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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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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上病情加重的消息传来,禁军却拦下了一众皇嗣妃嫔,只放了林韫、谢珩、郑辉等一众大臣进去。
太子暗暗握紧了拳头,先前他的人传来消息,父皇已经病的很重了,恐怕根本撑不过这一次病发。
可他现在竟然只叫了一众臣子……
“太子哥哥,父皇他……”十一皇子年纪还小,尚未立府,由他母妃牵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看着萧鸿。
“父皇重病,我身为皇子来见他,你们竟然还敢拦我!”
萧季青气的发抖,吼的极大声,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和纱幔,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一生威严的帝王此时已然垂暮,一双眼睛半点神采都没有,脸上的皮耷拉着,甚至连寻常人家的老人都不如。
听见儿子的愤怒声,他自嘲地笑了笑,声带像是在砂石上磨过:“朕落到今天这一步,何尝没有他的功劳。朕看朕这一群儿子,可真是……”
侍立在榻前的三人默默无语。
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屏退左右,一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这里没别人了,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皇帝撑着身子咳了两声,“不必顾忌着他们的身份。”
外面的怒骂声渐渐平息,大概是萧季青已经被放了进来,臣子们的议论声慢慢低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妃嫔们低低的抽噎。
“我们想说什么,陛下早就猜到了,又何须再问。”
林韫总算开了口。
皇帝低笑了两声:“说让你别顾忌你还真是半点不顾忌,连朕都挤兑上了。”
“陛下误会。只是有些事,需要快一些。”谢珩在一边也出了声,声音低低沉沉的。
郑辉看着这三人打哑谜,眼里尽是迷茫。
他自认不是什么天子宠臣,只是这种时候,为何要把他也带上?
“不是朕让你来的,是朕的这两位将军让你来的。”皇帝摇了摇头,“朕也不知是何用意啊。”
于是郑辉更加惶恐不安了。
不知道怎么,这人碰见刑讯找人的事儿都沉稳又冷静,只是在遇到这些与权谋相关的事时,却破了功,屡屡犯傻。
林韫有些不忍直视,于是躲开了他的目光,朝着皇帝说:“陛下可有决断了?”
“人到哪了?”皇帝答非所问。
“只要我与谢珩在此,保陛下安然无恙。”林韫承诺。
“好好好。”皇帝眼神没再看她,而是移到了冒着白烟的香炉上。香炉花纹繁复庄重,美中不足的是上头有一道陈年的划痕。
那是萧季青年幼时在这里玩闹划的。
他看着那道划痕,眼里逐渐漫上一点笑,又很快地模糊了。
“朕的诏书已经拟好了,就放在那。”
皇帝似是真的累了,慢慢地躺回去,指了个地方。
“至于这位郑尚书,朕特赐他任宰相,如此,两位爱卿可放心了?”
林韫收诏书的动作顿了一下,道:“臣,谢陛下隆恩。”
……
“不是,怎么还没出来?父皇到底跟他们说什么了?”
萧季青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地踱步,被萧鸿凉凉地瞟了几眼。
一旁的六皇子一身青衣,比谁都冷静,见状劝道:“皇兄,父皇他定有安排,你我在此侯着,便已足够。”
六皇子为人温和,又与世无争,是个著名的老好人,在诸位皇子里人缘算是最好的。
萧季青不好跟他甩脸色,若自己要争取这个皇位,若是有了一位皇子支持,会好上许多。
于是他强扯出个笑来,对着六皇子点了点头,手却仍然抑制不住地紧握成拳,青筋暴出。
六皇子劝完了四皇子,又去逗小十一,把小孩子脸上的愁云和眼泪都逗没了,刚直起身来,就看见三人并排走了出来。
“宣,众皇子入殿。”
太子见了林韫,眼里的光亮了一下,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径直走了过去。
诸位皇子忙不迭地往房里涌,林韫与谢珩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了下头。
摔杯为号,一队人马瞬间围起了寝殿,一众妃嫔惊慌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
林韫刚要迈出去的腿无奈地收了回来,对着守门的士兵举起了双手。
寝殿内,四皇子听着动静弯了弯眼,旋即任着人把其他皇子都拉到一边,只留下他和皇帝。
小十一吓的哇一声哭了出来,萧季青听的心烦,回头怒斥:“闭嘴!”
“……四皇兄,十一皇弟还小,不如把他放在我这,我哄哄他。”六皇子打着商量。
皇子们一片混乱,皇帝在榻上露出了自嘲的笑,转头向那个押着十一皇子的士兵:“王甲,把他带远一点吧,那么小的孩子,何苦要受这个罪?”
被称作王甲的士兵眼里尽是震惊,实在没忍住,问:“您竟然认识我?”
皇帝眼底的自嘲更甚:“你日日守在我寝殿门口。怎么,老四给了你多少好处?”
