关修竹想了想,还是不确定程世镜是否会就他已经铺设好的轨道走,他决定再添一把火,稍微留下一点他来过的痕迹,用若即若离的手段吊着程世镜,好让程世镜心甘情愿拿钱留住他。
至于他会不会走,答案是显然易见。
捡起酒店自带的纸笔,关修竹很老套地给床上的人留下了一封离别信,字里行间除了道歉还是道歉,给人的感觉要多怯弱就有多可怜。
写到一半时,齐沐剑问道:“程少抽烟了?”
关修竹顿了顿,“这很奇怪吗?”
齐沐剑又嗅了嗅,啧啧叹道:“放别人身上当然没什么,但是如果是程世镜的话可就出奇了,不抽烟不喝酒早睡早起身体好是他的人生信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肯定会臭着脸懊恼自己怎么又没管住手。”
“......”关修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罪魁祸首,他决定更卖力一些,在告别信里把程世镜的人格魅力吹得天上绝无人间仅有。
“你很害怕吗?”齐沐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把信纸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全看了个精光。
关修竹没有要掩饰的意思,笔耕不辍继续写:“嗯,我真的很害怕。”
话是这样说,关修竹却是好比打了镇定剂一般,表面看不出来一点慌乱,倒是沉稳内敛居多。
齐沐剑才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爱恨纠葛,他只挑感兴趣的问:“你和程少睡了?”
关修竹不正面回答,他挑了挑眉,反问:“没看出来吗?”
齐沐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讲,他心里一直有人,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白月光,他一直守身如玉到现在——哦不,是到昨天,之前看他那清心寡欲的和尚样,我们还以为他性冷淡来着。”
说性冷淡还是保守了,不止齐沐剑,有很多人猜测程世镜是不是身体有毛病,比如下面根本立不起来,要不然怎么会对谁都装出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啧啧叹道,齐沐剑颇为赞赏:“这下好了,你史无前例打破了这个规矩,破除了谣言,可真是满身能耐。”
关修竹:“......”
这是在演什么戏码?
他非礼了纯情无比的良家少男,他的兄弟非常看不惯,绕过三街五巷追着上来要他负责?
关修竹不吃这一套,多说多错,他能蒙蔽一个人的双眼骗得了一时,可不代表他手眼通天能把所有人的眼睛嘴巴都捂住不给人知道,他还是和程世镜的朋友保持恰当的距离比较好。
草草结尾,关修竹收好纸笔,意在惶恐:“太抬举我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程少是居于云端的人,他看不上我的。”
“这封信,请您帮我转交给他,谢谢他照顾了我这么多。”
“拜托您了。”
把信交于他人手,关修竹留下了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捏住手中薄薄的纸张,齐沐剑疑惑撇眉,暗自嘀咕道:“搞什么,是小情侣之间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吗?”
眸中精光一闪,齐沐剑人如其名,不犯贱浑身难受,他戏精附体,决定助兴助到底。
约摸过了半小时。
看见程世镜一睁眼,齐沐剑马上摆好了娇羞胆怯的姿势,扭扭捏捏地登上了舞台,自顾自唱独角戏:“醒了?你那小情儿可吓了一大跳,趴在你床边哭得断气求着你赶紧活呢。”
程世镜脑袋发昏,拽紧了身下被单,活像关修竹提起裤子跑了不认账,“他走了?”
“人胆子这么小,估计是头一回碰见豺狼恶豹,显而易见再纠缠下去的结果是凄凄惨惨戚戚,能不跑么。”
程世镜面含警告,“我真的会把你塞进沙包袋里面,然后假装不知情往死里打。”
齐沐剑瞪大了眼睛,“冤枉啊,这关我什么事!”
他反手掏出了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喏,看看看看,我可完全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程世镜接过信纸粗略扫了一眼,差点又是气急攻心血气翻涌。
齐沐剑很久没见过程世镜魂不守舍的死相了,他满是幸灾乐祸:“冒昧问一句,他是关修竹吗?”
明知故问。
程世镜不回答,光是睨着他,瞳孔里闪烁的焰火像是要把整栋房子燃烧殆尽。
齐沐剑的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这就一点也不奇怪程世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原来是老情人见面,感情打得水深火热。
既然如此,那他还参和什么,走呗。
少爷现在指不定有多恼火,人失踪以后和女孩子说过多少句话都要事无巨细查个清楚呢。
齐沐剑拿完了东西就要离开,临了回头以朋友和医生的身份尽职劝告:“你还是要再去看看心理科,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忌病讳医可不行。”
程世镜格外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我自有打算。”
“嘁。”齐沐剑尽说大实话,“这样说的人一般什么也打算不出来。”
程世镜冷声:“赶紧滚。”
见程世镜又要发疯,齐沐剑脚底抹油开门就跑,重回热辣美女怀抱。
豪华空荡的套间又是仅有程世镜一人。
程世镜揪着纸张反反复复看了又看,那句“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您了”触目惊心,他忍无可忍,将其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突然出现把他的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事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悄然抽身。
关修竹当他是什么?凭什么这样做!
这种滋味陈杂的不甘,程世镜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了,他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串号码。
“长月苑帝厦酒店,顶层A03号套房,和我同行的那个人,把他给我绑过来。”
“对,不论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