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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京城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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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9日。天气好冷。早上出门的时候,风吹到脸上冰得很。
天阴阴沉沉,看样子,快下雪了。
在乐团练了一上午的曲子,水轻尘准备去外面吃一碗羊肉汤。最近秦司总说冬天吃羊肉汤是多么地暖和,多听几次后,就心动了。
刚好,乐团大门出来右转没多远,就有一家羊汤馆。水轻尘准备走路去那家吃。刚一出来,发现下雪了。雪不大,飘飘洒洒,看样子没下多久。有女孩儿在喊:“啊——下雪了!”
水轻尘伸手接了几片到手里,没两秒就化了。对面一个人走过,看了他的样子,笑他:“轻尘,这么喜欢雪哦?”
“对啊!”水轻尘笑着答。拢拢围巾,他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来,给麦麦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麦麦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在吃午饭了?”
“正在去的路上。麦麦,北京下雪了。”水轻尘带着温暖的笑,边走边说。
“真的?下得大不大?你冷不冷?”麦麦问。
说真的,因为肚子饿了,这雪这样下,真的有点冷。水轻尘说:“不大,是小雪。不过……有点冷。如果能握着你的手的话……,应该就不冷了。如果能抱抱你的话,应该很温暖。”
麦麦笑:“呵呵~,我有不是小火炉。”说完,麦麦又叮嘱:“你多穿点儿。”
“好啦,我穿得很厚的。你吃了没有?”水轻尘问。
“正在吃,陈嫂炖了牛腩,给我送来了,很好吃哦!来,我喂你一口,啊——”
“啊——”
“好吃吗?”
“呵呵,还不错。”
“嘻嘻,尘哥哥~”
“嗯?”
“你明天有没有空?”
“你要约我?”水轻尘停住了脚步,心里有点激动,又怕自己猜错了。
“恩……,如果你有空的话,明天上午来机场接我好不好?”
“啊——,哈哈哈哈……当然有空!必须有空!麦麦!我爱你!”水轻尘突然觉得空中飞舞的小雪花,突然间浪漫了百倍千倍!他一手握着电话,一手举起来,旋转着身子去接雪花。
路人皆以为他是第一次见雪,才表现得这般兴奋。
“我也爱你,尘哥哥。好啦!快去吃东西吧!挂了。”麦麦笑着说。
“好~”水轻尘挂掉电话,走进羊汤馆,点了一份羊肉汤。
木格窗外,雪越下越密,纷纷扬扬。屋里灯暖汤热,羊汤滑下咽喉,全身都暖了。秦司当真没有骗人,吃了羊肉汤,果然特别暖和。啊,不行。他得赶快吃,吃完去给麦麦买保暖的羽绒服、围巾、手套、雪地靴、棉裤……棉裤她会不会不穿?不管了,必须穿!水轻尘想到这里,内心满怀激动,三两下把羊肉汤吃完,结了账就跑出了门。回乐团开了车出来,直奔购物中心,凡看中的都买了一套,赶着回了乐团做下午的排演。
到了晚饭时分,觉得中午买的手套颜色不够好,又开车出去兜了一圈,再买了两双款式和颜色都不同的手套回来。晚饭都没吃就跟着乐团的车子去音乐厅演出了。
夜里回到住处,打开电脑与麦麦视频时,他在吃泡面。
“你又吃泡面!”
“哪里又了?我这个月才吃第二次。看,我加了鸡蛋,还有小青菜!”
“好吃吗?”
“还可以。”
“那你明天给我也煮一碗,我好久没吃了。”
“呵呵,刚才不是吼我么?”
“嘻嘻……”
『月亮湾龙门阵』群里有信息才闪,打开来看,是水轻峰在炫新生的儿子,什么吃喝拉撒都讲,差点把水轻尘给整吐了。这群,除了有秦司、江雨天和他们两个外,就多一个水轻峰。总共五个人,偏他是最活跃的一个。江雨天永远是信息延迟的那一个,往往他回信息的时候其他人早没影了。
今天一看,多了一个“赤木晴子”。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李书月,因为江雨天的网名叫“流川枫”。他曾无数次强调“流川枫”跟“赤木晴子”才是最配的。
麦麦:【峰哥,要不你也把嫂子拉进来?】
水轻峰:【她现在哪里有时间!她也不爱用电脑,老说看久了眼睛痛。】
秦司也不顾李书月感受:【都把老婆拉进来干嘛?我反对。】
水轻尘:【啧啧啧……自己落后也就罢了,还不让人提升了?】
秦司:【什么落后?我这是思想先进!懂不懂!】
水轻尘:【麦麦,你也拉个思想先进的人进来跟他交流交流!】
麦麦:【好的,尘哥哥。】
秦司:【不要乱来啊!】
群信息显示,有新人进群。秦司一看,把键盘一推!
