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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极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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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叶景曜语气听来很是平静,陈曦亦循循道:“亲人,不在,很难受。不如,不生。”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当爸爸呢?如果我和你有了孩子,我也许会好好爱他的。”
你的孩子。
陈曦笑,轻柔地抚摸着叶景曜头发:“也许吧,但是,我不能。你喜欢,小孩子,就结婚。”
叶景曜:“我才不喜欢。”
“哥哥,你如果生女孩,应该像我,就不会像你那么黑了。”
陈曦起初还想批评叶景曜自相矛盾,却被他带跑偏,微笑起来:“难说。我就,随我爸,黑。”
叶景曜若有所思:“男孩也行,但像我这样的可完了。像你还好。”
“男孩,太难管。”陈曦拧着眉:“女孩,不放心。还是,不要了。”
叶景曜附和:“你都犯难我更不行,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嗯。”陈曦亲了亲他,“只想,照顾你。”
叶景曜:“……就会说好听的,什么小猫小狗小兔子你都喜欢,都想照顾。”
“是啊,”陈曦说:“它们,很可爱,但不是,我的。”
叶景曜立刻说道:“我是你的。”
他重复一遍:“哥哥,我是你的。”
陈曦只是笑:“小傻瓜。”
晚上吃饭时,陈曦见到拉小提琴的琴手,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叶景曜张口,陈曦没喂给他,赌气似地放下筷子。
“别看了。”
说着便起身,朝演奏的地方走去。
陈曦想拦,秦远先笑眯眯地拦住了他。
“没事,人生地不熟的,丢人也没人认识。”
也是。
郑佳笑:“陈哥,你跟叶哥真是热恋啊,怎么感觉你俩一会也分不开。七个多月了还这样,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秦远笑:“她的意思是,你俩嘴跟粘了胶水似的。”
陈曦先是害羞地低下头,而后不无讶异地问道:“你们,不这样?”
陈曦以为,恋爱或者像他跟叶景曜那种关系,都会这样。
郑佳不好意思起来:“也这样,但没你跟叶哥这么……”
她一时不知怎么形容。
郑佳正纠结措辞时,陈曦和秦远目光,均已转向台上的叶景曜。
这人不知道跟琴手说了什么,竟笑着躬身接过琴。
叶景曜将琴架在肩上,弯下眼看陈曦。
接着竖起食指,而后是中指、无名指、小指,四根手指,抚在琴弦之上。
秦远和郑佳不知用意,陈曦手在桌底扒着腿,羞得快坐不住。
……这小混蛋,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叶景曜转过去跟同伴交流。
秦远突然开口:“阿曜琴也学了很久,他妈妈……他家人希望他能学门乐器,修身养性。”
陈曦点头。
虽然完全没有修身养性,甚至早就丢到了一旁,不过好歹掌握了一门技艺。
忽听叶景曜喊道:“陈曦,音乐会,是在圣诞节。这是首圣诞节的曲子。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话音落地,音符便倏地流泻而出。
拉琴的叶景曜跟平时很不同。许是眉间那缕认真和专注。
他穿着细软的米色宽松毛衣,夹在燕尾服的一群演奏者中间,却不觉突兀。
餐厅吊灯打下的光晕柔和而温馨,壁炉闪烁着火光,衬得叶景曜很温柔,很明亮。
陈曦不懂音乐,只依稀听出一种细碎而缓慢的冷清。
很配外面纷飞的漫天大雪,又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以至于到后面激昂的部分,仍是悲怆与矛盾更多。
陈曦很奇怪。莫非是自己不懂的缘故。
他原该是一窍不通的,可又很生感慨。
并非窥探到曲子真意,只因演奏者是叶景曜,有些感同身受罢了。
一旁的郑佳则更是奇怪。
她困惑地看向秦远。
艺术多少有些相通之处,比之一知半解的陈曦,郑佳自然清楚得多。
曲子本身或许是淡远而轻盈的忧伤,仔细品味,好像还有一种暮年回首、超脱往事的淡然。
千人千面,弹奏出的曲风,更受琴手自身影响。
所以,怎么会有这样深沉的哀伤呢,浓到化不开,更不该是叶景曜这种热恋期的人会有的心境。
郑佳并不了解叶景曜,只知道这人必然不缺钱。
而且,外在的长相、家庭、学历、社会地位这些东西无不令人艳羡,与陈曦也很恩爱。
秦远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郑佳低头发消息:叶哥,跟陈哥感情受到很大阻碍?家人不同意吗?
