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色不温柔》秤砣妞儿

56、第 56 章

　　秦冉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声音弱了下来。

　　对面的男子似乎比她预想中的要平静得多，又想到他长期流连风月场，兴许比任何人都清楚娱乐圈的规则。

　　可即便亲眼目睹过太多真相，在亲耳听到的刹那，平静的外表下，洛一诚的心仍止不住地下坠。

　　他曾平白送过很多个女星资源，只为她们与应橙相似的眉眼。

　　他也曾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她会是那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可惜，不是。

　　幸运之神从未眷顾过她。

　　洛一诚手抖了抖，突然很想抽支烟，却颌骨动了动，示意秦冉继续说。

　　“洛一博意外身故的那天晚上，其实应橙也在。”

　　对于这个信息，洛一诚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前就查到了，可也只查到这里。

　　十年前，洛一博意外身故事件在海市掀起轩然大波。

　　根据警方披露的消息，那天晚上他与朋友在秦氏控股的皇朝会所里谈生意，明面上是谈生意，暗地里不过是玩女人。

　　洛一博喜欢投资电影，好些个娱乐公司都争着抢着往他床上塞女星，但凡被他看中，捧成个当红小花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洛一诚气息不觉加粗。

　　他拿到过当晚皇朝会所的宾客名单，应橙并不在洛一博的包厢里，而是在某个客房里，她作陪的男人是个有点小钱、靠经营色情网站发家的中年老男人。

　　而应橙只是陪他的艺人之一。

　　多年后，洛一诚将他按在墙角暴揍，一脚一脚地揣着他的□□，直到鲜血流了一地。

　　他问他为什么看中了应橙，他说他当时只是跟吴勇吹牛，愿意给他们的电影投资，就送了两个女艺人给他玩。

　　就只是，吹个牛而已。

　　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洛一诚听到时的悲怆，他打那个男人打了一手的血，倚在墙角抱头痛哭。

　　他发誓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倒他了，所以欺辱过应橙的人都要受到万倍以上的惩罚。

　　“洛一博从王朝会所乘车回家的路上，车辆刹车失灵撞上卡车身亡，警方给出的结论是交通意外，而实际是有人对车辆做了手脚。”

　　秦冉柳眉轻蹙、认真斟酌着词句。

　　皇朝会所向来以安保最严著称，全方位保护客户的隐私，除却最隐蔽的客房，其余各处皆布有监控，是上流人士寻欢作乐的绝佳去处。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一位纹着花臂的男子叫嚣着自己的昂贵手表在迪厅遗失，非要查监控寻找，就在他查监控的空档故意毁坏安保室的所有监控设备，存储影像也随之遗失。

　　也正是这件事将这次意外事件指向有预谋的谋杀。

　　当时警方之所以公布是意外事件，也是洛老爷自为了顾及洛氏的体面授意的。

　　当年为了追查这起案件，黑白两道将海市翻了个顶朝天都没找到那个花臂男人的踪影，而当晚出现在皇朝会所的所有人都受到的多多少少的调查，其中有不少人被各式各样的势力逼得选择自杀。

　　应橙也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应橙跟洛一博的死有关系？”

　　洛一诚有些不可思议，他一向认为是洛一博的死牵连了应橙，但他清楚秦冉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

　　“是的。”

　　秦冉点点头，眼神透着一丝凝重。

　　“应橙去世的那天早晨，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秦冉垂下头，瀑布般柔顺莹亮的卷发倾泻而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双手紧紧攥着裙边，音色低垂，“她说她活不了了，但她知道一些真相，兴许会对我有用。”

　　原来真的是有人陷害，有人杀了他的应橙。

　　洛一诚搁在桌上的双手不由捏紧，眸色变得深沉。

　　“她说当年洛氏集团继承人洛一博的意外是吴勇计划好的，那个当众闹事找表的花臂男，其实是他们长期合作的杀手，目的就是为了将嫌疑转嫁到皇朝会所。”

　　秦冉娓娓道来的嗓音透着谨慎。

　　吴勇是当年赵诺山的得力干将，而皇朝会所背靠秦氏集团，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洛一诚当然猜得到，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唯一在乎的是应橙的坠楼真相。

　　“当年整个海市都在寻找手臂有纹身的男人，可应橙曾与他共事过，她亲眼看到过他手臂的纹身在沐浴后褪了色。”

　　沐浴后，这三个字再次刺痛了洛一诚的心脏。

　　他装作不在乎地垂下眼，示意她继续说。

　　“她说那个男人叫‘鹏哥’，行迹不定、神出鬼没、话很少，但应橙曾与他打过交道，得知他两个重要信息。”