麦麦把夏星河给拉进来了。
夏星河:【各位老铁,晚上好!新人报到,多多关照!】
秦司哑了。
其他人热烈欢迎,鞭炮鼓掌鲜花表情包呼啦啦往上刷。
秦司:【这是『月亮湾龙门阵』。】
炸弹铁锤血刀表情包呼啦啦往上刷。
秦司:【……】
麦麦:【星河姐姐,还有一位是我的未来大嫂,李书月,李老师。李老师,星河姐姐跟大哥和尘哥哥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还是我们风暴乐队的弹钢琴的。】
李书月:【你好,星河。】
夏星河:【李老师,你好。】
麦麦:【星河姐姐,最近出去徒步了没有?有没有向导需求?】
江雨天:【哟,今天这么热闹!】
水轻峰:【你这个猫头鹰,终于赶上一回了啊!】
水轻尘:【夏星河,秦司的野蘑菇你还没吃到吗?】
夏星河:【吃到了啊,给了两回,挺好吃的。】
水轻尘:【啊……】
水轻峰:【啊……】
江雨天:【哈哈哈!!!】
麦麦:【?】
夏星河:【?】
秦司半天才发出一个:【水轻尘!】
麦麦:【秦司,尘哥哥没说什么呀!你干嘛吼他?】
水轻尘:【哎哟,我的好麦麦。亲亲~】
夏星河一头雾水:【我是进来看你们秀恩爱的吗?】
水轻尘:【不不不,我们只是想多听你讲讲高原上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们都好奇。】
夏星河:【没什么好讲的。天寒地冻,冷得要命。感冒一个多星期了也没见好,我怕是……回不去了啊……我的故乡!!!】讲到后面,夏星河开始夸张。
麦麦:【呸呸呸,怎么能讲这么不吉利的话呢!玩笑也不行!星河姐姐长命百岁!】
水轻尘:【小道士,老乡病重,你不应该提点营养品去看望看望?啊……,你那么穷,哪来的营养品啊!不如……带上你的野蘑菇吧!】
水轻峰连刷了三个大笑的表情包,江雨天也发了一个。
秦司:【你们一个个,衣冠楚楚的人,脑子里怎么那么坏呢!话不投机,我睡了。】
麦麦和夏星河本来还想,水轻尘怎么老提野蘑菇的事呢,夏天早过去了。结果秦司最后一句暴露了天机,吓得她俩火速下线。李书月也跟着悄悄离线。
秦司的电话打到了水轻尘这边来:“我都跟你们说了,没戏!没戏!为什么就听不进去了?现在好了,你竟然还敢在群里当着人家的面开黄腔,以后怎么见面?!”
“怎么不能见面了?”水轻尘道:“你的心怎么那么硬呢?为什么就没戏?你说说看。人家夏星河都跟麦麦说了,要是不能嫁你,以后就打算一个人过了。虽然我也不明白她看上了你哪点,但是好歹你要给人家一个机会是不是?还是说,你真爱上那个音乐老师了?”
秦司:“那倒没有。”
“你还想着我麦麦?!!!”水轻尘声音高了八度。
秦司:“不敢。”
水轻尘:“不管怎样,既然人家说了病着,那话吧,我看是一半玩笑一半心酸。她那样一个人,不容易与人亲近,估计和同事也没什么深的感情。天这么冷,又感冒,你还是去看看吧!别真出什么事了。这不是马上元旦了嘛,又挨着周末,不耽误你什么。”
秦司在那头没有说话,水轻尘:“听见了没有?!”
秦司:“喔~”
水轻尘:“别空着手去,好歹拧串儿蕉去。”
秦司:“哦!”
水轻尘:“挂了!”