秦远:怎么会这么问?
郑佳:一种感觉。你明白我没别的意思,但叶哥好像并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样。就好像一根弦绷到极致一定会断。如果不是因为别的,我觉得他跟陈哥,撑不了太久
秦远反复输入好一会:感情的事,如人饮水,随他吧
一曲终了,陈曦竟不自知地潸然。
趁无人注意,连忙拭去。
叶景曜道谢,还琴下台。
他回到陈曦身边:“哥哥,圣诞快乐。”
随即改口:“元旦快乐。”
左右刚才已经被打趣过了,陈曦大着胆子很轻地吻上叶景曜嘴角:“元旦快乐。”
秦远和郑佳又笑。
饭后,再次去往玻璃房。
陈曦和叶景曜相拥着,轻柔地接吻,许久分开后,又看着彼此面庞。
“你真……好看啊。”
“好看有个屁用。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
叶景曜一句话,便驱散温情的氛围:“我到底哪里好看?”
陈曦笑,手指覆上叶景曜眼皮:“眼睛。”
滑到鼻尖:“鼻子。”
落到唇瓣:“嘴巴。”
叶景曜张嘴咬住陈曦食指,舌尖舔了一下,陈曦忙不迭收回。
又吻在叶耳垂旁小痣:“耳朵。”
陈曦贴着他耳朵,生怕叶景曜听不见似的:“都好看。”
这话,明明只该引起耳膜震动。
却牵一发动全身,心脏同样沉重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叶景曜:“……你就会说好听的。”
陈曦双手围在叶景曜颈间:“实话,实说。”
“那你……喜欢吗?”
陈曦头靠在叶景曜肩膀。二人均看不到对方表情。
“喜欢。”陈曦不假思索。
“喜欢——我的脸?”
“都喜欢。”
“‘都’是什么意思?”
“就是,全部。”
“才不会。”
叶景曜垂眼看手表:“如果今晚真有极光,大概十点就能看见。还有一个多小时。”
陈曦回过身,跟叶面对面:“你很好。为什么,不相信?”
“没有不相信啊。”叶景曜无谓道,“你又不清楚全部的我是什么样子。”
陈曦:“光和影,本就是,一体啊。”
叶景曜不言,躺倒打开手机。
陈曦只得跟着躺下。
他滑动一阵,找到封面是漂亮女生的视频,点开,公放。
三秒后,叶景曜凑过来:“你在看什么?bgm难听死了。”
陈曦:“随便,看看。”
“刚夸过我好看,马上就看这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颜控呢。”
“你又,不跟,我说话。”
叶景曜沉默。
陈曦下滑,大数据很给力,是相似视频。
叶景曜夺过陈曦手机,也关闭自己手机:“休息眼睛,等着看极光。”
陈曦轻抚着叶景曜碎发:“景曜,人无,完人。都有,弱点。你看我。”
“你怎么了?”叶景曜:“说话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是啊,”陈曦:“有些事,很难,改变。学会,接受,自己的……不美好。好吗。”
又来了。陈曦这个笨蛋,永远都是这样。
叶景曜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转眼便说:“哥哥,我想进去。”
陈曦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有人。”
“小气鬼。”
对视。
双手交握,很快接起吻来。滚过几圈,叶景曜手机又响了。
“秦远?”
