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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流水的朋友,铁打的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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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离去,春天来到,万物复苏。
宋一舟在学校枯燥乏味的日子里,遇到了一位自诩大诗人的玩伴——刘永胜。
他叫他胜子;他喊他冬子。
俩人后来如同连体婴儿,在当时一见如故。
早晨刚过一节课,刘永胜便从书包里带了许多学校小卖部不卖的零食,来到了宋一舟的班级。他的吆喝声比徐智云卖力而且热情,不一会儿便把带来的零食一扫而空。
一些没有钱只能赊账的,他也毫不计较,只是记个帐,说:“这次是人情,下次,记得带钱啊。”
他大方,可靠,丝毫不吝啬。在众多人围剿零食的过程,偷偷为宋一舟藏了许多,悄悄地来到宋一舟旁边。
那时的宋一舟对学习毫无兴趣,每天都被徐智云逼迫学习,一副提不起精神快要郁郁而终的衰样。
刘永胜咳嗽着,用极度滑稽且正宗的腔调朗诵自己刚刚创作的诗句吸引他的注意:“你的山河发生翻天覆地的动荡,那时的我必踏云而来,震得你心神荡漾。啊,伙计,你终于醒了?”
宋一舟提着无神的双眼皮:“怎的?你又来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永胜悄悄往他怀里塞东西,一脸得意:“尝尝,不收你钱。”
宋一舟突然精神起来,咽着口水,摩挲着手里的辣条包装袋:“我去老表有实力啊。”
刘永胜连忙捂着他的嘴:“别这么大声,被别人发现那可就完蛋了。”
宋一舟“呜呜”了两声,点着头,表示肯定不会了。
刘永胜放心后松开他,偷偷摸摸地问:“今天晚上回家吗?去不去潇洒一番?”
宋一舟已经打开了包装袋,往嘴里塞着油腻却美味的辣条,半懵着:“去哪儿玩?”
刘永胜对他挑着乌黑的眉毛,满脸不怀好意。
宋一舟头顶渐渐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另一边又开始担忧起来,万一徐智云发现他晚上不着家会不会打断他的腿?可忽然,担忧被抛掷脑后,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如去玩游戏来得舒服。
于是,两个半大的小鬼放学后集合在一块儿,兴高采烈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宋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宋一舟战战兢兢地问:“你想干什么?”
刘永胜哆哆嗦嗦地劝合:“干什么都不要动手哇,动手是很不好的习惯啊。”
宋帆冷着脸,问:“你们想去干什么?”
宋一舟与刘永胜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回答。
“关你屁事?”
“不关你的事。”
夜色下,宋帆木然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好,那我只好回家告诉大人了。”
他转身而走,两个小鬼心慌意乱地拽住他的胳膊,笑容满面。
“别呀别呀,一起一起。”
出人意料的是,刚刚还拦着他们不让走的宋帆同意了。他什么也没多说,神神秘秘地微笑着。刘永胜与他认识更早,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子的想法,所以和他打配合呢。
不像宋一舟,多日后才猛地发现,原来宋帆从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这一招欲迎还拒,可以说非常顺理成章。
令他十分佩服!
从镇上走到灯火通明的县城里,需要一些时间,步伐走得快的人大概一两个小时不到。那时通往县城的路有很多条,而他们最熟悉的只有一条——从春枝河上过桥的那条路。
九零年代,春枝河上的桥梁没有如今这么宽敞,甚至两边都没有稳固可靠的钢筋围栏,只是一些晃荡的钢索。人若站在两边往下看河水奔腾,心里感觉即将要掉下去。
他们走过这座桥,便到达了最近的县城——云水县。
云水的夜晚虽不如大城市那么繁华,但依旧热闹,八九点不过是夜生活的刚开始。
宋一舟的眼前突然亮堂起来,渐渐在灯红人往中生出了对城市的向往。
比起夜晚的农村伸手不见五指,城里的美好仿佛才刚刚开始。如果他可以选择出生地,定不想自己活在遥远的边界。遥远的边界几千米荒无人烟,除了低头吃草的牛羊之外,无人是他的知音。
而在这里,貌似对一切都有了奔头,活下去都有了连绵不绝的希望。
刘永胜在他跟前打响指:“看啥呢?你们想吃什么,我今天大方一次,请你们吃个痛快。”
“这么大方?”宋一舟兴奋地抱着他手舞足蹈起来,“我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吗?”
