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永夜将近》惜命大人

89、“恶作剧”之吻

　　“所以，有一天，你也会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抛下对吗？”

　　街角的风随着车辆的远行渐渐消失，墨清歌不知何时松开了挽着2413臂弯的手，许是在2413愣神思考的某个瞬间，亦或是风还未在地表完全消失之前。

　　红灯一闪一闪，停止线后的车辆徐徐待行，阳光忽隐忽现，只有抬起头的人才会发现，风不知何时跃到了那令人叹止的高空，在那遥远的望不到边的天际肆意飞行，带着软绵绵的云在世界的尽头玩耍。

　　瞬变的红灯被绿灯替代，人群如同水流哗哗穿过一道道黑白相间的斑马线。

　　两人宛如水中坻，任由人群从身侧川流而过，眼看绿灯将尽不为所动。

　　“呐，2413，绿灯的时间快要结束了，要等下一个吗？”

　　两只灵动的眼睛死盯着对面的绿灯，绿灯在女孩的注视下暗暗生了胆怯，悄悄放慢了时间里的步调。

　　“把鞋穿好，要跑过去了。”还未来及反应，2413便拉着墨清歌的手从马路牙子上冲了出去。

　　墨清歌脚下步子凌乱，拖鞋也不出意外的从脚上脱离一只，接着又被某个不长眼的人骑着车碾压了一下，就这样狼狈地躺在了马路中央。

　　绿灯见两人安全通过之后，这才敢明目张胆地换脸。

　　刚一过完斑马线，墨清歌直接一脚将另一只拖鞋踢起，一把抓住甩在了2413脸上，火红的拖鞋印即刻烙在2413那张尚且柔嫩的脸上。

　　墨清歌抱臂胸前，气汹汹道：“都怪你，本小姐现在成赤脚乞丐了，丢死人了。”说罢随即蹲下一屁股坐在2413脚上。

　　街边行人络绎不绝，不少人开始拿起手机驻足观看两人的窘状，为了尽可能避免曝光率，2413只得捂着红肿的脸低身连连道歉，“错了错了，都怪我都怪我，我现在就把我的鞋脱下来给大小姐穿，我光着脚。”

　　2413刚俯下身准备解鞋带就被两条细软的手臂缠住了脖子，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热得发烫的吻。

　　一张稚气未退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唇齿间散发出淡淡的奶香，2413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一向讨厌自己喜欢捉弄自己的家伙怎么会对自己做出如此破格的举动，难不成只是为了看自己难堪的表情吗？这种伎俩也太幼稚太小儿科了，但也确实是墨清歌一贯的作风，总喜欢处处和自己作对，每次见面都喜欢以让自己出丑为乐，今日也是如此吧。

　　2413未作回应，也没有放纵墨清歌继续下去，轻轻将人抱起，“大小姐一年多不见，长胖了不少哈哈。”

　　被突然抱起的墨清歌慌乱的有些心律不齐，耳根也跟着慌张地红了起来，嘴上却是不饶人的话，“再敢说本小姐胖，本小姐就撕烂你这张臭嘴。”

　　2413随之调侃，“那你干嘛还亲上来，难不成......”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堵了回去。

　　“2413和菘蓝姐姐亲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真没意思。”墨清歌浅浅抿了抿嘴唇，趴在2413肩头，目光毫无聚焦地望向2413身后，“就罚你今天赔本小姐一双鞋，再请本小姐吃爱吃的饭，买到合适的鞋之前罚你一直这样抱着本小姐不能撒手，不然我就向菘蓝姐姐告发你这个连未成年都不放过的花心大萝卜。”

　　“唉，好好好，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遵命。”2413轻轻叹气，腹部早已饥肠辘辘。

　　一连几家大型商场逛遍，也没一双鞋子能入得了墨清歌的眼，整个上午，鞋子没能买着，两人倒是成了商场的一道奇葩的风景，饿了半天的2413一口饭没能吃到，也只是被墨清歌施舍了几口奶茶便草草作罢。

　　体力不支的2413最终选择坐在某处有靠背的商场椅子上浅歇一下，不巧屁股还未碰着椅子便被一堆男士抢先，无奈只得低三下四的乞求墨清歌先随便买双鞋将就着穿上。

　　“大小姐要不先随便买双鞋将就一下，小的真的不行了，再这样逛下去真的真的要死了。”2413声音柔弱无力，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墨清歌猛地挣脱2413有些虚弱的手臂，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算了，先去吃饭吧！四楼有家花甲粉丝味道不错，还会随机赠送小甜品。”

　　“等一下。”2413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转身走向长椅，对着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询问，“兄弟，能让我妹妹先坐在这里一会儿吗？她脚上没穿鞋子，踩在地板上挺凉的。”

　　男人二话没说，接过2413手中的钞票起身离去，刚巧女朋友拎着满当当的购物袋从对面店里出来，两人拿着手里的钱相视一笑，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个给钱的大冤种。

　　2413浅浅回应过二人，抱着墨清歌将其放在了椅子上，叮嘱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买双拖鞋马上回来。”

