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陆小凤传奇同人）》bwhd

23、第二十二章

　　陆小凤和花满楼正往珠光宝气阁而去，夜晚的街，总是显得比白日要长很多，但即便如此，他们却是不打算用出轻功飞奔而至的。因为有的事，如果它要发生，便一定会发生，任是再快的轻功，都是不管用的。
　　他们已穿过静寂的长街，来到珠光宝气阁外的小河前。
　　天上是凄凉的残月，河中是冷寂的河水，这一幅月夜无声图，仿若正呼应了珠光宝气阁内那凄冷的灵堂。
　　河边已站了一个人，一个衣白如雪的人。
　　西门吹雪负手站在河边，正抬头看着天边的残月，陆小凤一看见他，便松了口气。
　　陆小凤看见西门吹雪时，西门吹雪也看见了陆小凤，他的目光只在陆小凤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再次看向头顶上的月亮，“你来了。”
　　在夜色下，西门吹雪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他的语气还是冰冷的，仿佛和陆小凤去万梅山庄时没有任何区别，但陆小凤知道，他有了变化，那是一种微妙的气，非高手不可感知。
　　西门吹雪有了新的突破，他的剑法，必将更加可怕。
　　但陆小凤脸上的笑意还没展开，便就此凝固，他已发现西门吹雪受了伤。
　　像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有人想要伤了他，便和杀了他一样难，他既已负伤，便说明他一定已与另一个绝顶高手一战。
　　果然，便听西门吹雪道，“独孤一鹤已死。”
　　陆小凤已彻底笑不出来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卡住了脖子的小鸟，正慌乱的不知道在扑腾什么。
　　西门吹雪即使没看着他，却仿佛知道他的表情一般，他冷冷道，“你没想到这样的结局。”
　　陆小凤闭上了嘴，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约我来此，却不认为我能杀死独孤一鹤。”虽然西门吹雪的语气仍是冷淡的，但陆小凤却仿佛从中听出了冷笑的意味。是了，他约他的朋友来此，却不认为他能于此战中得胜，岂不是在推人入火坑？
　　陆小凤嘴里已泛出了苦意，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若此时西门吹雪要与他断交，想来也是十分合理的。
　　但西门吹雪不会，这是陆小凤的直觉，是冥冥之中的预感。甚至陆小凤还能感觉到，西门吹雪是欣喜于与独孤一鹤一战的。
　　这世上就是有人如此奇怪，也许他明知道这是一场必死的战斗，但却仍会去赴战，他甚至会为此感谢那个把他推进火坑的朋友。
　　这已是陆小凤不懂的人，也是大部分人无法懂的人。
　　河边一时安静下来。良久，西门吹雪仿佛终于欣赏够了月亮，又或者是想起了这里还有两个人。
　　他转过身来，白衣的左胸位置还有血，已经凝固的血。陆小凤已然明白，这一定是一场凶险到难以想象的战斗。
　　“你想问什么，现在大可以问了。”西门吹雪对自己身上的伤口却仿若毫无所觉，他自己就是大夫，一个大夫若是不在意自己的伤，便只能说明这伤在他眼里只能算是小伤。
　　陆小凤张了张嘴，他实在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最想知道的却是，“你是怎么胜的？”
　　西门吹雪却没有明白地回答陆小凤的问题，不仅如此，他还反问了陆小凤一个问题，他问道，“你说，世上是不是所有招式，都应当有破绽。”
　　“当是如此。”陆小凤答道。
　　“但我却是见过没有破绽的剑招的。”西门吹雪道。
　　“那这岂不是无解的剑招？”陆小凤问道，话没说完，他便悚然而惊，“莫非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已是没有破绽的剑招？”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奇怪他的异想天开，“刀剑双杀，自是有破绽，还不止一处。前日苏少英使出的刀剑双杀，便至少有三处破绽。”