四皇子的兵马在那次与林韫的交手中死的死伤的伤,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可是如果不逼这场宫,那他就半点机会也没了。
若是来日真让那萧鸿登基,他这条命也得没。
既然如此,只能赌上一赌。
思及此,他惨笑着看着那个给予过他万千宠爱和荣华富贵的男人:“父皇,我只能如此。”
皇帝咳了两声:“朕的圣旨已经拟好了。老四,你来晚了。”
“什么?!”
这声破了音的惊叫来自太子,他难以置信地挣着士兵的束缚,语气里尽是狠意:“谁??是谁!”
萧鸿目眦欲裂,皇帝看了两眼又别开脸:“够了。”
“不够!不够!哪里够!!”萧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脱了士兵,踉踉跄跄地攥住皇帝的手腕,力气大的要把他捏碎。
“父皇……父皇,你看看我,我才是嫡长子啊!”
老皇帝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缓了半天才道:“正好,你把我的右手捏碎了,我便不用拟诏书了。”
萧鸿骤然放了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好好好,父皇,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跑出寝殿,毫不犹豫地抛出一个信号弹,又疯疯癫癫地跑回去,在榻前笑道:“父皇,我会剿灭这群乱臣贼子,您安心去吧。”
说着,手间竟然银光一闪,眼见就要划破皇帝的脖颈,却被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弹飞了。
利器骤然脱手,萧鸿的手腕被震得发麻,他看向那东西飞来的方向,厉声:“谁,是谁!”
萧季青也警惕起来,使个手势让士兵们慢慢往门口聚集。士兵们各个肌肉紧绷,手上的剑蓄势待发。
林韫就是在这样无声又紧绷的对峙中缓步踏进了寝殿,因为要进宫,她什么兵器也没带,只在手里把玩着一片树叶。
“这场面,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看一些。”她叹息一声,极为惋惜。
“你!怎么会是你!”萧鸿已然红了眼,一个箭步就要往上冲,被林韫一脚踹飞,重重地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来。
她冷冷地看着这群人,问:“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明明她身上一点兵器也没带,但是士兵们都莫名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尤其是脖颈,气势上瞬间就矮了半截。
“让你的人把他们带去院子里,总之外面都是你的人,我在这,四皇子反倒更省心吧?”
林韫懒得看那群人如何抖抖索索,抬抬下巴看着萧季青,语气随意的要命。
萧季青便忽然笑了:“林将军是聪明人。这样,朕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皇帝听见这一句,终于忍不住咳出血来,怒斥:“混账东西!”
萧季青却全然不理,只是扭头呵斥道:“没听见林将军说什么吗?还不赶紧出去!”
一群人如蒙大赦,蜂拥而出。
六皇子在人群中极轻地眨了下眼,林韫微微点了点头。
“林将军,来来来,正好你扶着父皇,我去拿笔墨。”
萧季青大概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笑着对林韫道。
林韫也笑,冲着他温温和和地笑,萧季青一开始以为这是答应与他结盟的意思,后来才发现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
带点杀气。
过了半晌,林韫总算开口,嗤笑一声:“想不到,本将军当初就是被你们这种蠢货阴了,真是一生之耻。”
一石激起千层浪,萧季青最一开始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后来眼睛越睁越大,尽是惊恐。
“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是鬼!”
萧季青转头就要往外跑,被林韫揪住领子拎小鸡似的甩在地上,跟萧鸿成为了一对真正的难兄难弟。
“跑什么?我三千将士被围困至死的时候,可是怎么跑都跑不掉,你说是吧,大皇子殿下。”
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得以发泄,她想起那一张张青春活力的脸,笑着叫她将军,想起死之前还要求她为惊鸿将军报仇雪恨的闻二,也想起在最后一刻为她挡刀的吴三哥。
那些人至情至性,一身热血图报国,却被他们保护的人钉死在战场上,再也没了回来的机会。
萧鸿吐着血,在那冷到极致的目光里溃败不堪。
他比萧季青聪明一点,回想起她入京后的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能说明,她就是当年那位年少成名、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
“我……我很抱歉。”萧鸿倚着墙,半晌吐出来这么一句。
“要你的歉意有何用,我的三千将士再也回不来了。”
林韫语调冷的像冬日里的三尺寒冰。
萧季青自打知道林韫身份的那一刻就怕的不行了,那种时刻他下意识做的竟然还是往皇帝那里躲,一边爬还一边喊着:“父皇,父皇救我!”
她不买这份账,拎起来人又甩回原位:“今日,我便要为那三千亡魂,报仇雪恨。”
说着,随手拔下墙上的剑,剑锋直指萧季青喉咙。
眼看着就要划破肌肤,谢珩破门而入,身形极快地握住她手腕,低声:“别冲动,外面还有事。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说的。”
她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发颤,她把头往后倚了一下,刚好靠在他怀里:“谢珩,他们的仇就要报了。”
谢珩接过那把剑,吻吻她头发:“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