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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四章 相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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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争
像是在思虑,衡阳侯瞧了瞧坐在一起的二人,点了点头。
柳柏舟见之松了口气。他真怕,二妹妹娇憨活泼天真不适合入那深宫去;三皇子,灵若自小便喜欢他。
好在父亲还没有那般糊涂。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自会为依棠安排好如意郎君,灵若不敢多言。”她起身福了一礼后又坐下,低垂着眉睫不再多说一句话。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令人如哽在咽,衡阳侯瞧着她多年不思进取,自己是他的父亲难不成还会害了她。
这般动作也令柳依棠松开了缠着她的手臂,藕粉色的衣袖垂落。
露出一截白皙手腕,上头戴着的羊脂白玉镯剔透玲珑之态,夺人眼目。
水头如此上佳的羊脂玉一大块被雕琢成玉镯,在京中也不多见。
像是注意到了灵若的视线,柳依棠大大方方揽起衣袖让大家看那镯子,面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姐姐是不是也觉得这玉镯好看,大哥今日送我的。我心头喜欢的紧便戴上了。”
“姐姐,大哥素来疼爱你。他送了你什么,你快些也给我瞧瞧!”她看着灵若光秃秃的手腕装作不知问道,眼底满是期盼。
送了什么,羊脂玉在日光下头泛着莹莹的光,刺着她的眼。
哥哥说用俸禄买镯子,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适才维护之举,想必也是不想令自己与柳依棠生出罅隙才做的吧。
许多事情不用细想就能看透,只是心里头还存着几分期许。
灵若本就通透,如今心冷下来更是想明白了之前不愿看透的许多事。
哥哥他,不只是自己的哥哥。
衡阳侯府世子,心中装着阖府人。
但有时,她心头亦会贪心的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心头不能多分一点点位置与她,哪怕一点点也好。
阳光稀稀疏疏从窗棂照落,点点金黄洒在连烟锦裙摆上,绘就一副上好画卷。
须臾之间,心绪百转千回。
灵若颔首浅笑,如隆冬初绽的一支寒梅,璀璨夺目。
即使柳依棠自诩亦是上好的容颜,但看着柳灵若,心头还是嫉妒。
比之容貌,她不及嫡姐分毫。
手心在衣袖掩映下被指甲戳的刺痛。
“妹妹如此娇俏可爱,大哥当然是捡着最好的送你。姐姐我早上出门的急还未收到礼物呢,如今看了你这玉镯倒也眼馋的紧。”
她淡粉的指尖轻轻触上羊脂玉镯,通体洁白,入手滑凉。
果真不虚此名。
未曾想她半点恼怒也无,柳依棠偏着头看她姣好娴静的容颜。
一颦一笑仿若画中人,眉眼精致含着淡淡笑意。
她好像怎么也不会生气。
见着此幕,柳柏舟松了口气。
本答应送灵若镯子,但府上还有依棠,简哥儿。
他总想着万般事都能全。
“你们姐妹几人下去慢慢看镯子吧,为父就不多留你们了。”衡阳侯一手扶蓄着的长髯,满意的看着眼前姐妹兄弟和睦的一面。
是,三人起身退出了正堂,慢慢向外头走去。
待出了这院子,外头日光大盛,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灵若看了看后头两人,道:“我院上还有事,就不叨扰大哥与二妹,先行一步了。”
语罢不出错处福了一礼,由着清笳二人搀着往内院走去。
一路沉静无话。
可见路边蔷薇花开,彩蝶翻飞。
岁月静好之景偏偏心头悲凉难过。
这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饶是云归话多,也憋了一肚子话忍在心头。
只好好搀扶着小姐穿过垂花门往琼若院去。
去处僻静清幽,鼻尖可闻琼花淡雅芬芳。
木质的匾额上头挥墨遒劲,琼若二字惊鸿恣意,可见提笔人内心豁达。
“思灵泽兮一膏沐,怀兰英兮把琼若。”这是小舅舅送与她的,娘亲不在后,除却常年戍守塞外的外公,便只有小舅舅愿意拉着她的手,笑嘻嘻道:“丫头这么好看,日后舅舅打翻偷看你的臭小子。”
言语粗犷,但满腔心思里都是对她的疼爱。
两年前圣上御驾亲征,于漠北那一役舅舅就没了音信。
有人说他早就死了,尸骨无存,可灵若不信。
正想着,走进了院子里头,外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灵若,灵若,你怎的走的这样急。让我好追。”偏过头看去,是柳柏舟脑门冒着汗珠,一身宝蓝直缀热气腾腾站在她面前。
这般急,想必是与柳依棠说了许久的话。
作甚要来追赶自己?
压下唇边浮起的嘲讽,灵若低垂眉睫,两手交错于腰间疏离而又淡淡福了一礼:“见过大哥,不知道大哥寻我何事?”
