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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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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大婚自然是极近辉煌,鞭炮响,唢呐鸣,二人牵着牵红,缓步走在铺满花瓣的红绸布上,周围人声鼎沸,宾客三千珠履,极致喧嚣的热闹下,暗藏的是空洞的虚伪。
这里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面具后的真与假,笑与恶,无人知晓。
沈玉对此心无旁鹭,只是眉宇之下暗藏着浓浓的戾气。
那道目光,又来了!
没有人喜欢被监视,尤其像一个犯人一样的监视,她端正了头颅,微微抬首,余光却开始扫视众宾客,那些不可视察的,细微末节的,隐蔽之地。
都尽露无疑的暴露在沈玉的目光之下!
隐晦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微妙的表情,越看,沈玉的眉宇越是凝重,这,不正常!
可她看不见,看不见任何异常。
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墨发玄衣男子,似乎也察觉到异常,眉梢微微上扬,目光定格在了沈玉那一处。
那里,有点古怪?
本就五感超群的沈玉,立马感觉到另一道颇具威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心下一惊。
要死,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有那么多的古怪?
面色不变,只是将身上的气息默默蓄敛,在心底悄悄嘀咕了一句。
不能第一天就被发现了吧!
好在那墨发男子似乎只是不经意的瞧了一眼,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而另一道,最开始的目光……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竟然淡淡的隐匿形迹。
但沈玉知道,还有,一定还有一道目光,在看着她,无声的注视着。
沈玉的心脏微微下沉。
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呵——
若不是成个亲,她都不知道,这大夏竟然也是卧虎藏龙之地!
那上一世呢?
上一世也是这般吗?
如果上一世也是这般仗势,她会那么好运的“逃脱升天”!?
那如果不是,那这一世又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有人发现她的异常了?
不!不对!
沈玉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不是,一定有什么她没有察觉到的。
她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红绸,眼睛闪过片刻的清明。
沈玉,冷静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
她将目光放在了越发接近的高堂之上。
那里有沈家,有皇帝!
那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她静了静心神,一步一步……
伴随这唢呐,鞭炮,喧杂,媒婆高昂的唱词,越发的近了。
高堂之上,鸦雀无声,身着华贵锦袍的少年庄重而威严,目光冷的似出鞘的刀,为这大喜的日子平添了一抹压迫,若不是知晓他对长公主用心与郑重,怕不是都要以为他是来捣乱的。
沈缎战战兢兢的坐在一侧,似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但又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强撑着体面,强端着笑意。
沈玉面上恭谨,心中却不屑的嗤笑着。
没想到这沈家,也是个会装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伴随着身体,目光起伏,状似不经意的,瞥见了沈缎眸子里的暗暗警告。
而红罩纱布之下,宋时微也透着轮廓,隐隐看见高台之上的宋时兴,眸光潋滟。
阿弟,也长大啦!
宋时兴目光也是不舍,带着难过与复杂。
这一瞬间,作为大堂中心主角的四个人,面上端着新人别绪,暗地里却各怀鬼胎,心思各异,暗潮汹涌。
“夫妻对拜”
喜婆高昂的声调像无形的丝线一般,控制两位新人,调动两位新人,她们按部就班,如演一出大戏,而目的,就是为了高堂之上的欢心!
红裙动,金玉响,发髻上的步簪摇摇晃晃,带着宋时微也晕晕乎乎。
随着“送入洞房”的一声叫响。
宋时微觉得自己被人拥簇着,送进的看不见的獠牙虎口。
而作为驸马爷,新郎官的沈玉,自然被留了下来,她要代表着新娘,在这里与众人虚伪与蛇。
“恭喜啊!沈公子,哦!不对,应该叫驸马爷了!”
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走到她的面前,面上的笑意有些刻意了。
沈玉抽了抽嘴角,还不待她言语,沈父便忽然穿过人群,走到沈玉身边,一副爱子心切的模样!
“程大人客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回敬了一杯酒。
“欸!沈兄,你这样做就不合适了!这沈驸马大喜的日子,怎能叫人代喝呢?”
又一个不认识的人,面上带着不怀好意。手里擒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说着还倒了一杯酒,样到沈玉面前。
“来!驸马爷,我敬你!”
沈缎扯着嘴角,硬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只是捏着杯壁的指尖泛白。
他似想再说什么,但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按了下去。
里三层外三层,你问皇上?
皇上早就随着长公主去了!
沈玉被围的水泄不通,摸着不知从哪拿的杯子,一杯接着一杯喝,面上的笑容像是被焊死在脸上。
这一句恭维,那一句道贺,这里绵里藏针,那里暗自试探,卑微讨好的,悄悄奚笑的,坐上观壁的,层出不穷。
沈玉只能见招拆招,逢河架桥,应接不暇。
而沈父早已被挤到了人群之外外了!
看着被人群哄围的沈玉,沈缎盘了盘手中的酒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般风光吗?