电话挂断,水轻尘从烘干机里捞出给麦麦买的手套围巾鞋袜等物,平平整整放到衣柜里仔细端详后,才安心入睡。第二天一早,去超市买了最新鲜的老鸡回来把汤定好时炖上,抱着羽绒服和围巾手套就出了门。到接机口,时间刚刚好。
不到二十分钟,麦麦就推着个小小的行礼箱出来了。
“是水轻尘和江琴!”
有人小声议论,一些目光追过来。但都远远看着,无人围过来。这就是水光那一曝光带来的好处。做媒体的,差不多都看到了水光带着水轻尘和麦麦与夏长庚父子的合影。真相不可怕,可怕的是似是而非的猜测。这猜测,让那些想找他们麻烦的人生畏。未有预约的私人时间里,他们不敢来随便打扰。至多有几个大胆的歌迷或乐迷,壮着胆子过来要合影或签名。这种情况,通常会得到礼貌相待。这样的态度,便提升他们的气度。
水轻尘把早已准备好的围巾往麦麦脖子上一围,手套戴上,羽绒服裹上,一手拿行礼箱,一手搂着麦麦,亲了亲:“准备陪我多久?”
麦麦望他:“五号回去行不行?”
水轻尘有些不敢相信:“雨臣竟然这么大方!”
麦麦笑:“因为答应他出席一个台商会的年终活动。”
水轻尘停下脚步:“有那个许志轩?”
“应该有吧,”麦麦笑着拍拍他:“不过没关系,你安全得很!”
水轻尘笑了:“他敢动心思,我让阿泰打他!”
麦麦笑:“好!”
“方便面没煮,鸡汤又暖又营养!”回到家,水轻尘就捧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给麦麦:“跟陈嫂学的炖法。喝喝看,味道喜不喜欢?”麦麦喝到嘴里,眼睛都笑弯了。
麦麦来的当天没有下雪,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下雪。正好元旦节,演出排得满满当当,她便陪水轻尘去演奏会。2日夜里,温度骤然下降,深夜大雪。
元月三日,一早麦麦就被窗外的雪惊呆了。
“尘哥哥,下大雪了!你快起来!”麦麦跪在床上趴着窗户看雪。
水轻尘起床一看,果然外面大雪纷飞,街上白茫茫一片,已压了很厚的雪。他捞起被子将麦麦一裹,往怀中一带,连人带被倒回床上:“再睡一会儿,等下带你去故宫看雪。”
“不嘛,我们现在就去嘛!”麦麦要爬起来,外面的雪已经把她的心都勾走了。
水轻尘拿脸贴了贴麦麦:“现在人家还没开门呢!等天亮些。”
麦麦在他怀里:“那我再看看~”
水轻尘笑了,把她扶起来,放到了窗边,被子披在两人身上,一起趴着窗户看。麦麦看着外面的树木石椅房上车上路面上的雪,欣喜:“尘哥哥,这个位置真好!什么都能看见!”
“那,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水轻尘问。麦麦闻言,左右上下一看,又看看水轻尘和自己,眼睛突然大亮:“啊!尘哥哥!像我们以前的吊脚楼!”
水轻尘搂住她一亲:“你总算看出来了。”
这床摆放的位置,正是靠在窗前。一如江家二十年前的吊脚楼上麦麦和水轻尘同睡的那间阁楼,窗在床侧中间,跪在床上,刚好趴着窗口,看到外面的大千世界……
“那你又可以作一曲《北京晨曲》了。”麦麦说。
“早就作好了。”水轻尘笑着说:“不过不叫《北京晨曲》。”
麦麦问:“那叫什么?”
水轻尘:“你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麦麦双手伸过来,捧着他脸就亲了他。水轻尘双臂一揽,深深一吻,温柔又缠绵。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潇潇簌簌,舞过窗前又飘飞而去……
为了衬托雪景,让麦麦更出色,水轻尘给麦麦换了一条大红的针织围巾,才带她出门。他们一路步行,一路拍照。凡麦麦喜欢的建筑和角落,全都留影。到了故宫的红墙下,麦麦才想起来:“你还没告诉我曲子的名字呢!”
“告诉了啊!”水轻尘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一步一脚,在雪地上踩出脚印。
“没有啊!”麦麦站住,望着水轻尘头上的雪花粒儿:“难道我现在记性不好了?”
“非矣!”水轻尘点点她冻红的鼻尖,低头亲了一下,道:“因为,就叫《雪之吻》。趴在窗前看了几年雪,今天这曲子,终于符实了。麦麦,我有事同你商量。”
“不用商量,都听尘哥哥的。”麦麦说。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那你可得卖贵点儿。”
“有道理!”
