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狗都不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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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雪花窸窸簌簌，只听“啪”的一声，湘水县南边破庙前的杨树被雪压断了树枝。
树枝从空中坠落，一头扎进了雪地里。
姜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往被子里缩缩，眼睛看不见，耳朵听得就越发清晰。
周围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破窗而入。
姜芽拍了拍胸口，千万别自己吓自己，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姜芽也没想过自己会穿越进一本书里，这本书是篇起点文，男主徐枕是个事业心极强的疯批。
徐枕是大将军徐令安的幼子，徐令安手握重兵，受人构陷，徐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而徐枕彼时在西北边关，靠徐令安手下庇佑才逃过一劫。从此之后，徐枕遇见的每个人都成了他复仇路上的踏脚石。
原身是第一个向徐枕伸出援手的人，可好人没好报，在这本书里，她是死的最早的一个炮灰，却被小说作者为了给徐枕断情绝爱解释美名其曰为“白月光”。
如果不是她来了，原身今晚会趁雪还没下大去给县城赵大夫送草药，在回来的路上救下一个快冻死的人。
那个人就是徐枕。
姜丫给徐枕治好了伤，可徐枕却拿走了她所有的银钱。姜丫看不见，外面雪那么厚，她冻死在了一个雪夜。
后来徐枕大仇得报，开始悼念姜丫，只不过那个时候她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白月光。
这种白月光谁愿意当。
那晚应该比现在还冷。
姜芽牙直打颤，她没来这里之前是学中医的，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可她没有看见徐枕，倘若她出门遇见徐枕她自然会救，但让她大老远把人扛回来，养一条蛇，最后用自己的命换徐枕的命，她做不到。
徐枕这种人，狗都不救。
姜芽往被子里钻了钻，原身是个孤女，住在破庙旁边的小木屋里，平日靠上山挖草药赚钱，对姜丫来说，挖草药比旁人更困难。
就是因为不容易，徐枕做的事才可恨。
姜芽叹了口气，虽然看不见，但活着总有希望。她靠温度判断白天黑夜，现在冷得牙直打颤，是晚上。
外面的风声愈来愈大，不时传来树枝掉落的声音。
忽然间，窗户被吹开，外头的冷风唰一下就窜了进来，姜芽打了个寒颤，刚想摸索着下床去关窗，却被一只手攥住了脖子。
说手也不像，更像是一块冰，冷得全身的血液都快凝住了。
耳边是微凉的呼吸。
姜芽下意识去扒脖子上的手，可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别动，我要热水，纱布，不给就杀了你。”
声音异常冰冷，透着股狠意，如果姜芽不给，这只手绝对会继续收紧。
姜芽还闻到了血腥味，脖子上有点粘腻，可能不止有雪，还有血。
这人怕不是徐枕，她没出门，没在那条路上救下他，他自己找过上门了。
姜芽立刻道：“我这就去烧水，纱布在床边的柜子里。”
徐枕：“你家怎么会有纱布，你是什么人……你看不见？”
徐枕另一只手在姜芽眼前划了划，雪光照进屋里，眼前的人眼睛很好看，只不过目光呆微滞，瞳孔发散。
真的看不见。
脖子上的手松了一点，姜芽咳了两声，“嗯……我是一个人住的，平日采药卖给县城的赵大夫，我看不见，公子不必担心什么。”
徐枕松开手，捂住胸口闷哼了声，“去烧热水。”
姜芽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披上冬袄，扶着墙出去，顶着寒风抱柴回来烧水，柴上落了点雪，姜芽磕磕绊绊弄了好几次，才把火点着。
火浪扑在脸上，姜芽感觉暖和多了，手也往灶炉那里伸了伸。
徐枕看她手都快碰到火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肩胛骨那里一处箭伤，箭头已经拔了，但伤口还在流血，血沫里掺着冰碴，他也说不清这滋味究竟是冷还是疼。
徐枕道：“你几岁了。”
姜芽一缩脖子，手也缩回来了，“十三。”
还有几天过年，书里说姜丫死的时候刚十四岁。
徐枕微怔，他十五了，这小丫头裹着破棉衣，瘦瘦巴巴，比他矮那么多，哪里像十三的。
也不知道平日吃的都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来，徐枕的神色又变了，面上多了两分嘲弄，他都这样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徐枕咬咬牙下床，“你叫什么。”
“姜芽。”
“哪个芽。”
“树芽的芽。”
徐枕把窗子关上，然后翻动屋里的柜子，除了纱布柜子里有药草，应该是她说的卖给赵大夫的。徐枕现在很需要草药，但这些他不认得。
他拿了一株，放在姜芽鼻子下，“这是什么。”
姜芽道：“这是三七，有止血之用，柜子里还有艾灸草和牛膝草，也有止血的功效。”
徐枕目光微沉，这个小丫头单靠闻气味就能辨别草药，难免骗他，万一把毒药吃进去，这条命就没了。
