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夏天》乐姬

42、战神

　　当刘菲菲在小操场哭的七晕八素时，文科1班也正热闹着。自古以来，文科班就是阴盛阳衰之地，五十多人的班级，男生不足十个，而且其中的一多半，已经被同化了，一个个打着规范的娘娘腔，和女生们姐妹相称打的火热，根本算不上男人。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试想一下，那么多台戏同台演出，那场面不可谓不火爆了。
　　首先，大家对这个英勇拯救灰姑娘的顾美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天啊，怎一个“帅”字了得，简直是帅呆了！那微皱的眉，那忧郁的眼，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那铿锵有力的话语，无不牵扯着女孩子们爱慕的心。当他毫不犹豫的将拳头挥向玻璃窗，她们真是又害怕又敬畏，一颗颗青涩的少女之心，也桃花朵朵开了。
　　但是，顾识和刘菲菲有何历史渊源呢？为什么他要不顾一切的站出来，维护这个人人唾弃的胖妞？他喜欢她么？如果是这样，那可真让人悲愤到捶胸顿足啊，为什么美男与野兽的悲剧会屡屡上演，而她们这些相貌姣好人品尤佳的淑女们却无人问津？那个刘菲菲何德何能，明明就是一坨牛粪，居然也能碰到帅气十足的屎壳郎，真是痛煞人心啊。女孩们妒火中烧，暗暗将刘菲菲骂了一千次一万次。
　　而且，有人看到珠珠臭着一张脸，跑去三班找马浩了。谁都知道马浩是M中的大哥大，他老子就是混江湖的，子承父业，马浩这个不折不扣的“黑二代”，可是个浑身带刺的角儿，小小年纪，已经在社会上结识很多地痞流氓，校内校外混的风生水起。虽说珠珠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珠珠可是他马浩罩着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平日里珠珠嚣张的可恶，大家也不得不笑脸相迎。顾识得罪了珠珠，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面，马浩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可怜可敬的顾识，将要面临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大家隐隐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期待。

　　刘菲菲睁着一对核桃眼，跟在顾识后面进了教室。
　　班里纷纷扬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大家全都敛声屏气，用余光瞄着二人的一举一动，那隐秘的亮晶晶的目光，好像几十个针孔摄像头，让刘菲菲浑身不自在。
　　顾识倒是满不在乎，他也必须装成不在乎，要是连自己都胆怯了，刘菲菲怎么办？
　　元小宝竟破天荒的没睡觉，哭丧着一张脸，在纸上画着凌乱的线条，好像和谁赌气似的。见二人站到自己面前，停了笔，盯着刘菲菲哭红的双眼，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小声询问道：“刘菲菲，你还好吧？”
　　看到元小宝缩头缩脑的样子，刘菲菲的嗓子里像赛了一团棉花，干涩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同命相连，都是笑话一般的小人物，在同一战壕里，早已结成了革命友谊，抵抗着同学们或鄙视或嘲弄的枪林弹雨。刘菲菲知道，元小宝心里难过着呢，他的同桌被人欺负，他却只能眼巴巴的做旁观者，这种心情，甚至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她不怪元小宝，真的一点也不怪，她知道他并非冷血无情的人，袖手旁观，也是因为无能为力啊。
　　“哥们儿，和你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换个位置，我想和刘菲菲一起坐。”顾识语气虽然谦和有礼，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元小宝望向刘菲菲，见她没表情没言语，料想一定生自己的气了，罢了，反正自己一无是处，也不能帮她什么，不如退位让贤，有了顾识在身边，她的日子，多多少少会好过点。
　　遂点点头，利落的收拾好书包，坐到教室的另一个角落里。

