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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丫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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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芽不知道徐枕吃的是什么,旁边有很轻的咀嚼声,她不敢多问,在角落里吃包子。
包子很好吃,猪肉大葱馅儿,皮薄馅儿大,软软的肉馅外面是浸满肉汁的包子皮。这是姜芽来这里之后吃的最好的一顿。
吃完,姜芽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然后往外面“看去”。
雪还没停,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徐枕很安静,不说话,也不动,兴许动了,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姜芽希望徐枕早点走。
他应该不会在这儿耽误太久,书里说他养好了伤,立马出发去盛京,将军府不在了,徐枕外祖一家入狱,刑部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徐枕。
想要救人徐枕就要认罪,后来徐枕手无寸铁走进刑部大牢,但他外祖一家随机被斩首。
姜芽自己活着都费劲,哪儿有闲心管别人,她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尊“佛”给送走。
他去县城应该是为了看大夫吧,卖草药的钱可以抓药,可是家里为什么没有药味呢。
徐枕没有抓药。
一来他不敢,下午他乔装打扮了一番,看了县城的城门、酒楼、医馆。县城人不少,马上就年了,路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他一个人去抓药太惹人注目,下午过去主要为了探路。
二来钱不多,他得省着用,这不是他的钱。
湘水县并不安全,要尽快离开。
但是去了一趟县城,他的伤更严重了,额头有点热,晚上怕是要烧起来。
姜芽的药材没全卖,徐枕留了一点止血的,还有两样不知道有什么效用。
徐枕坐到天黑,等脑袋清醒一点出门抱了柴回来。
他把屋里的炉子点上,又从外面装了点雪,放在炉子上烧热水。
过了一会儿,铁锅咕嘟咕嘟地冒起泡。
屋里终于暖和了,姜芽往炉子旁挪了挪,“公子……你的伤还好吗,我常摘草药,粗通医术,不然我为你诊脉,煎点药,这样好得快些。”
徐枕头也不抬道:“闭嘴,关你屁事。”
他往炉子里丢了块柴火,又盛了碗热水出来,他得换药,反正姜芽看不见,徐枕就直接解开衣服。
伤口红肿,在往外渗脓水。
当然关她的事了,徐枕不走,就像在她旁边放了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只有徐枕走了她才安全。
姜芽咽了咽口水,“你一个男人,一直在我这儿待着,我害怕。”
半响,徐枕才道:“你眼睛都看不见,能看什么病。”
姜芽道:“望闻问切,我只是不能望。”
徐枕抿紧唇,冲姜芽递了一只手,想到姜芽看不见,他抓着姜芽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
徐枕的手很凉,凉得不像一个人的手,哪怕姜芽穿穿的是破衣服,在屋里瑟瑟发抖,手也是热的。
姜芽静下心,失去眼睛,其他感官的灵敏度有了明显提升,把完左手换右手,姜芽道:“你发烧了,得先退烧,伤……在肺腑,得慢慢养着,也得吃药。”
这么重的伤,徐枕是怎么逃过来的。
姜芽道:“先退烧吧,要银翘桑菊两钱,葛根一钱,黄岑三钱,一碗水煎服。伤口还是三七牛膝草捣碎外敷。”姜芽说完,没听见徐枕的动静,她问,“公子?”
徐枕收回了手,“不必了。”
他没钱,这伤都十几天了,没治也没出事。
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没时间养。
姜芽有些急,徐枕伤的很重,不治什么时候才能好,为什么不治……不用徐枕说,姜芽就明白了,徐枕没钱,卖草药一百多文,徐枕有别的用处,但绝不是花在自己身上。
姜芽道:“……你要是不怕苦,厨房柜子里有两块黄连,磨成细末,用米糊做成小丸子,温水送服,也能退热。”
徐枕怎么会怕苦,他去厨房找到姜芽说的黄连,又煮了米糊,根本用不到温水,小丸子被他一个个嚼碎,嘴里是苦的,却没有那么苦。
姜芽的法子有用,晚上他没烧起来,身上的伤早晚各换一次药,养了三天伤,好多了。
等伤全养好什么时候是个头,明儿就过年了,徐枕该走了。
越早走越安全。
徐枕没有和姜芽说自己要走,他翻了姜芽的柜子,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钱袋。
不问自取是为偷,但他实在没办法,日后若能留条命,他一定回来偿还姜芽的救命之恩。
年三十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徐枕什么都没说,给姜芽留了两个包子,自己带了两块烧饼,上路了。
姜芽是半个时辰后才发现徐枕走了的,她喊了几声没人应,在屋子里摸了摸,徐枕待着的地方没人,她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
走了好。
她立刻去找墙缝里的钱,还在,只是柜子里的没了,她有一两银子,肯定能活过这个冬天,就等开春了去山上挖草药,攒钱治眼睛。
今天好像是年三十,明天就是新年了。
姜芽来这儿几天,总算看见生的希望,她差点喜极而泣。
姜芽摸着墙把门窗关好,以后和徐枕就没交集了,没交集最好,希望他可以早日报仇。
至于劝他放下仇恨,姜芽说不出口,虽然后面被徐枕利用的人也无辜,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而另一边,徐枕已经快到县城了。
徐枕走得夜路,又下雪了,雪很快就能把他的脚印掩埋掉。
他披着斗笠,低着头往前走,迎面过来几个人,一身酒气。
徐枕侧过身避开,那几个人哈哈大笑。
“喝得我身上热乎乎的,心里痒痒得很。”
“醉春楼的姑娘竟然要二两银子一晚,怎么过年还这么贵。”
“哎,去什么醉春楼,前头破庙旁边住着个瞎子,虽然瞎了,但模样不错,咱们哥几个去那儿快活快活!”