刘永胜抹着纷至沓来的口水无奈至极:“毕竟是我要出来的,我总要对我带出来的人负责。这不是很正常嘛?”
“说得有道理,我就喜欢你这么敞亮又喜欢讲道理的人。”
“喜欢就行,反正我也不是次次都这么大方,珍惜啊好兄弟。”
宋一舟连说:“珍惜珍惜,有你这么好的兄弟肯定珍惜。”他又添了一句,“我都快爱死了好吧!”
“可别,别爱死了……我受不起。”刘永胜转头问,“想好了没?到底吃什么啊俩位大哥?”
宋一舟看向了宋帆,宋帆看向了热闹的街道,随口说了个:“烧烤吧,没吃过,能尝尝吗?”
宋一舟一听,深有同感,也不知道烧烤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那些人拿着签子嗦得神魂颠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积极道:“烧烤,就烧烤行不?”
刘永胜捂着口袋,犯难,闭着眼咬了咬牙,算是豁出去了:“行吧。你们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啊!”
宋帆拍了拍刘永胜的肩膀:“你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出血的。”
刘永胜惊讶:“怎么?你这抠货肯出血了?百年难得一见啊!”
宋帆推开他:“没蒙你,攒了点小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舍得让你当冤大头。”
刘永胜竖起大拇指,一把拦住他的脖子:“还是你和我最好啊!不亏是我亲哥!我以后铁定跟你混!”
宋一舟“诶诶”了两声,不悦地说:“合着就我啥也没有,遭你俩鄙视了?”
那边,俩人异口同声:“谁说不是呢?”
谁没带钱,谁白痴。宋一舟算是白吃到头了!
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有了夏季的炎热。一顿烧烤吃得少年们满头大汗。
宋一舟用手扇着风,看着他俩问:“接下来去哪儿?我可不想现在回家去?诶……你们明天上课吗?咱这算不算是逃学?”
刘永胜将竹签丢在圆桌上,抹了抹汗水:“肯定算啊!但我又不怕,你怕什么?”他指着宋帆,“这位哥,成绩好得不得了,不也没怕。”
宋一舟咽着口水,忽然想起什么,他问宋帆:“四叔不怪你不着家啊?他会不会来找我们?会不会……把我的腿打断?”
宋帆神秘微笑着,而后摇了摇头。
宋一舟心里万分沉重。
四叔不会将宋帆的腿打断,那是因为宋帆是他唯一的儿子,可能舍不得。但是宋一舟他这人属于顽皮欠揍的类型,不用看,就知道坏事是谁做的,打他准没错。情况是截然不同的……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来都来了,吃的时候也挺高兴,还担心个什么?所以他的担心纯属多余之举。
宋帆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打台球,去不去?”
宋一舟看向烧烤店后有个隐藏极深的台球厅,旁边是一家网吧。一连串走下去,坏学生三件套全都集齐了。于是,他问他哥:“你是认真的吗?大晚上不睡觉又跑去打台球?你会台球吗?”
宋帆纠结了一阵儿,觉得也是,再玩下去,他们三人组得废在半路。但有时候玩心被勾起来了,再怎么忍下去都难受。他坦荡地看着宋一舟:“会啊,我没玩过,还没见过吗?”
宋一舟竖起大拇指:“牛皮,你啥都会,比不得。”
“别贫,去不去?不去你回家吧。”
宋一舟抠着脑袋犹豫着:“我自己怎么回家?两条腿还没到春枝河,估计就废了。”
“那就玩!”刘永胜站起身,嫌弃他磨磨唧唧的,连忙拽着他的胳膊,“只此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冬子,你想想看,被揍也是一次,与其啥也没玩到被揍一顿,不如潇洒之后被揍一顿。”
宋一舟用鼻子吭气:“歪理!可仔细想想,又挺有道理。”
“是吧?嘿嘿。好兄弟还能坑你?嘿嘿,你就放心吧,明天肯定会赶回学校的。”
他感慨:“胜子你可真个天才!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