　　还未等墨清歌嘲笑她刚才的冤种行为，2413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见2413离去，几名男子按捺不住本性，纷纷向墨清歌逼近。

　　“小妹妹，你男朋友怎么回事？刚才那几百块钱不说买双顶级的鞋子，好歹也能买双像样点儿的鞋吧！怎么这么抠抠搜搜的就只给你买双拖鞋啊！这也能好意思说的出口，干脆分了和哥哥谈算了，哥哥愿意花钱给你买昂贵的鞋子，漂亮的衣服，哥哥还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快乐。”说话间，一只咸猪手便悄悄攀上了墨清歌的脚背。

　　说时迟那时快。

　　众人还没看清，男人便直挺挺地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鼻孔里嘟嘟地往外冒血，原本准备偷偷摸摸拍不雅照的家伙也赶紧将手机藏了起来。

　　少女一脸不屑地将身边的男士看了个遍，众人纷纷低头耍起了手机，没人再敢多看女孩一眼，随后一个一个被自家的女朋友接走。

　　唯独刚才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伙迟迟无人来接。

　　些许，2413拎着双拖鞋奔跑而来，询问过地上人的状况，又临时补了一脚，唾骂几句之后才拉着墨清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围观的人远远看着竟无一人上前将躺地的男人扶起，任由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最后，清洁工无奈匿名打了120将人拉去了医院。

　　“2413，你变了，你以前从不会......”嘴巴被突如其来的甜品噎住。

　　“快尝尝，还挺好吃的。”2413略微舔了下嘴角，将墨清歌嘴边的食物轻轻擦掉，“嗯，你刚才说什么，我光想着让你尝这个小东西了，没注意听。”说话间，腮帮子已经被甜品塞满。

　　墨清歌将甜品咽下，顿了顿道：“没什么，甜品挺好吃的。”

　　“吃完回去给小白也带一份吧！”

　　“不用了，小白，他（不喜欢吃甜的......）......”墨清歌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透过玻璃看向商场中成双成对的情侣，‘笨蛋哥哥，干嘛要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啊！2413心里只有菘蓝姐姐一个人吧！如果早一点遇见的话，也还是会喜欢上菘蓝姐姐的吧！菘蓝姐姐既漂亮又有实力，人还那么好，我要是男孩子也会喜欢上她的，可恶的2413，为什么连同为男生的哥哥也会喜欢上你啊！你这混蛋到底哪里好了啊！’

　　越想越气，墨清歌直接起身上前撕扯2413的脸蛋。

　　2413忍着疼痛多少有些习以为常，却还是会对不能即刻享受到嘴里的食物而滋生出些许的愤怒。

　　嗷呜，嗷呜。

　　“再不松手就吃掉你。”2413假意做出咬人的姿势逼退墨清歌。

　　墨清歌见状噗呲一笑，松手将2413呲牙咧嘴的样子照了下来。

　　“哈哈哈再来一个，简直和护食的小狗一样，又凶又逗。”

　　“真没想到一向老气横秋又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然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不免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某个人假扮的。”说话间，那双初雪般秀窄修长的手指又肆无忌惮地揉捏起了2413的脸蛋，一遍遍试探一遍遍确认，是他，又不是他，但终归还是他。

　　最终，数不清个日日夜夜里的朝思暮想与牵挂担心皆化为一句：“许久不见你瘦了好多。”

　　“也长高了。”2413扶着墨清歌的手淡淡补充道。

　　“哼，我也长高了。”墨清歌松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托着下巴看着对面依旧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及个人形象的家伙，嘴角浅浅上扬。

　　正午时分，两人预计在楼上的电玩城玩一个小时，比赛谁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赢得更多，半小时不到，便被老板友好地从店里请出，原因无非是两人赢得太过丧心病狂，店里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加入了观战队营，半小时的进账流水可谓直线下降，更有甚者，已经小有赌压谁会最终获胜的势头，好好的游戏厅眼看就要变成赌场，不得已才舍了一些甜头将二人请出了店。

　　五十块钱的游戏币倒也玩了个尽兴，赢的游戏币能兑换的东西对二人来说实在有限，若是能兑换成现金，两人倒是乐意的很，几番挑选下来，二人并未相中一二，索性将其尽数又还与了老板，老板随之豪爽一掷，今日购买游戏币八八折，人群蜂拥而至，却是给老板又大赚一笔。

　　午后的风失了清晨的凉意，多了捧阳光的温暖，三人在A市各大有名的景区闲逛打卡了大半天，终以木梓嫣体力不支告终，吴静意犹未尽，苏夏心不在焉，眼中是同样的风景，流入各人心中之后却又大相径庭。

　　景区的餐饮玩物一如寻常的贵的离谱，加之周末的加持又贵了几分，良心商家少之又少，相对平价的餐饮铺子早已排起了长龙，队尾不知远在何处，无奈只得找了家队伍稍逊的来解决中午的口腹之欲，几人便被想当然地狠宰了一笔，随后驾着车驶离这处吃人不吐骨头的名胜景点。