一改几日前对他的亲昵状,柳柏舟一手抬起想触碰她又放下了。
心头苦笑。
送依棠镯子的事她还是在意了,终究是自己思虑不周。
他从袖边掏出个木质方盒,缠枝花纹雕就,沉水木古朴幽香隐匿其中。玲珑斋烫金圆符在木盒正中开口处。
纯银小扣轻轻一拨便可看见里头瑰玉。
他挠了挠头,笑了下道:“我知道妹妹喜欢玛瑙,一踏入玲珑斋便看见了它。本想早上拿过来给你却不想你出了门。”
他拿过灵若的手将盒子放入其中。
语气带着解释却又郑重,眼中坚毅:“妹妹,我知道依棠总是喜欢抢你的东西。但别的能抢走,唯独这桩婚事不能。”
灵若抬起头,三月的暖阳照在少年郎的脸上,面庞坚毅。
她轻轻打开木盒,独属玛瑙的流光溢彩在镯子上头流淌。
唇边微扬,带着淡淡笑意抬眸道:“我明白哥哥的心意,若是当着二妹妹的面拿出镯子,她指不定又想着我的更好了不是。”
“至于婚事却不是你我能置喙的,皇家订下的,哪能说改就改。”
人心险恶,利欲熏心,青梅竹马的情与义在触手可及的权力面前算不得什么。可惜当时她涉世未深却是不知。
送走了柳柏舟,才进了琼若院坐下。
灵若微微舒了口气,拿着帕子抹了抹鬓边汗水微湿。
三月的天,早起稍凉,到了午后日光暴晒却又闷热的慌。
今早出门湖畔踏青,防止风水受寒还穿了夹棉的衣裙,在外头又不能有不雅之举。
强撑着回来方觉半日疲惫萦绕心头。
胳膊腿像灌了铅般重。
“去打些水来,我要沐浴。”灵若一手撑头,眉间微微蹙起。
国色天香的美人平添几分忧虑,姣好的脸庞笼着淡淡哀愁,只一瞬却又恢复到娴静雅致的大家闺秀模样。
脱下鞋袜,换上木屐入了水室。
清笳低头替她除掉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物,一抹浑/圆雪白映入眼帘,羞的小丫鬟低垂下头。
云归抱着一木盆子香膏凝露,跪坐一旁取出一罐罐脂膏舀于白玉舂,看着清水荡漾下头雪肌滑肤。
一面撒着花露一面想到了白日的事。
嘴巴一撇道:“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今日那登徒子,就是拿了你耳坠子那个?”
灵若神思晃了晃,那公子面白似玉,墨眉似剑,一袭白衣端端站在那仰头望去心头竟有些发怂。
他身上无半点多余饰物,说是归还耳坠更像强迫。
偏生他唇边还扬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像是瞧出她那时急匆匆追着三皇子的窘迫。
“奴婢突然想起他就是前年的武状元,江家大公子。”云归舀起一大块脂膏放于掌心搓揉,敷于灵若肩背雪肤,心中腹诽好好的官家公子何苦一身白衣来唐突小姐。
江家大公子,灵若想到她赏给人家的那锭碎银子,耳尖悄悄泛红。
水室里雾气蒸腾,不知太热还是心头羞恼。
她掬了捧水泼在面颊两侧,湿漉漉的眸子里头水汪汪的。
避免云归再提起此人,她转头道:“将哥哥给的镯子拿来与我看看。”灵若将发髻盘起,只余几缕沾湿黏在脖颈处,眼里光芒闪烁,面上满是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愉悦。
在外头端方守礼,一颦一笑都照着尺刻出来的柳灵若此刻在这一方小小室内消融。
玛瑙镯子玉质光滑细腻,色泽纯正,灵若将它戴在左手腕处。
皓腕凝霜雪,冰透粉的玛瑙衬的肌肤丰润盈白,见者生喜。
“瞧小姐适才在大公子面前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欢喜的很。”
“公子心里头还是有小姐的,这次府上公子小姐都收了礼,简哥儿是个金锁,二小姐是京中都戴了一水的羊脂玉镯。独独小姐喜欢玛瑙大公子都记着呢。”
清笳在一旁看着那玉镯,想着小姐因着这镯子之事与公子生了罅隙便不好了。
遂出言道。
“我知道哥哥心里有我。”只是这份关心不只她一人拥有。
灵若低垂眉睫,摘下镯子让她们放起来,日后再戴。
她想一个人在净室在泡一会儿,挥退了众人。
云归和清笳退了出去。
直至到了外头才偷摸着咬耳朵。
“要我说啊,这玛瑙镯子好是好,但三个玛瑙镯子也换不来一个羊脂玉镯。我看着大公子的心还是偏,就算小姐喜欢玛瑙,但作甚给那喂不饱的小白眼买那般好的镯子,还压了小姐一头。”
云归圆圆的脸上带着些红晕,小声愤愤道。
清笳四下看了下无人才松了口气,念道:“你要死啊,主子的话也敢排编。这话莫要去娘子面前说,徒添伤心。”
“知道的,我就是与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