晚上,水轻尘带着麦麦去了《国乐心声》的节目现场。这是这档节目的最后一期,以直播的方式进行。现场观众济济一堂,全体嘉宾都被请到了台上。
这一期的模式,采用了第一期的差不多的流程:新生代开场合奏一曲他们集体创作的新曲,接着前辈们合奏一曲他们的新编的曲目,然后主持人开始回顾这档节目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感人故事,紧接着,仍是古筝、二胡、唢呐、鼓、琵琶、竹笛依次表演。
但这一次,所演奏的曲目都是演奏者的原创曲目。水轻尘演奏的,正是《雪之吻》。现场表演获得了现场观众的热烈掌声,得到了大师们的鼓励和认可,说了些后生可畏、未来可期的话。
表演完毕,对话又开始了……
先请大师们给予嘱托,再请后辈讲述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是否与当初定下的小目标一致。轮到水轻尘时,主持人亲热地玩笑:“轻尘,我看你手上今天拿的笛子也是第一期时你带来的那支。现在,大家可都知道江琴是你的女朋友了。这麦麦……她又是谁?”
水轻尘:“麦麦,她就在现场。”
全场哗然!纷纷议论这水轻尘是不是要始乱终弃了,连主持人都在犹豫怎么样接话。就听到水轻尘问:“我可以请她上台吗?”
导播:“切广告!”
电视直播广告中,现场舞台仍在继续。导演:“让他请。”
主持人:“当然可以。想必,我们的观众朋友们和我一样,已经好奇很久了。”
水轻尘朝舞台边的麦麦伸手:“麦麦,你能上来一下吗?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聚光灯一打,打到了戴口罩的麦麦身上。很多人议论:“这女的和江琴很像。”有的猜:“他应该是要把笛子还给她,这也太残忍了吧!”
麦麦在议论中走上台,在水轻尘示意下,摘下口罩。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是江琴!”
主持人道:“轻尘,看来你是要向我们重新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了。”
“对。”水轻尘道:“因为她在我这里,永远不叫‘江琴’,而是叫‘麦麦’。所以,我也从来没有骗过大家。大家肯定会疑惑,我们这是国乐的舞台,她却是唱流行歌曲的歌手,是什么样的礼物我会在这个舞台上送出,对不对?”
台上台下纷纷响应。水轻尘把麦麦安置在自己坐的椅子上,要大家稍等片刻。然后从舞台边拿来一个黑色的长盒子,捧到麦麦脚边,缓缓打开。
一把二胡落入大家的视野。麦麦认出来,这便是那把他一直没送给她的二胡,眼睛湿了。他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把这把二胡送给她,他是如此执着。
主持人:“能讲讲这把二胡的故事吗?”
水轻尘:“这是一把五年前该送出的礼物……”
“这就是这把二胡的故事。”水轻尘把个中曲折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然后捧起二胡递到麦麦面前,道:“今天,我要把它送给它真正的主人,我叫她麦麦,她真正的名字叫江雨琴。现在,我要用这把二胡,向她求婚。”
“麦麦,嫁给我好吗?”
台上台下又是一阵沸腾。
麦麦热泪盈眶,手轻轻地抚上那把二胡。
姜慧生眯起眼睛,看着那二胡和麦麦,拿了话筒问:“‘三天不练手生’,她五年多未曾摸琴,怕是早已把技艺忘得干干净净了吧!还能拉得出曲子来听吗?”
水轻尘:“我相信她,因为她就是为二胡所生的。”
所有人都在想:这话说得夸大了。现场可有两位二胡高手,陶然、姜慧生。老一辈和新生代的翘楚都在现场,敢说这话,如何收场?
姜慧生也不想最后大家下不来台,道:“算了吧!”
可节目组并不想就此放弃,只听主持人问:“可以吗?”
水轻尘道:“麦麦?”
麦麦落下泪来。
水轻尘又道:“如果你接受我的求婚,就为我拉一曲,好吗?”
这把二胡何其沉重!那些苦练的岁月,白发髯髯的老道士,那年的拜师,那年的锁琴……
麦麦的眼泪,珠串儿似地掉下来。
她伸手揽了面前单膝跪地的水轻尘,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