　　说起来，大自然的美景从来都是免费，在人类未涉及之地，孕育着这个世界上最原始最野性也最纯粹的美，不等同于人类从无至有而创造出的人为艺术这些需要付出一定的报酬才能观赏的景观，大自然的馈赠从未明确地向某个拥有欣赏美的能力的生命索要相应的报酬，无需认可，大自然的美从来都是那样的别具一格与独一无二，即使被模仿，也绝不会被超越的无敌的存在。

　　驱车向市中心行进途中，山色渐渐向后隐去，现代城市独有的一栋栋充斥着人为艺术化的琼楼高阁冲撞闯入众人的视野，层层叠叠如同一顷顷巨浪毫不留情地将远山阻隔，吴静不禁向二人感叹如今人类对大自然的贪婪，讽刺某些人为了谋取利益如何打着保护传承的幌子，将本应承受后世尊奉的历史遗产一寸寸染上恶臭的铜臭味。

　　高耸入云的楼阁将天空无限向地面拉近，身处高层的人们也曾妄想徒手摘星，可愚昧的他们怎知，那肉眼估见的光曾跨越几亿光年不止的距离，又纵横穿过多少无法计量的时空才得以到达这里，斗转星移的缝隙里，即便付出毕生的努力，也触不可及，而妄图摘星之人许是也不会知道，自己也是亿万星辰之一。

　　由横贯A市的洛河经过人工引流开凿的信庭湖，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紧紧包围，以信庭湖为中心开发的正欹坊游园为现代都市里浮躁不安的人们圈养了一份独有的静谧，山水自然以上亿比一的格局被人为精心地复刻在不足500亩的小小天地之中。

　　自接手照顾木家姐妹以来，吴静鲜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待二人成年步入大学之后，吴静才得空可以完整地重拾旧业，几经周转才在这一方静谧之中租得一小处铺子，铺子依水而建，采用的是仿榫卯结构，上下共两层，一层用作画作展示与售卖，二楼是起居室和几间画室，木制招牌上赫然写着“此间亭画室”几个别具一格的艺术字，蜿蜒的石阶穿过林丛灌木连接主道。

　　看店的员工是从隔壁茶舍挖过来的临时工，平日里吴静不在店的时候就帮忙看看店，打扫打扫卫生保持作品干净整洁无损坏即可，作品售卖如何，总体上随缘的很，工作总的来说是比较简单轻松的，而且报酬也很丰富，二楼的起居室也被允许随意使用，唯一不足的是全年无休，若想休息需要提前一个星期请假，还要被扣三天的工资，全勤也会被扣掉，临时请假更是会被无情扣掉一个星期的工资还有全勤，但好在，每天只需打卡上班九个小时，中间还包括了一个小时的午饭时间，对于某些完全不需要社交的人来说，这份工作再适合不过了。

　　可偏偏招了个不安分的家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画室一个月下来开放的天数有时连一半时间都不一定有，以至于很多次吴静回店给学生上课的时候都吃了闭门羹。

　　再后来，为了确保画室的正常运营，两人约定每月可闭店四天休息调整，其余时间必须在每天十一点之前开放至少八小时，不满八小时即为矿工，扣除三天工资以及当月的全勤奖，再后来的后来，主道口的招牌上附加了这段话：除每月四天不开放外，其他时间每天随缘开放八小时，扫码关注画室公众号即可获得当日开放时间段，请各位游客自觉遵守开放时间，于开放时间内文明观赏打卡购买作品。

　　此段话一出竟引来了不小的客流量，连带着隔壁的茶舍生意也红火了起来。

　　只是那一幅幅清奇大胆随性的画作依旧难以售卖出几幅，毫不遮掩的来说，从画室开放至今，一幅也未曾卖出去，但好在吴静并不以此为主要生计，以至于店员都质疑自己每个月如此高的工资来源是否正当。

　　而真要论起来，说实在话，画室里的画没几幅是随便哪个人就能买得起的，特别是一些盖了章的更是价值不菲，以至于不少有鉴赏能力的大佬在偶然发觉之后，不远万里前来询问，却多以价格不合适被吴静婉拒，而所谓的价格不合适也并非只是价格不合适那么简单，一张纸布几笔油墨，真正买下来能有多少成本？可其中蕴藏的玄机与妙不可言的意境却是无价的，哪能任由人间腌臜的利益价格标准去简单潦草地评定。

　　从主道绕过幽幽的石阶小径，一栋两层的仿古建筑浮现眼前，本以为这一方深藏闹市的静谧之地远离了外界的喧嚣，可以让人在快节奏的无缘社会中短暂的逃离，休憩心灵的过程中获得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重新建立起新的连结的能力与勇气。

　　怎料往来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与之相邻的茶舍也难逃由众人接二连三的叨扰带来的秩序混乱，本来好好的一处闲逸之所凛然成了一处打卡胜地，至此人声鼎沸生意火爆，完全不似一间特地逃离俗世热闹的离居之所。

　　而身处其间的人们也不自觉被这毫无条理的欢声笑语连结治愈，沉闷的人变得鲜活有趣，乏味的灵魂也覆满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