红烛残泪,夜上弦月,人群喧嚣直至亥时,才逐渐散去,本是应该闹洞房的,但长公主的婚房,谁敢闹!万一惊着了那位,谁担待的起。
沈玉也有些意兴阑珊了,她皱了皱眉,揉捏起眉宇,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唉~”
谈不上醉,只是脑袋实在晕沉。
但是,这场婚礼,还未结束!还有最后一步。
她看向一旁侍女,侍女会意。
驸马府的建造也是用了心的,周围雕梁画栋,景缎丝绸,亭台廊榭,波光潋滟,月色朦胧。
喧嚣了一整天,难得的寂静下来了。
不由自主的,放空了自己的脑袋。
卧房在翊坤轩,直到门前,她都未加思索,直接敲门,随着一声清贵的“进”然后阔步踏入。
一切都自然而然的。
以至于当沈玉站在宋时微面前时都是一脸茫然无措。
混乱的大脑艰难的运转。
她,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仗着长公主看不见,沈玉眨巴着眼,面上的无辜,茫然被放大,展露无疑,酒气在氤氲着大脑。
过了很久,看着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长公主,沈玉才迟疑的开口。
“殿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驸马还是赶紧做正事来的紧。”
宋时微声音淡淡的,似乎一整天都是这个调调。
沈玉瘪了瘪嘴,酒劲儿一下子上来,带了些孩子气。
“正事儿?什么正事啊?”
一时间,沈玉有些转不过来弯儿!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小脸都快皱出一朵花来了。
宋时微有些不悦的皱眉,可贵在心思活络,稍微一转弯便大约猜到知道沈玉是喝多了,现在有些不清醒。
心中先是紧张,唯恐她做出什么酒后乱性的事情,随而半天见她没个动静,思量片刻,才斟酌着开口。
“你,不挑盖头了吗?”
言语轻轻,似蒙上一层引诱,像是在引导一个三四岁孩子如何穿衣服一般。
沈玉顿时茅塞顿开,猛的拍了脑袋,面上恍然大悟。
“对!我要挑盖头!”
说着,她就开始寻找起玉如意来,玉如意如其名,是上好的羊脂玉所制,通体晶莹白润,在昏暗的烛光中,自然是显眼的紧,她没费多少力气便看见了。
脚步有些虚浮,她站在长公主面前,手里拿着玉如意比量半天,面色纠结,最后如决定什么一般,将玉如意放下。
宋时微眉头一拧,疑惑开口道:“驸马这是怎么了?”
沈玉歪了歪头,都囊着。
“我摇的厉害,怕戳着你!”
宋时微闻言,一时间有些苦笑不得,实在想不到挑个盖头也这么多事儿。
虽然她在这里侯了半天,身体乏的厉害。
但她也晓得,这时候和醉鬼讲道理是没用的。
于是也只能耐着性子,像是哄阿弟小时候一般的。
“那驸马打算……”
她开口准备继续引导着,可还未说完,她就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酒气,伴随着灼热的温度,仅仅只是闻一遭,她便觉得晕的不行,也不知,当事人得醉成什么模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紧紧握住,没由来的惊恐。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好像被夺去了声音,哑然。
她脑袋晕乎乎的,紧张的不行,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金钗,那是她一早就备好的。
沈玉似乎也感觉到长公主的恐慌,温声着,开口安慰道。
“殿下莫怕,臣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臣只是想……”
说着,宋时微眼前一亮,一张被放大了无数的脸顿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切都黯然失色。
真好看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着,呆呆的盯着对方的脸愣神。
与那远远观望的好看不一样,这种近距离的,最直观的,可以看见对方面上细微的绒毛的,那种呼吸相缠在一起,周围一切都凝固的。
宋时微看着沈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驸,驸马……”
才刚刚唤完两个字,便耳热的不行,一直红到脖子根,心跳的飞快。
“殿下,想吃点什么吗?我让膳房去做。”
沈玉很快拉来了距离,端正了身子,声音温和,谦顺。
温度的骤然离失,让宋时微一时间有些怅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却也没有牵着上面的话题,兴致缺缺道。
“一些点心就好,没什么忌口的。”
“好,那殿下先沐浴,我去吩咐膳房。”
说着,沈玉行了一个礼,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沈玉出去后,恭候已久下人们便鱼贯而入,开始伺候起长公主沐浴更衣了。
沈玉疾步走在回廊,心中窘迫的不行!
真是丢人!
明明已经用灵力散去酒劲儿了,怎么还是出这般笑话!
三辈子加起来两百岁的人,醉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沈玉心中一阵羞赧,面上火烧云的厉害。
好在她还没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随意用灵眸扫视一番,然后就对准一个方向阔步前去了。
而另一处的长公主呢?
烟雾缭绕,身姿窈窕,白的如天上辉月一般,透着股冷淡,疏离的气息,她卸下红妆,带着股病态的苍白,硕大的汤池,除了她也就两个侍女给她捏肩,捶背。
紧绷了一天的身子,在这一刻才有了些许的松弛。
酸胀的肌肉让她不适的皱起眉头,热气铺面,却没能让她染上尘世的姿容。
静悄悄的,让时而簌簌的水声变得格外浩大。
她在想,想很多,想着阿弟,想着皇上,想着先皇,想着驸马,昔日叮嘱,历历在目。
驸马,沈岚,沈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