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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此间亭小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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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暖阳,闲庭信步,多的是悠然自得乐享其中的人,可偏偏有人独树一帜,做了这欢乐场中的苦闷人。
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苏夏判若两人,木梓嫣猜测她大概是因为木梓曦不在有些怕生的缘故,一整天对苏夏照顾有加,惹得吴静有些暗暗吃醋,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才进了店门,一群半大不小的高中生如潮水般纷沓涌出,又将众人挤出了店门。
吴静嘴角一抽,搞不懂陈最不好好上班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哟,大老板还知道回来呀!一个多月不见踪影......”女人慵懒地坐在前台自制的藤椅上,身上的衣服也穿的懒散随意,雪白的衬衣,领口开的极低,齐腰的长发被一根款式简单的桃木簪子敷衍的盘了一半,其余散落的碎发刚好将犯规的领口压制,肥大的短裤露出两条白皙匀称的玉腿,脚上挂着一双黑色人字拖,手中翻看着一本不知从哪偶然获得天书。
不及陈最将话讲完,吴静立马截断:“陈最,你又在搞什么?刚才那群学生是怎么回事?”
听出吴静的责怪,陈最即刻不乐意,收起书,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起身双手拍在桌子上,“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我,给你发消息你要是能抽出你那宝贵的时间看一眼,就不会这般无脑地问我了。”
吴静一头雾水地打开平日里应付社交的笺信,这才得知,陈最早在半个月前就在笺信上给她发了消息,关于附近的国立高中学校美术系举行的课外画作欣赏活动,周六周日将带领各个年级的美术特长生前来参观作品,以及关于此次活动政府下达的交接文件。
看过消息的吴静一脸淡定,她的本意也不是要质问陈最些什么,自然也不会去为自己刚才错怪陈最而感到抱歉,更不会去向她道歉什么的,有违老板的身份,而陈最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她早习以为常。
“二楼的钥匙给我,我们去楼上歇歇脚就走。”
陈最冷眼扫过几人的脸,坐回藤椅上,拉出离得最近的抽屉翻找,不经意地询问木梓曦的情况。“许久不见小鬼头了,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木梓嫣回道:“曦曦她有工作要做,下午就和苏夏一起回学校了,时间赶的比较急,所以可能没时间过来了,有时间的话我们还会再来的。”
“算了,那小鬼头的话,还是别带过来了,她一来准没好事。”
陈最从小就对一些神秘学特别感兴趣,上了大学之后更是痴迷的猖狂,勉强完成学业后,自己一个个人偷偷跑去名山观府拜师学艺,一连几个月毫无消息,父母突然想起来这个散养的女儿,却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遂担心地报了警,结果警察在Z市赤城始平镇桐柏山的南宗观里将人捕获,之后被父母关禁闭两三个月,没收了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最终忍无可忍,以跳楼威胁方得自由,后父母无奈,只好顺从,毕竟是家中独女,自然该惯着的时候还是要惯着点儿。
从家出来的陈最又回到观里跟着师父潜心修行了数月,此间和父母的矛盾也渐渐瓦解,深知自己尘缘未了,如今行事皆是逃避,于是与师父商量下山将尘缘了却再回师门,临别,师父赠与陈最几句真言,陈最至今不解,虽不甚了解,但心中多少已经有些答案了。
做旧的木梯每上一步都会增加一份历史的厚重感,陈最跟在二人身后,抬头见两人有说有笑,那种自然舒畅的仪态,是只有她在场的时候吴静身上才会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
一个不小心,脚底踩空被身后的苏夏接了个正着,吴静听得动静回过身浅浅看了一眼,见两人无恙便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护着木梓嫣上了楼。
一楼的展厅被精心设计成了回字形的迷宫,入口被设置在入店门的左手边,对面即是迷宫的出口、前台以及上二楼的楼梯,出入口和前台以及上二楼的步梯处于同一片空间未做阻隔,回字的最中间位置开设了一处特别展厅,其独特之处便在于只要你进入这个回字形的展厅便不得不经过这个空间,当然,这个空间展示的也是这个画室最为核心的作品,相当值得反复观看细细感悟。
二楼的整体布局比一楼要简单些,没有一楼那般曲折复杂,总共就划分为仓库、画室、起居室、临时休息室这四处,但依旧承袭一楼的布局采取回字形状排列,顺时针排列依次是:楼梯——画室——临时休息室——仓库,其中起居室和临时休息室都分别设立了厕所,临时休息室与画室相通,画室一半情况下是做为教学使用,偶尔,吴静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画室一连几天没日没夜地创作,期间会备好食物和水,累了困了就稍稍在临时休息室休憩一会儿,为了保证所处空间的绝对安静,吴静还特意给画室量身制定了隔音降噪的设备做全屋装修。
