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忧无虑有趣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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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长大，徐智云身体好多了，有一天在凌晨四点半把他喊起来。
“起床！跟我去卖菜！”
不论春夏秋冬，每天早上徐智云都要为了生活而去卖菜。当然，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光吃肉不干活的小鬼，就更得卖力地去生活了。
除了她自己乐在其中，宋一舟那可是叫苦不迭，在床上像泥鳅一样浑身扭动。
徐智云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给我起来！再睡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宋一舟睁着眼看她：“粗俗！”
“你个小兔崽子晓得什么是粗俗？我看你这是人没长大，屁事倒比箩筐多得多。”徐智云拉起他，“赶紧，滚去洗脸。”
冬天的清晨，与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井里的水打上来，冻得牙尖疼。
徐智云靠一盏黄色煤油灯，把菜摆在了板车上，拉起围栏后，他们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宋一舟还蹲在井边洗脸，一张薄如纸且粗糙的洗脸巾，擦得他嫩白的小脸生疼。他始终弄不明白，明明可以花点小钱买好一点的洗脸巾，却偏偏要一张用到老。
是不是还打算当传家宝传给下一辈？
洗完脸刷完牙，他站在井边尿尿，正看自己尿出去的弧线有多高。棚里的老牛忽然苏醒，对着他呼气，吓得他立马穿起裤子跑。
徐智云在旁边笑：“它又不会把你吃了，你跑个什么？”
宋一舟抱着树，同样吓它：“我哪个是跑？我才不怕它！嗬！”
那老牛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摆了摆尾巴，重新背对着他们睡了过去。宋一舟才从树上下来，滚到了徐智云身边。
眼见东西更多，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宋一舟有点头疼，看了看板车，又看了看刚刚关好门的徐智云，怕不小心在中途从斜边掉了下去，犹豫地说：“我……我帮你骑车吧！”
徐智云喜出望外，随后又狐疑地盯着他：“你……你这瘦壳子，带的动我？”
宋一舟挠着瘙痒的头皮，徐智云却先他一步掌握了板车：“还不上来？”
他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坐在斜边，两只手拉着板车上可以称作扶手的地方。
此时的天空慢慢露出一些白，但他们仍然在黑夜中前行，只有一个手电筒照亮前面歪歪斜斜的土路。等到公鸡打鸣，他们才从路上开到市集。
天蒙蒙亮的市集，其实没多少顾客。基本上都是些小摊贩，等到那些小摊贩差不多摆好摊了，客人们也就源源不断地来了。
宋一舟不擅长吆喝，他本身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像是下一秒要睡在地上。
另一边，徐智云拿着一根胡萝卜正中他的脑袋：“不许睡！”
他猛然从刚刚的睡梦中清醒，抖擞了一下精神，一位客人来了。
徐智云在一旁热情地和他讨价还价，结果人还是走了，宋一舟在一旁泼凉水：“凶巴巴的老太婆，谁会买你的菜？”
下一秒，宋一舟条件反射一般躲开攻击，顺便用两根手指中间夹住了一颗白菜叶，他在这边为自己帅气的姿势而得意，徐智云的唾沫却如狂风一般直捣他来。
好不容易卖了许多，徐智云塞给他一张零钱，吩咐他：“去买三根油条。”
宋一舟苦恼：“不够吃。”
“昨天有馍没吃完，你还想吃什么？吃不吃山珍海味啊？你就不怕撑死？”
宋一舟摇头晃脑：“吃馍都吃腻了，就不能换一点别的？就没有肉吗？我正长身体呢。”
徐智云一脚踢在他的小凳子上，宋一舟整个人倒了下去：“不买油条，你就啥也吃不到。”
宋一舟捂着屁股，从灰尘中站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数着为数不多的钱，心里十分想不通，都到市集了，怎么就舍不得买俩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尝尝呢？
那无味的白馍，也是能当传家宝的吗？
他站在摊贩前，要了三根金黄发黑的油条，正把油条往嘴里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冬冬，早上光吃油条啊？”
他往声音处看去，看到了四叔的脸，也看到了宋帆的脸，四叔推着自行车，自行车上挂着他早上刚买好的新鲜菜，宋帆则站在车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四叔咂摸嘴：“你外婆呢？”
宋一舟如同看到了亲人：“四叔……她……她……”
“怎么了孩子？”
“……她，”宋一舟欲哭无泪，“……她不让我吃肉！”
听闻这话，四叔大为震惊，连忙替他买了一袋热气腾腾的肉包。一行人重新站在徐智云面前，宋一舟啃着肉包，也笑着递给她一个。
徐智云却打掉他的手，呛道：“我不吃你的东西，别在我面前碍眼。”
四叔蹲下身，指着胡萝卜笑嘻嘻：“大娘，给我装两斤萝卜呗。”
徐智云仍旧没好脸色：“不卖给你。”
宋一舟冷哼一声：“你不卖他，你还能卖给谁？”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诚心给我添堵呢？”徐智云瞪着四叔，“我说不卖你就不卖你，你上别家。”
四叔冷着脸，苦口婆心地说：“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能不给他吃肉啊？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用你教我怎么养孩子？要按你的方法养，不得养死？”徐智云双手挥舞着，似乎在赶苍蝇，“去去去，一边去，都别站我跟前。”
四叔被她赶走，宋帆也被她赶走。
宋一舟啃着冷掉一半的包子，重新递到她面前：“吃一个吧，再不吃就冷了。”
徐智云两只圆眼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净说我坏话，我还不给你吃肉，哪一顿没肉沫还是哪一顿没荤腥？”
她指着他：“忘恩负义！到古时候，你这不孝子孙得枪毙！”
宋一舟无奈，盘腿坐地上：“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你不吃就不吃吧。”
人来人往，处处都是别人的身影。他却莫名其妙想到宋帆那雪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宋帆今天会出门？身体不好的人不应该等到开春以后再出去玩吗？
也不对，开春以后该上学了，玩游戏的时间更少了。像宋帆这种学习好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游戏人间的。
哪像他，整天想着跑哪块去用弹弓打鸟，或者去报复那头老牛，觉得这种无忧无虑的人生有趣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忧无虑有趣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