　　“一是，他有一个自小患白血病的儿子，与应橙同岁，这也是他成为杀手的原因；二是，他是利南市人。”

　　提到利南市，洛一诚抬起眼眸，别有深意地望了对面的女人一眼，秦冉注视着他的眼里带着隐隐的期待，像是一种暗示。

　　他知道，她是想借助他的力量为秦志明洗刷冤屈。

　　这件事，洛氏虽明面上没追究，暗地里却在秦志明含冤入狱后将整个秦氏瓜分殆尽。

　　而他作为洛氏未来的掌门人，更有资格还她一个公道。

　　可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除却应橙，吴勇以及当年金娱卷入其中的艺人全部都在短时间内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暴毙，鹏哥能这么些年不露面，最大的可能也是在当年案发后就被解决掉了。

　　洛一诚明白赵诺山的心理，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所以当年的案件才会那般死无对证。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应橙坠楼的原因。”

　　洛一诚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是赵诺山派人干的。”

　　秦冉阐述地很平静，却让洛一诚的心脏如遭拳击。

　　“她在与我通电话的时候就一直喘着粗气，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在爬楼梯。”

　　“当年我还在感叹，怎么这么傻啊，要逃也是应该往楼下逃啊。”

　　“可真正被盯上了，往哪里都逃不过。”

　　她垂下头，不觉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哽咽。

　　一袭白裙的应橙、不断蔓延的血线、议论纷纷的人群，时隔多年，每每回想起这些场景，秦冉仍心疼得无法呼吸。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洛一诚也同样黯然神伤。

　　两人静默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开始思索方才秦冉的陈述，找出整个案件的盲区，“她有没有跟你说去地库做手脚的人是谁？”

　　秦冉扬起泛红的眸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我的意思是，在这场刻意制造的事故里，那个叫‘鹏哥’的人，作用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的凶手其实是潜入地下车库给车辆做手脚的人，如果应橙认识‘鹏哥’，那么她应该也对真正的凶手有所耳闻吧。”

　　洛一诚进一步解释道，并仔细观察着秦冉的微表情

　　若真的是团伙作案，这么关键的人物，应橙不会不提。

　　“是‘鹏哥’。”

　　顾默凡平静地回答道，“他应该是先到地库做了手脚之后，才去保安室大闹的。”

　　只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扶了扶她的右耳垂。

　　洛一诚眼眸微凝。

　　“我今日之所以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共同的目标都是赵诺山。”

　　秦冉很快整理好情绪，郑重地说出了此番来意。

　　“我不会放过他的。”

　　洛一诚冷哼了一声，换了个舒适地姿势坐满真皮靠椅，他现在只是在思考赵诺山要怎样的死法才配的上应橙当年所受的侮辱。

　　“我还想请你帮一个忙。”

　　秦冉犹豫片刻后，低声道，“我想重回演艺圈。”

　　洛一诚的眸色亮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名下没有娱乐公司，我们可以共同创立一个......”

　　“不必。”

　　洛一诚打断秦冉的设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知道她只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只要能签下你，我不介意进军娱乐圈。”

　　又补充道。

　　“你确实是太低估你自己了，秦冉，我看人不会有错，你生来就是明星的料，不过是一段无伤大雅的绯闻黑料，只要你愿意你将成为娱乐圈最耀眼的那一颗星。”

　　无伤大雅的绯闻黑料。

　　秦冉不觉眼眸轻颤。

　　送秦冉出办公室前，洛一诚犹豫了几次，终是将那句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问出声。

　　“应橙那时还说过些什么没？”

　　秦冉注意到他眼底有无限的悲伤翻涌，她明明可以选择性的略过，可她希望他也能知道一个姐姐的心意。

　　“她当年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替她照顾好应智。”

　　“对不起，随着我的消失，食言了这么多年。”

　　秦冉低头致歉，抬头却看到愣在原地的洛一诚已泪眼模糊。

　　她能理解洛一诚此时的心如刀割，被最爱的人致死惦念，是情，也是永世无法还清的债。

　　她缓缓上前，想将他拥进怀里，却被他拒绝了，嘴角弯起一抹释然的笑。

　　“凡姐，我还没这么脆弱。”

　　突然洛一诚的电话响了，他转身去接，秦冉也识相地往外走，自行离去。

　　“顾小姐，你可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路过门口秘书处，秦冉被阴着脸的陈菲菲叫住，像是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