除了创作期间,吴静会在店里待的时间久一点,其他时间无非给学生上课,基本不会到店,即便是创作期间也不会用到起居室,因此,起居室差不多成了陈最的专属,准确地说,从陈最入职开始,起居室就被吴静默认地给陈最独享了。
仓库陈列着数不清的作品,吴静自己的也有学生的,平日里被吴静规制的很整齐,学生的大都是自觉着良好愿意被留下展示的,背面会标注好作品名称以及作者信息,展示期间如果画作被人欣赏出价可直接联系作者,并不会存在中间商赚差价一说,仓库里的所有作品都会每隔一段时间被搬到楼下的展厅展示,具体展出时间展出与否全凭陈最心情,这就导致部分画作堆积时间较长,但好在仓库内的存放保护措施完备,能够保证作品的长期保存。
上下两层均为四方中正的布局,二楼的楼层面积比一层略小,四周留出一圈回廊,从画室西面的阳台出来,绕着回廊一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景色各有不同,西北方向临水,傍晚可观落日之美,晚霞金橙交替倒映水面之上乘着风与流水短暂交合,东北方向观赏日出非常合适,南面可欣赏一年四季,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世间美景尽数囊括。
可惜的是,入景之人甚多,能闲下心赏景的人太少。
一两百平方的画室,一眼扫去难观全部,苏夏仅是浅浅扫了一眼,还未看清画室的大致摆设,就被邀请进旁边相连的临时休息室。
房间安静的出奇,的确算得上是休息的绝佳之地,再将北面窗帘拉上,房间便会漆黑的更想让人立马沉睡。
陈最贴心地拿出了自己囤的零食饮料款待几人,庆幸木梓曦不在之余竟有些惋惜,当若木梓曦也在的话,自己无论屯多少零食都会被那小鬼头洗劫而空,死小鬼头抢夺自己的零食虽然可恶,但也不是什么坏孩子,也是有可爱的地方的吧!陈最绞尽脑汁想了想,最终摇了头,大概是一时想不出。
还未等两人致谢,陈最便被吴静吩咐去楼下看店,陈最一脸没好气地谩骂吴静吴扒皮,骂罢之后便把属于吴静的那份茶饮收走,转身摔门而去,全把对吴静的气发泄在了门上,可怜的门就这样平白无故地遭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怒火。
一旁的木梓嫣扑哧一笑,质问吴静到底是对员工多苛刻才会被骂的这么狠,吴静一脸无语,自己明明给她一个月开一两万的工资,工作时间和内容又自由的很,也没有什么业绩的压力,比起其他的老板她可仁慈的太多了,但也或许是自己仁慈的管理才造成了陈最现在的不知分寸。
吴静窝进沙发,顺手拿走一包小饼干分享给对面的苏夏,邀请木梓嫣坐在自己身边。
“我可没有对她做什么苛刻的事,倒是她,哪有员工敢当着外人的面辱骂老板,还当着老板的面摔门给老板看的,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给她辞退了,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也没说。”
木梓嫣垂眼看向桌子上的零食微微一笑,她自小便知道吴静喜爱辣食,但由于木梓曦吃不了辣,每顿饭菜的辣度都很难符合吴静的口味,即便自己学会做菜之后为了顾及到木梓曦的感受,也很少做一些口味偏辣的食物,好在吴静自己专门为自己调配一款独门辣酱,为此还申请了专利,并获得了一笔不小的财富,由此款辣酱而衍生出的诸多调料零食皆大卖。
精致的包装袋开口处露出半截辣条张扬地诱惑着那张红润Q弹的唇瓣,吴静不自觉地将其收入唇齿内,细致地咀嚼,那诱人味道隐隐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由得又大肆咬了一口,果然好吃不腻,多吃几口也无妨。
“快尝尝,苏夏,这辣条可是采用静姐的专利制作的,味道很别致。”木梓嫣将另一包完整的递给苏夏。
虽然几人都处于市中心的位置,但相隔数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碰面的,为了不打扰木梓曦工作,几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发信息给木梓曦,大致待到高铁要进站的时间,吴静方才载着两人去了高铁站,期间陈最再没上楼叨扰,即便众人离店也未作声,许是还在生吴静的气。
高铁到站前的半小时,木梓曦仍旧信息全无,进了站,和两人作别,苏夏一个人无聊地坐在等候区,看着大屏幕上的高铁信息,时间一分一秒之间尽是煎熬,周遭嘈杂之甚与她毫无瓜葛。
手机页面停在两人笺信的聊天页面,了了几页,没太多值得纪念的内容,多半是苏夏单方面的信息,木梓曦回复的不多,可谓是屈指可数。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木梓曦,好不容易才敢于正视自己的心,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喜欢......’
苏夏双手抱着手机放于膝上,满眸猩红,一层水雾从眼底逐渐升起,模糊的视线牵引着脖颈向手机屏幕贴近,一丝丝一缕缕冰凉顺滑的黑发从肩膀坠落,滚烫的泪水如同脱缰的野马扑簌簌地从眼眶狂奔而出,啪嗒啪嗒砸向手机里笺信的聊天页面,屏幕上一时间落满了泪的尸体。
“喂,你坐在这里哭什么?”略显稚嫩的嗓音带着极彻的寒气刺入人的耳膜,一双筋骨肌肉分明的小腿恍恍惚惚地映入苏夏糊的不能再糊的视线之中,脚底的鞋子黑洞洞的如同来自深渊的恶魔之眼。
听得声音苏夏便知是木梓曦来了,她不敢抬头,也无法阻止已经决堤的眼泪,又深知此刻木梓曦断不会放下身段安慰自己,那就这样一直哭下去吧!哭到无泪也罢,哭到昏厥也罢,都好,反正她现在也没勇气抬起头面对木梓曦,更不知道如何解决胸腔里那颗杂乱的心让它恢复平静。
‘好痛,心脏好痛,原来伤心难过到一定程度,心脏真的会碎掉的吧!’
视线由模糊变得灰暗,最终陷入一片漆黑。
“喂,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