他不能死。
徐枕这一路上死里逃生，什么没见过。
屋里很静，姜芽只能听见火柴崩裂的声音，她知道徐枕担心什么，她是讨厌徐枕，但不至于下毒去害徐枕的命。
没碰见是没碰见，既然遇见了，她会救徐枕的。
“公子若是不信，也可先清洗伤口，再用纱布包上……”
伤口疼得厉害，徐枕还是妥协了，伤早点好他就能早点离开。
姜芽看不见，他也不避讳了，徐枕把衣服脱下来，伤口的血和衣服黏在一起，但徐枕眼睛都不眨就把衣服撕下来了。
除了肩膀那处，他胸口腰上也有伤。
有姜芽辨认草药，再磨成粉外敷，伤口包扎好，等了一刻钟不见什么异样，徐枕遂放下心。
一旁姜芽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纤细的脖子露出来，上面还有他刚才捏出来淡红色的指印。
瘦得像只小动物，他动动手指就能给掐死。
该杀了她。
徐枕是一路往南逃过来的，他本来在西北，接到将军府出事的消息之后一路赶了回京，受到了十几波埋伏。
是父亲的部下拼死掩护他逃走，他还没见爹娘最后一面，外祖一家没有消息，凶多吉少。
这条命不止是他的。
追兵还在搜，徐家军在西北，追兵肯定在西北埋伏，往南安全一些。他一个人很容易暴露行踪，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姜芽给杀了。
徐枕伸手在姜芽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把目光移开。
她救了他，不能恩将仇报。
姜芽是唯一一个救他的人。南下的一路遇见很多人，见他一身伤，躲都来不及。
徐枕已经饿了两天了。
这小姑娘就先不杀了，他还得靠她找吃的。
徐枕身上伤隐隐犯疼，眼睛困得直打架，但他不敢睡。
姜芽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摸摸脖子，头还在。
她往旁边摸了摸，手蓦地被按住，空气静默得可怕，姜芽往旁边“看”去，哆嗦道：“公子。”
天亮了，徐枕能“好好”把姜芽看清楚，她模样很好看，尤其是眼睛，清澈透底，如果她的眼睛能看见，应该会更好看。
徐枕移开视线，“你家有吃的吗。”
姜芽点了点头，“那我去煮饭。”
站起来的时候还跌了一下，徐枕并没有伸手去扶。
姜芽摸着墙找米缸，里面的米不多了。
徐枕脚步声极轻，像只猫一样跟在姜芽后面，姜芽做什么，拿了什么东西他都看在眼里。
一旦姜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会毫不犹豫拧断她的脖子。
姜芽却没担心过这个，书中徐枕偷了钱，没亲手要原身的命。
可原身不是徐枕杀的，却因为徐枕而死。
姜芽现在只想把徐枕送走，徐枕想活着，她也想。
她可以救徐枕，如果必须走过这段剧情，那徐枕肯定会偷她银子。
她只有原身存下的二两多银子，如果徐枕非要拿，那她藏起来一半，剩下一半给徐枕还不够吗。
姜芽不敢全藏起来，万一徐枕找不到，再出什么变故，那就得不偿失了。
家里就剩一缸底的米，她吃的少，这些还够几天，加上个徐枕，一天就能吃完。
姜芽学食堂阿姨手抖，可手没抖两下，就听徐枕道：“全倒上。”
得，一顿就没了。
姜芽只能争取一会儿多吃两碗。
徐枕饿极了，姜芽煮的粥，一缸底米煮了一锅。姜芽喝了两碗，剩下的全进了他的肚子。
喝了粥，火烧火燎的胃好受多了。
徐枕在姜芽家里转了转，两间房，外面是厨房，家里有点乱，厨房吃的不多，只有红薯白菜，白菜的叶子都烂了，徐枕不会做饭，就跟姜芽吃煮菜。
等到中午，徐枕问：“你什么时候去给赵大夫送草药。”
姜芽就提了一句没想到徐枕记得这么清楚。
姜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昨晚下雪了，我看不见，走不过去。”
徐枕道：“我去给你送。”
姜芽：“啊？”
徐枕咬牙道：“草药换的钱……就当我冲你借的。”
姜芽：“公子……”
徐枕打断道：“不然我就杀了你。”
姜芽听话地闭上嘴，徐枕问了县城赵大夫家怎么走，又问了各样草药的价钱。
姜芽记得书里原身去卖药，总共卖了一百三十文。她把价钱一一说了，等徐枕走后，她把原身的银子一分为二，一个放在柜子里，一个藏在墙缝。
她可以徐枕一半。
徐枕的确让人心疼，他才十五岁，家中亲人惨死，就剩他一个。有时候，活着的才不得解脱，书里，大将军徐令安是好人，徐家人也是好人。
所以姜芽愿意分徐枕一半银子，再多就不行了。
她看不见，冬日不好上山挖草药，她得熬过这个冬天。
下午，徐枕回来了。
徐枕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还温热的包子，放在了姜芽旁边，“给你，一共卖了一百三十文，日后有机会还你。”
徐枕又从怀里拿了一块饼，饼放在外面，包子在里面，包子热着饼已经凉了。
被风雪吹了一路，饼早就硬了，他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咯牙。
徐枕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
姜芽摸到包子，手指动了动，“这是晚饭吗，你吃什么？”
徐枕：“吃你的少管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狗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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