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倾听》林呓

36、第二十三节 Part 3

　　“那你还有什么打算？”方雨霏自然是不知道林雪儿这会儿在想些什么，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她是对从事侦探这样一个苦差事而心灰意冷呢。其实她自己早就应该料到她最多也只能当个蹩脚的侦探。“你是继续偷拍还是就此打住？不过我看你还是放弃了吧，再拍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我的工作全都圆满完成啦！所以才来向你汇报么。你不都看过了吗？”没想到林雪儿可不这么认为，她很执拗地坚持自己取得的成果。在她看来，刚才说到的那些挫折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和她辉煌的侦探生涯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这就算完成了？我总不能就拿这些去兴师问罪吧。我是说，人家和一个朋友——好，就算她是个异性朋友，偶尔有些接触，一起喝喝酒，或者到人家里坐坐什么的也算不上多大的问题啊。我前不久还和郑轩喝了两次咖啡呢，难道这就说明我和他怎么着了吗？”方雨霏一个劲地摇着头，彻底将林雪儿的劳动全部否决掉。
　　“什么偶尔？你好好看看照片，这可不是在一天两天里拍的。”林雪儿瞪大了眼睛盯着不明真相的好朋友，好像难以置信一向聪明的霏霏居然会这么糊涂。
　　方雨霏又仔细看了看照片。果然，虽然可以看出拍摄的地点就是在她们曾经约会何岳的那间酒吧，但背景的不同说明是这两个人曾经坐在不同的座位上，而且他们的服装也前后不一。粗略地算下来，照片至少是分别在七八天拍的。
　　方雨霏的心里开始打鼓了。如果是一次两次被拍到那还算是正常，三次四次也还可以容忍，但是这么频繁的约会难道不让人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打个问号吗？
　　看着方雨霏一脸的迟疑，林雪儿接着说：“你要知道，这还是让我碰上了，要算上我没碰到的——我可不是天天都去泡吧的，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总在一个地方——那还不知道他们约会过多少次呢。你要是和郑轩天天都泡在一起，恐怕你自己都不会相信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虽然没让我逮到他们有什么不轨行为，但那毕竟是在公共场所么，背地里会怎么样想也能想出来，你会相信他跑到人家里去只是为了讨口水喝？而且，我猜姓韩的肯定是专门捡你直播的时候去见这个女的，就是想瞒着你。他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哪晓得还有我这只小黄雀在背后一直盯着他这个色螳螂呢。”林雪儿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好像刚在路上捡到一个装了好多钱的大钱包。
　　“你在酒吧里盯了他那么久，韩嘉铭就一直都没有发现你吗？你总不成在酒吧里也是一身侦探行头吧。”方雨霏可没什么兴趣听幸灾乐祸，她只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但是声音弱弱的，显然失去了底气。
　　“我当然是躲得远远的，都是老何单独行动。反正他也不认识老何。不过，我估计就算是我从他身边走个来回他也注意不到我。你可不知道他聊得有多专注，被个小妖精迷的，完全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好像酒吧里别人都不存在一样。现在想起来真是让人生气，当时真想过去扇他一巴掌。”林雪儿对着眼前的空气扇了一下，想象着韩嘉铭鼻歪眼斜的样子，恶狠狠地咬着牙。
　　这句话犹如激光制导炸弹，一举击中方雨霏已经有些脆弱的心理防线，精确而致命。
　　林雪儿意犹未尽，继续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次老何告诉我他们可能察觉到他了，东张西望地到处寻摸。让我找找，……嗯，是这张，你看。”林雪儿在一堆照片中翻出了一张。
　　照片上，那个女人转过头望向摄影师的方向，她的脸上写满了谨慎与不安，而韩嘉铭则扭头看着另外一个方向。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
　　“要不是他们心里有鬼，干吗这么鬼鬼祟祟的？”
　　这句话问得方雨霏无法作答。眼看事实真相呼之欲出，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倒向林雪儿了。
　　“我还是不相信他会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方雨霏依然嘴硬，但这不过是本能在驱使着她拒绝承认眼前的现实。
　　“女人哪，女人！”林雪儿又摇头又叹气，“我们总是那么的心地善良，总是心甘情愿被这些坏男人骗啊。”说罢，拿起烟斗空嘬了两口。
　　他也会骗我吗？他一直都在骗我吗？方雨霏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联想到过去一段时间以来韩嘉铭的表现，再联想到那个两眼黑漆漆闪着亮光的小毛熊，她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方雨霏呆呆地凝视着照片上这个女人，女人也在凝视着她。柔和的目光里似乎隐藏着什么，让方雨霏不禁感到颤栗；嘴角上浅浅的微笑更像是在宣读一封无言的战书。方雨霏内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难道这就是她和韩嘉铭之间的第三者吗？她又是谁呢？她有着怎样的魅力能够足以消解他们两人这么多年来马拉松般的爱情长跑所积淀下来的全部感情？此时，方雨霏脑子里似乎是空荡荡的一片，又似乎有无数的小飞虫嗡嗡嗡地来回乱撞。至于一旁的林雪儿还在喋喋不休地诅咒韩嘉铭的话，她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林雪儿，已经快到晚上了。方雨霏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思前想后，考虑着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呢？林雪儿倒是提供了三种方法：第一，当着韩嘉铭的面把他臭骂一顿，然后让他永远从自己眼前消失。唉，做不到。虽然他们两个也经常吵架，但自己可从来不是那种能够熟练掌握语言暴力的人。第二，如果不想主动讨伐，那就忍气吞声，暗中施展自己的全部魅力夺回失地。不要说方雨霏对这种怨妇似的作法不以为然，就连林雪儿自己也对这条建议嗤之以鼻。那么还有第三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妨也去找个帅哥猛男，看他有什么反应。什么馊主意啊！方雨霏心里面骂道。这个林雪儿，每天都要在自己的漂亮脸蛋上下足了功夫，可她为什么就不会抽出点时间精力给自己的大脑补充点东西呢？
　　尽管此时心里仍然是起伏难平，方雨霏还是不断地劝诫着自己应该冷静，还是应该就这个问题好好和韩嘉铭谈谈，平心静气地，像所有成熟理智的成年人那样。当然，她也承认林雪儿说的一番话不无道理。林雪儿以多年来的自身经历告诉她，大多数男人在面对爱人的质问时都会一开始是装糊涂不承认，在看到证据后就是狡辩，最后就是对天发誓再加上满嘴的甜言蜜语，或者佯装发怒，反而指责对方无中生有、怀疑自己，实在是让人心寒。结果还得采取上述的三种措施。说这些话的时候，林雪儿不住地摇头叹气，方雨霏知道这是她不知多少次的伤心才换来的教训。
　　还是应该先谈一谈的，对，必须要谈一谈！方雨霏给自己打着气。她下定了决心，拿起电话拨了韩嘉铭的手机号码，却听到筒里传来一句简单而冷冰冰的话——“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方雨霏的心里如坠冰窟之中，却还有一团无名火在冰上燃烧。她愤怒地将电话摔到一边。
　　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看着天空渐渐灰暗，看着夜幕低垂，连着好几个小时她都被这种被背叛的念头啃噬着，一会坐立不安，一会又怔怔发呆。如果不是方屹的提醒，她可能都想不起来过会儿还有节目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