　　血红色的夕阳拖拉着脑袋，挂在西天的角上。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枝头缓缓飘落到地面上，既唯美且悲凉。
　　顾识和刘菲菲并肩走出校门。
　　“不用送了，过了马路就是我家，很近。”刘菲菲指了指对面的一栋粉色的楼，对顾识说。
　　顾识“哦”了一声，却没动，目光越过刘菲菲，落到她的身后，霎时间变了脸色。
　　刘菲菲奇怪的转过身，也不由得一愣，好多人！
　　确切的说，是好多小混混。
　　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火烈鸟似的，穿的流里流气，身上到处都是银光闪亮的金属装饰，看的人心里乱糟糟。小时候，刘菲菲特崇拜《古惑仔》里那些拼江湖的混混们，和朋友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够酷够有型，尤其是陈浩南领着兄弟打群架的场面，啧啧，看的人惊心动魄、热血沸腾。
　　可是，真的把荧幕上的场景搬到现实中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刘菲菲吓的忘记了思考，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渐渐逼近的一帮人。
　　“快跑！”顾识拉了拉刘菲菲的衣角。
　　见刘菲菲没反应，顾识急了，用力推了她一把，大吼：“磨蹭什么，快跑！”
　　刘菲菲听懂了，但还是没动，想到顾识为了给自己出头，惹上了大麻烦，她怎么可以溜之大吉呢，那也太没良心了。反正，要死一起死，两个人在一起，即使挨打，也不孤独。
　　拉扯间，两人已被团团围住。
　　马浩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刘菲菲，目光围着她满是赘肉的腰绕了两圈，又看了看高高瘦瘦的顾识，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对准刘菲菲的脸，慢悠悠的吐出来。刘菲菲被呛得连连咳嗽，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却不敢言语，挨打，她不怕，可是要是和□□联系起来，就让人两股战战了。说实在的，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和□□上的人正面交锋呢。
　　“跑？往哪儿跑？跑的了和尚，还跑得了M中？”马浩阴阳怪气的说，虽然是一身规规矩矩的校服，也遮不住他满身的痞子气。
　　顾识一把将刘菲菲扯到身后，扬起下巴，语气沉着：“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别和女人过不去。”
　　马浩轻蔑的一笑：“一个都别想跑！你们这对狗男女，连我的妞都敢惹，活的不耐烦了？也不打听打听，我马浩是哪条道上混的，在我的地盘上作妖，妈的，死的不要太难看哦！”
　　说着，他把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一脚踩上去，碾的粉碎。
　　刘菲菲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完了完了，要知道在《古惑仔》里，每每大哥大做完这个动作，接下来肯定大开杀戒了。
　　顾识握紧了拳头，刘菲菲捏紧了书包，高中生的书包，一般都有十多斤重，况且她的包里还塞着水杯文曲星等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应该有二十斤了吧。如果抡起来，也是个不错的砸人工具。擒贼先擒王，她暗暗瞄准了马浩的脑袋，如果打起来，她定要以最大的力气最快的速度把这匹野马砸晕。
　　可是等了好久，对方还是按兵不动，只见马浩冲兄弟们打了个手势，转身闪出了人群，刘菲菲好奇地踮起脚尖，顺着马浩张望着，这一看，心里又是一惊——杨扬和梁子恒？
　　他们来做什么？不会是看热闹吧。
　　刘菲菲先是满脸黑线，然后心一横，看吧看吧，看看她怎样被人揍得七窍流血，反正自己在梁子恒面前，什么人都丢过了，也不差这一次，就让他笑个够吧。
　　梁子恒板着脸，低声和马浩说了几句什么，马浩先是皱着眉头不说话，最终轻点一下头。然后梁子恒满意的扬了扬嘴角，拍拍马浩的肩膀，和杨扬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刘菲菲目光追随着他们，杨扬透过车窗，冲刘菲菲和顾识做了个鬼脸，满是得意的味道，梁子恒坐在里面，看不清表情。
　　咦，事实好像不是她想的那般卑劣。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刘菲菲完全搞不清状况，像只呆头鹅一样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人群已散去，只有顾识站在身边，眼神复杂。
　　真是虚惊一场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水。
　　一年后，刘菲菲躺在顾识的肩膀上，问他当时怕不怕，顾识紧紧地抱住她，坦言道“怕，怕的要命，但是想到你在身边，即使再怕，也必须撑住，也要装作坚强的样子，我爱你，就要藏起所有的胆小和懦弱，逼迫自己勇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