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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员外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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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夫人入住员外府一事办的招摇。从城门抬着华丽的花轿大摇大摆地绕了整座城。小贩们舍不得放下自己的生意,但总有人是更愿意看热闹的。
所以一路跟到了员外府,只为一看究竟。
当天之后,整座城都在传着一件异事:年轻的小仙女下凡尘,夜里飘入员外府。
初时只是说员外府入住了位容貌倾城的少女。但传言便是如此,百嘴千话。在口口相传中被蒙上飘渺的迷雾,如此一来,它原本的模样完全被隐去,愈发看不真切。
传闻愈虚无,愈荒诞,人们便越乐意聆听。于是自然而然的,它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娱乐的消遣,成为他们日复一日无趣生活的点缀。
乐此不疲。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大儿媳的耳朵里。
儿媳恼怒地抓起一旁的花瓶,猛地掷向地面。她的胸部剧烈地起伏,很是艰难地在努力喘息。
在花瓶落地破碎的那一刻,屋内所有的仆人都在同一时间面朝大儿媳跪下,弓着腰,仿佛要把头深埋进底下似的。用最恭敬最卑微的姿态以免遭迁怒。这是他们自小受到的教导。实际上却往往与本意背道而驰。
当儿媳于余光中瞥见顷刻匍倒在地的众人时,除了轻蔑之外,心中烦闷之意更甚,胸口都有些胀痛起来。她几乎快要将“滚”字脱口而出。
盛怒之后,她慢慢平静下来,把身子往桌上一靠,仿佛虚脱一般。而后身体摩挲着桌侧的纹理,无力地落在木椅上。
离她最近的是小丫头。
小丫头偷瞄了眼她家夫人,见她气消了不少,便自己站起来轻轻走到她身边,意味深长地笑着耳语道,“夫人,已故的员外夫人有一支簪子,不知放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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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夫人待人温和,这让下人们庆幸不已。于是对待这位尊贵的夫人时,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善意与真诚。
沅沅先前在大儿媳底下做事,因为笨手笨脚又不懂得阿谀奉承,很不被喜欢。因此便被大儿媳慷慨的赠予新夫人了。
花灯节这日清晨,奉命出去打听节日情况的沅沅从府外兴冲冲地跑回来,没敲门便直闯入了新夫人的房间,很是快活地喊道,“夫人!”
新夫人不喜欢太多人服侍,便把身边下人都遣散了,加上沅沅,一共只留下了两个人。
此刻她正坐在铜镜前,长发披散着,还没有挽上发饰。
在她身后同样并列放了一把椅子,坐着阿楚。
沅沅进来的前一刻,夫人还在问,“我今日梳怎样的发饰好看?”
阿楚拙于回答。所以此刻无比感谢贸然出现的沅沅。她轻嗅了嗅夫人的发香,然后才起身挪开椅子斟酌答道,“夫人怎样都好。可惜我不懂这些。”她走到较远的桌边归置木椅,留下充裕的空当让夫人转去询问沅沅。
夫人的视线在阿楚身上流连了一阵,然后毫不粘黏地回过头问沅沅,“怎么这样匆忙,发生了何事?”
这样一问,也将沅沅刚才心里升上的一抹异样想法给搅了去,她很快地扫了眼阿楚才又渐渐找回了推开门前的激动心情,“夫人,员外今晚就能回府啦!”
阿楚手指一滞,然后突然很想知道夫人的反应,于是回眸。
她看见夫人笑意浅浅,片刻的停顿后,还向沅沅弯弯眉眼,语气显得更加温和,“哦?是吗。”
然后她窥见了夫人微微收拢的手指。
夫人的确是在笑的。对吧?
阿楚忽然胸中生闷,略感烦躁。不知怎的就觉得这房里闷的要死,仿佛再多待一秒就要窒息。
接着夫人开口唤她,“阿楚。”夫人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语带歉意,“看来今晚是看不成花灯了。”
屋里好热,好暗,快把窗户都推开吧,这样真是叫人受罪。阿楚不可抑制地想着。
——
沅沅的消息确实不错。员外和大少爷傍晚便回到了府上。
前日府上来信说新夫人已进了城,张员外当即就下令改了线路,从小道日夜不停地赶了回来。再加上沿路上听见的关于新夫人的传闻,更加急不可耐,恨不得立马飞到美人的闺房去。
于是前脚刚踏进府门,没等下人去各处通报,便迈步直直地往新夫人的住处去了。那是他亲自挑选的屋子。
路上大少爷劝道,“父亲舟车劳顿,不如明日再去探望母亲大人?”
张员外步子不减,笑道,“不碍事。一想到你母亲等了我两日,我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言至此处,大少爷也只能附和地干笑两声。心中怨毒之意更甚:这般快便将我母亲忘却了?竟能将一个黄毛丫头喊的如此自然。真不愧是我的父亲大人。
员外的两鬓都已斑白,胡须长长的飘在胸前,乍一看倒有些像画上的仙人,但凑拢一看会失望地发现,这位仙人竟满面油光,富态毕显。
张员外行至房前,挥手随意遣散了侍女,悄步入内,见一女子失神地坐在榻上,愁眉不展,状甚柔弱。但这丝毫不会折损她的美丽。就连原本对新夫人心怀不满与诽谤的大少爷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难怪会说府上来了个天仙。
张员外只觉得这副枯老的身躯又重新焕发出活力,不禁感到血液都有些沸腾起来。他忙让儿子先行离开。
赶走了所有的闲杂人等,张员外回身关上了门。让他亲自关门,这么些年来,还真是少有。
新夫人察觉到了,遂起身问道,“是谁?”
张员外走上前笑道,“夫人,是我。”他又靠近了些,像个少年人一般满眼狂热,想要握一握新夫人的小手。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老人气息,以及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的暧昧。夫人强忍着厌恶,后退了两小步。一想到她若是被张员外那样对待,她便想立即死去。
夫人委婉地表示了她的抗拒,低眉道,“员外,我们尚未成婚。我以为,一切应当等到成婚当晚才好。”
员外碰了壁,不忍心对新夫人发怒,但又不甘心,似乎还想争取一番。
随后夫人及时地补上了一句话,“到时员外想如何,便如何。”她说这话时面含羞涩,说不出的动人。
一见新夫人的这般风姿,张员外哪儿还有话说,连声答应。而后关切了番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