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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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今生从街上回来，时也还在院子里继续翻柿饼工作，他抬眸一看，讶异池今生车里带的鲜花，歪歪头：“你是要送给我吗？”
池今生步伐一滞：“不是。”
时也顿时停下了手里所有的动作，鼓着嘴巴打量他，不知道为什么池今生的眼睛还有点红。
“那你要送给谁？”
“我打算去山上祭拜我的父母，你要去吗？”
时也霎时僵住了，怂怂道：“带我也去吧，可是我没有给叔叔阿姨买东西。”
“没事的，我们这边崇尚烧香，我带了多的。”池今生拍拍他的头。
说是山也不算，就是土地田埂上某一处挨着岩石的山头，布着青苔的石头一块块垒成一个小山堆。然后在前面立了一座石碑。
池成名、江月两个人的名字映入眼帘。
夫妻合坟。
扫坟祭父母一向是件悲哀的事情，也难怪池今生今天心情低落，时也宽慰哥哥：“别伤心，哥，没想到今天是叔叔阿姨的忌日。”
池今生扫过时也同样担忧的眉眼，摇了摇头：“今天不是。只是那么久都没来，怪不孝的。”
时也蹲下身，清理合坟前的残渣，他想起池爷爷说池今生的父母是吞老鼠药死的，肚烂肠穿，生不如死，可能那一瞬间都不及儿子丢失几年间的折磨，要是在早一点找到父母，他们是不是还会活着？
“人贩子真该死。”他一想到造成池家父母悲哀的根源，忍不住啐道。
“已经执行死刑了。”
是因为人贩子被抓到，吐露了被拐孩子的下落，池今生才通过那场刑事案件找回自己家庭，很可惜已经晚了。
但是该死的人，终究是死了。
池今生眉眼恹恹，他没来得及成为池家的天，但他可以是时也的树。
“该死的人终究不会让他好过的，”他好像在说那个人贩子，又好像不是，“我们这边给长辈上香一年一次，只要烧了香就可以许个愿望，你想许什么？”
时也诧异：“还可以许愿吗？等等，我想想。”
他拿着香接着烛火点燃，三指捏在手里，思忖了一下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作揖给坟头插上。
池今生看着他虔诚的一张脸，可能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诓他。
“你许的什么愿望？”
时也纠结地皱起眉头：“我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你不说出来爸妈怎么听得见？”
“不行，我不能说。”
池今生面色复杂地扫了时也一眼，不会是什么“奇怪”的愿望吧，本来他还想帮弟弟实现的，现在看来还是别继续问了为妙。
“嗯，那最好在心里多说几遍，也许他们就听见了。”
时也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他写书都多少带点魔幻现实主义，所以一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了。
地府的灵魂能够通过什么特殊的介质听到他脑子里的愿望吗？如果人人的心声都能听到，那爸妈会不会每天被吵死。
他的愿望也没有那么不可说，只是单纯地希望池今生可以健康活到百来岁，毕竟哥哥父母的坟头前，时也还是不敢乱许愿的，担心他们听到生气。
他们烧完纸钱回去，时也出了一身汗，他才发现从池家到池爷爷的田中间有一块竹林，竹木茂密，意外阴凉，清风穿过比空调更叫人舒服。
“我突然有点理解‘裸袒青林中，露顶洒松风’了。”
“这是谁的诗？”池今生给他搭把手。
“李白的。”
就这么一路闲聊回家，好像都忘了之前的情绪。
柿子还要在晒一晒，时也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拿筷子给它们都翻个身，不过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倒像是秋至后盛夏的最后一分余威，不过也多亏了这太阳，才叫他们的柿子饼没有半途而废。
翻完柿子就去写小说，虽然在湖景村的日子忙碌又忙碌，时也根本没办法腾出完整的时间去工作，但是灵感意外地充沛。他看见砖瓦想到依靠，看见锄头想到谋生，看见依偎的花朵想到亲情，好像每天都有东西可写。
“小野，回去的机票我订好了，后天早上记得收拾好你的行李箱。”
一提到到返程，灵感全都消散了。
想到要再见到陈璲，时也的记忆就翻涌而来，身体牢牢记住了被焦虑圈住的恐惧感，无法动弹。就连呼吸都像是被石头压住的□□，每一口都要竭尽全力才能更替一次。
他在稿纸上点了点，无意识画着圈，手死死捏着笔杆子。