　　“所以你一剑便可杀了苏少英。”
　　“不错，但今日我与独孤一鹤一战，破绽仍在，但我却已无法杀他。”
　　许是想到其中之凶险，陆小凤已是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习得的剑法有破绽，且你已经察觉到破绽之处，你会怎么做？”西门吹雪问道。
　　“我会想尽办法补足这破绽。”陆小凤立时便懂了，“所以，独孤一鹤在你出手时，已补足了他剑法中的破绽。”
　　“不错。”西门吹雪颔首道。
　　“你杀不了他，以你的剑招，若不能伤人，死的便是你自己。”陆小凤觉得，他已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但你却还活着。”又或者，眼前站着的，其实是西门吹雪的鬼魂？陆小凤已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他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便只得闭上嘴，安静的听西门吹雪说话。
　　“我也没想到，我能活着。”西门吹雪突然笑了，那是一个奇异的笑容，“生死之争间，我有所悟，但三十招之内，即使我已有所悟，却是仍然没有机会破他的剑招。但独孤一鹤的剑乱了。”
　　“所以你才能胜了他。”
　　西门吹雪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陆小凤一眼，他摇了摇头。“我收了剑。”
　　“我从未听说你会收剑。”陆小凤奇道。
　　“我不得不收剑。”西门吹雪道，他的声音仍是冷的，但却少见的带上了一点热意，“这世间可堪对手的人如此少。我既有所悟，而独孤一鹤却因外因所致无法在三十招内杀死有所悟的我，这便是命中注定，我该与他再续一战。”
　　“何因？”
　　“在我去珠光宝气阁之前，霍天青已去过那里，并耗掉了独孤一鹤一半的内力。”
　　“缺了一半的内力，难怪他的剑招会乱。”陆小凤叹息道，“所以在他内力恢复后，你们又重新战了一次。”
　　“而这一次，想来你已经知道该如何破他的刀剑双杀。”
　　“那确实是天下难得的剑招。”西门吹雪敛目回忆道，“但还不够。独孤一鹤既已堪破他剑招的破绽，却只想到弥补破绽，这便仿若缘木求鱼。因为一旦弥补破绽，则这剑招必然有所冗余，破绽越多，冗余越多，最终不过是仗着内力修为耗尽对手剑势，再反杀之。”
　　“但这天下已少有人内力比他强劲，你不可能与他比拼内力多寡。”
　　“不错。”
　　“但你仍破了那一招。”
　　“只要我的剑够快。”
　　“只要你够快，便可在他弥补之前刺破那一招的破绽。”
　　“不仅如此，只要我够快，便可在他为弥补此招之破绽而生出冗余的半招时，让剑招产生新的破绽。”
　　陆小凤已然懂了，“那已是不可弥补的破绽。”
　　西门吹雪颔首。
　　陆小凤的脸色已是极难看，他想到了很多。他想到，如果霍天青没有消耗独孤一鹤的内力，西门吹雪于此战中必死；而如果西门吹雪没有在独孤一鹤剑招乱了后收手，他们又怎么能得知这件事中霍天青的阴谋。
　　有的事情，就是如此可怕，如此不讲道理，又如此命中注定。冥冥之中，仿佛总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最终，陆小凤只叹道，“此前我一直知道你的剑很可怕，而我今日才知，不仅你的剑可怕，你的人更可怕。在生死间，你竟然能如此快的顿悟，并于片刻间有所精进，不得不说，剑之一道上，西门吹雪不愧天才之名。”
　　西门吹雪却仿佛没有听到陆小凤的夸赞一般，又或者说，如此番的夸赞，他已听得太多了。“胜者之剑，不在于是否有破绽，能弥补破绽的剑，便不一定是胜者之剑。十年之前，已有人与我说过这个道理，而我耗费十年，却是至今方才明白。”
　　“那是谁？”陆小凤却是一惊，他的后背已是起了一层冷汗。是何人，竟能如此可怕，早于十年前，便仿佛已看破一切。
　　西门吹雪却是不答，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