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夏天》乐姬

41、战神

　　伤口挺深，校医用镊子拔出里面残留的碎玻璃，然后用碘伏溶液冲洗了一遍，顾识疼的直吸气，额头上青筋暴起，但是咬着牙，连哼都没哼一声。
　　刘菲菲恍然想起，顾识最怕疼了，生病时，他宁愿成堆成把的吃药，也是不肯打针的。小时候，每次班级组织集体打预防针，他总要躲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想到这里，刘菲菲心里漫过一阵疼惜，顾识，肯定疼的要死要活了。
　　她不知晓的是，顾识心里疼的更是要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受人欺负，那般伤心和无助，他简直要疯了，而手上的这点伤，算的了什么呢。
　　刚才暴力的一幕，吓得刘菲菲忘记了感动，风平浪静后，方觉内心是如何的波涛汹涌。顾识方才扬首挺胸的站在那里，脸上写满勇敢，为了袒护自己，不惜对抗全世界，好像可以为她承受所有的苦难。
　　刘菲菲真的感动了。
　　有一段时间，她曾沉迷于一部电视剧——《战神》，女主人公绮罗对零说：“Mars，应该是身上穿着闪亮的盔甲，相貌堂堂，锐不可当，带领大家冲破悲剧的黑暗英雄。”无疑，坚强勇敢的零，是绮罗的战神，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自己的悲惨世界，刘菲菲总是想，我的战神在哪里呢。她曾以为梁子恒是自己命中注定的Mars，但是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她的战神，一直不离不弃的守在自己的身边啊。
　　“喂，发什么傻呢，走啦。”终于搞定，顾识轻松起来，调皮地扯扯刘菲菲的头发。
　　刘菲菲回过神，瞥了一眼顾识被纱布包成粽子的那只手，神情复杂的“哦”了一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拿起医生开的几瓶消炎药，问：“多少钱？”
　　“五块。”
　　“不会吧，这么便宜？医生，能不能给开点贵点的药，我同学伤的挺严重吧。”刘菲菲有点不满意。
　　医生诧异的看着眼前胖胖的女孩，有点好笑：“同学，你忘了学校报销百分之九十的医药费么？这些消炎药，外面药房里要四五十块呢，不便宜了。”
　　顾识很不厚道的“扑哧”一声笑出来，刘菲菲瞪了他一眼，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字——不识好歹。

　　小操场，两人在树荫里的长椅上并排坐下。
　　“刘夏，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顾识扬了扬自己的粽子手，眼神狡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关心你了。”刘菲菲嘴硬，捏着手被上厚实的肉，目光躲躲闪闪。
　　顾识看她心虚的样子，像只藏了骨头怕人发现的小狗，可憎可爱的模样，让人更加疼爱了。 “没有？那你干嘛和医生唧唧歪歪的，非要贵一点的药？”
　　“谁唧唧歪歪了？我是为了自己将来着想，万一你手残了，让我负责怎么办？”
　　“那你就负责呗，怎么，咱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大帅哥，还委屈你了？”顾识嬉皮笑脸。
　　刘菲菲一下子沉默了。
　　好久好久，她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是委屈你了。”
　　“恩？”
　　刘菲菲黯然的摇摇头，转移了话题：“是了，你来我们班做什么？路过？”
　　“我去上课啊。”
　　这下轮到刘菲菲“恩？”了。
　　顾识得意的笑起来：“傻丫头，你当我这一个月东奔西跑的忙什么呢，转班啊。说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报文科都不告诉我，害的我错过了时间，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找班主任，他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和学校商量着，破例让我读文的。”
　　“你爸你妈竟然同意？”
　　“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听说你也在文科班，他们才点头的。还是你面子大，爸妈说你成绩好，刚好可以看着我读书。”顾识挠挠头。
　　每次说谎，顾识都是这样无意识的挠头。
　　刘菲菲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他编出来安慰人的话，只是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好意的陪伴，顾识一定是担心自己一人流落在文科班，孤孤单单的遭人欺凌，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善意的谎言，让刘菲菲鼻头一酸，顾识，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这么感动。
　　“顾识，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这么爱我。”刘菲菲心里念叨着，舌头打个转，说出来的却是：“谢谢你今天为我出头。”
　　顾识收敛了笑意，严肃道：“刘夏，当现实的千军万马冲过来，除了提到跃马，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你别无选择。不要一味的忍耐，要知道，隐忍有时候是大度，但有时候，也是懦弱啊。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多令人失望，从前神采飞扬的刘夏哪儿去了？什么时候起，你变成了个闷声闷语任人欺负的可怜虫？不喜欢别人的冷嘲热讽？不喜欢就不要懦弱啊！你那样的可怜相，没有会人同情，只会让人对你做出更残忍的事！为你出头，我心甘情愿，我也会一直为你挡风挡雨挡刀枪，只是，我不甘心，我爱的那个刘夏，到底哪去了？”
　　刘菲菲被问的怔住了，是啊，从喜欢上梁子恒的那天起，她就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渐行渐远，不知不觉间，竟迷失了自己。
　　她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顾识扳过刘菲菲僵直的身子，深深地看着她的眼：“但是我要说的是，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事情，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么可爱，不曾改变。杨扬曾经对我说，爱情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得到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付出的越多，就失去的越多。刚开始我以为他说的没错，因为我发现你总是抗拒我对你的好，所以就悄悄地和你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是远远的跟着你步子。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如果你不能走过来爱我，那么我就走过去爱你。你喜欢谁，我不在乎，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好，只要让我能看着你宠着护着你就好。刘夏，你知道么，我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就算是你，也不能动摇。哪怕是全世界都反对你，全世界都误解你，我也会像北极星一样，坚守原地，不动不移，你相信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不会迷路的，看着我，我会带你回家。你一定要勇敢，不要懦弱，有什么风雨，让我们共同面对好么。”
　　刘菲菲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顾识，对不起，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三个字是那么的可耻，我拿走了你最最重要的东西，我拿走了你的心，而我只能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那么久，让你等了那么久，可是事到如今，我却还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你，我不想再说让你伤心的话，可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没心没肺的女混蛋！
　　刘菲菲的泪着实让顾识受宠若惊，要知道，十几年来，她纯粹为他哭泣的次数少的可怜，记得最凶的一次，是他不小心弄脏了她新买的碎花裙，小刘夏扁着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万分委屈，结果顾识留下了后遗症，从此以后，看到刘夏穿了新裙子，立马蹦到两米以外。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刘菲菲肉鼓鼓的脸，安慰道：“好了，都怪我太煽情，惹你哭了，一会儿还要回去上课呢，看你眼睛肿成了核桃，让人笑话。”
　　刘菲菲却哭的更响亮了，唉，她的悲伤，有谁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