“你歇歇嘴行不行?”秦远:“抬头。极光应该快出现了。”
“行。”叶景曜:“真搞不懂你这人,吃得到葡萄,还非说人葡萄酸。”
陈曦仰头看天。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群星闪烁的夜空,忽然涌现出无数光斑,变幻着、跳跃着,汇聚成耀眼的绿色光河。
跃动的极光轻而薄,似乎风一吹就会消散。
可又那么恒久地笼罩在半空中,如同浸润过的细纱,流光溢彩,灿灿夺目。
与四周的皑皑白雪相映成趣,琉璃般的童话世界。
若不是亲眼所见,陈曦认为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描摹不出其千万分之一。
宇宙的深邃、无垠与广袤,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曦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下愿望。
“你怎么这么迷信。”
陈曦一睁开眼,叶景曜便迫不及待地吐槽,“许的什么愿望?暴富吗?”
陈曦但笑不语。
叶景曜撇嘴:“不说算了。”
“说出来,就不灵。”陈曦说。
“好吧。”
叶景曜竟也闭上眼。
恍惚中,有目光落在他脸上。
叶景曜撩起眼皮,陈曦转过脸去。
“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
“不想。”
叶景曜自问自答:“没错,就是我希望把你干到……”
“不要说。”陈曦捂住叶嘴巴,又攥住他手。
“好开心。”陈曦笑,“和你,看极光。”
叶景曜知道是自己错觉,陈曦瞳孔似也泛起一些细碎的光,像能将人吸进去。
像陈曦这笨蛋自己说得。有光就有阴影。
那么,陈曦眼里可能装了个黑洞,翻滚着致命的旋涡。
他就被吸了进去。叶景曜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曦的脸。
出于礼貌,他也应该回应什么。
可叶景曜嘴巴真像被粘上,怎么也张不开口。
手机振动,秦远发消息问叶景曜出不出来拍合照。
叶景曜问陈曦,陈曦点头,唇角一直勾着,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穿好羽绒服,陈曦给叶景曜戴上围巾,便携手往外走。
秦远找了摄影师,陈曦和郑佳站在中间。
陈曦牵着叶景曜手,微微歪向叶一侧。拘谨地看着镜头。
叶景曜晃陈曦手:“哥哥。”
“怎么?”
不期然叶景曜突然做个鬼脸,陈曦一怔,眉目舒展,笑起来。
曝光灯一闪。
秦远也乐。叶景曜这小子。
他们在外面逛了会,冷得受不住,便各自回了玻璃房。
回去之后,陈曦洗完澡发朋友圈,只有一张极光图片。
迄今为止,他只有三条。一条G城,一条海岛,一条极光。
叶景曜倒是配了九张图,都拍得肉眼可见的潦草。有几张模模糊糊有陈曦影子。
文案是笨蛋说看见极光许愿会很灵。
秦远基本都是和郑佳日常,中间还夹杂一张不伦不类的叶景曜拉琴场景。
文案是和爱的人一起看极光。[冰岛请给我打钱谢谢]
郑佳也发了,除了景色、秦远外,竟然还有刚才四人合照。
特意找了那张没露陈曦和叶景曜正脸的照片。
只有侧脸,相视而笑。
已经有好友评论:一天天的,就在外边浪吧
郑佳回复:某人想浪还浪不上呢,光知道赚钱,享受生活,还是得抱你妹大腿
陈曦挨个点了赞。
叶景曜见陈曦放下手机,腿搭他身上抱住陈曦:“哥哥,咱们过年去哪玩你有没有想法。”
“你定。”
“你就没有想去的地方?”
“跟你,一起,就行。”
“你过年都怎么过?”
叶景曜刚问出口,就后悔了。陈曦还能怎么过。
“在家。”陈曦:“吃汤圆,自己包。”
叶景曜:“今年我们一起吃吧。”
陈曦点头。
叶景曜:“哥哥,你最近擦的药膏感觉怎么样?我看人又推荐了新品。应该比上个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