“好——”时也有气无力应了声。
他去大坝上看了看晾着的外套，池今生的，昨天洗了没有收，时也取下夹子给他胡乱叠了一下，然后开始在屋里找行李箱。
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两个房间能住人，但是小小的行李箱却到处都可以藏，时也兜了两圈绕回自己的房间，才发现池今生的黑色行李箱放在了衣柜和电视机的夹角里，时也给它拖出来打开，把衣服塞进去。
箱子打开，衣服上面躺着一个本子，怪熟悉的，是他的小说。
时也愣了一下，听到开门声转过头。
池今生一整个立在了那里，目光从时也的头到他的手、再到行李箱上的书，又心虚地挪开了眼睛，掠过他的目光。
时也举了下手里的衣服，若无其事道：“我想把你的衣服装进去的。”
“我自己来就好……”但他钉在了那里没有动。
时也把衣服放进去拍了拍，然后拿起自己的书：“哥怎么还偷了我的书？”
池今生对上他戏谑而探究的目光，思忖了一会儿道：“膜拜一下你的作品。”
“好看吗？”时也凑到他跟前，两手背在后面捏着书，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双褐色的眼睛像猫咪的瞳孔一样，能够倒映出人的表情。
池今生倒是没有退缩地盯了回去，一只手撑着门框微微屈肩：“我没什么文化细胞，品不出来，不过到底是自己写过的故事，记得很清楚。”
翻旧账啊，只字不提书里的名字和一切异样。时也悄悄勾唇一笑，时家人都夸赞池今生性情聪慧，敏锐洞人，有些时候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低头扫一眼，轻轻抽出池今生运动裤的系绳，冲他可怜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有点孤单，才叫你在旁边写小说。我已经一年没有写出新东西了，但是又不想瞎了还一个人呆着。”
“那你最近出版的书……”
“是以前的再贩，只有那一本销量还可以。”时也噘着嘴，圆圆的眼睛下垂，看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明浪费闲余时间的是池今生，劳累的是池今生，被戏弄的是池今生。
池今生没有说话，明明知道时也在撒谎，但又不能尽数揭穿，也不能将他逼得太紧。有些博弈就是毫无价值，因为诡异的、特殊的情感必须被掩埋在地下，所以现在他不能为自己讨回什么主张，面对时也的得寸进尺更不能说一句重话。
他们就该这样一直博弈，退败得不彻底，赢得也不会太尽兴。
然后将那根微妙的弦拉紧，时时刻刻警醒，切勿让感情绕了自己的颈，割了自己的喉。
池今生后退一步：“那就还给你吧，自己带回去。”
时也转过身：“本来就是我的。”
但他把书扔进了池今生的行李箱，就这么大剌剌敞着，等池今生自己收拾。
时也去大坝上看看自己的小柿饼，他坐在小马扎上吐了一口气。
没必要这么急，他对自己说道。
时也看着不远处的小卖部，站起身走了过去。虽然说是小卖部，但就是一户农家，他们的一楼屋子摆满了货架，放了很多零食和饮料，外面开了个小窗口，摆着各个牌子的烟还有打火机。
“老板，要一包娇子。”
农村里没什么好烟，时也随便买了个牌子，然后抽开纸捏了一根点燃。
他没有回去，就在路边不知道谁家的田埂上抽了起来，拿别人的菜叶子片当盛灰的烟灰缸。后来实在是太热了，他掐了剩下半根跑回去吹空调。
家里就两间房安了空调，一个是池爷爷的卧室，一个是他哥的，时也回到卧室，原地转了两圈，悄悄盯着啃脆柿子的池今生，然后烧着耳朵又转了两圈。
他哥没说话，还在低头看手机。
时也仰头看天花板，没刷漆，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一个劲原地走路，倒显得他心虚又尴尬。
时也镇定地挑了个摇摇椅坐上，他的专属宝座，然后打开电视。
池今生猝不及防道：“抽烟了？”
“没有。”
“味儿没散干净，”池今生抬眸，“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要是实在想可以往嘴里塞两颗糖。”
“管天管地你管我那么多，以前你怎么不说。”时也翘着二郎腿，挑着最近的热剧。
“确实管不了你，毕竟我又不是你亲哥，”池今生寻常问道，“什么时候抽的，我看看我能不能穿越回去劝一劝。”
时也扭头看向他：“都穿越了，你就想着这种事。”
“嗯，还想了点别的，要是能做亲兄弟就好了。”
心脏霎时漏了一拍。
时也突然意识到他哥是知道的——他喜欢他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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