“哎这个主意好啊哈哈哈!”
徐枕脚步稍顿,手按在剑柄上,这把剑他一直带在身上,姜芽看不见罢了。
其实只是停了片刻,徐枕就继续往前走,姜芽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就算死也不是他杀的,多管闲事的人死的快。
那几个人哈哈直笑,走了差不多有一里路,再往前走个两里路就到破庙了。
风声愈大。
湘水县的人都知道这儿有个瞎子,一个瞎子还学人挖草药。
也不知道瞎子是什么滋味。
忽然间,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后胸一凉,他话都没说出来,还保持着谈笑的表情。
姜芽准备睡觉了。
刚躺下,窗子就开了,冷风往里灌,姜芽一张嘴吃了好几口雪沫。
屋里多了一道呼吸声,姜芽直往床脚缩,“谁!”
没有声音,姜芽试探道:“公子?”
徐枕本来想直接走的,那几个人被他打的不成样子,就剩半条命,应该不会再敢找姜芽的麻烦。
就怕那万一。
他就回来看看。
徐枕嗯了一声。
姜芽小声道:“你又回来了?”
徐枕:“我有说过要走吗。”
姜芽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更不敢问徐枕什么时候走。
小木屋里很安静,徐枕看了眼姜芽,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姜芽半分防备都没有,轻而易举就被他控住了命门。
屋内漆黑如墨,徐枕脸色惨白恍若鬼魅,他伸手摩挲着姜芽的脖子,“我正缺个丫鬟,你觉得如何?”
姜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徐枕的手上,只要徐枕稍稍一用力,她的小命就没了。
为什么她会遇见这么个人,为什么小说的作者会创造这样一个人物。
天煞孤星,克亲克友。
姜芽艰难地张开嘴,“我救了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徐枕冷道:“那我今天就教给你一个道理,在这个世上,向来都是好人没好报。姜芽,你可知道那晚草药卖了多少钱,总共卖了一两五钱银子,可你却说是一百三十文,我的确不是好人,在你心里谁是好人,那个赵大夫?”
若不是他,姜芽不可能活过今晚。
姜芽咬紧唇,一面心疼原身一个盲女被骗,一面又害怕徐枕。
徐枕手还在姜芽脖子上,他道:“要么死,要么跟着我,我缺个丫鬟,看你正不错。”
徐枕不想当好人了。
姜芽:“……可是我看不见,照顾自己都难,跟着你只会给你添乱。”
徐枕:“少废话,要不是看你眼瞎,谁会让你跟着,给你一刻钟收拾东西。”
姜芽没有选择的余地,等徐枕松开手,她摸着下床,把衣服、墙角藏着的钱、还剩的一点吃的收拾好。
原身很穷,姜芽也很穷。
没一会儿,姜芽就抱着个包袱,站在徐枕面前,“我收拾好了。”
徐枕拿了姜芽藏在柜子里的钱,仗着姜芽看不见,他又给放了回去,结果姜芽找都没找。
徐枕道:“所有东西都带上了?”
姜芽点点头。
徐枕又问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姜芽小声道:“都带上了。”
徐枕走到柜子旁边把钱袋拎出来,眼中浮现出隐隐杀机。姜芽知道他偷钱,所以才会把钱分成两份,一份藏在柜子里,一份藏在墙缝。
她眼睛瞎了,心却不瞎。
徐枕移开目光,攥住姜芽的手腕,从木屋出来,他点了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个干净。
“走吧。”
姜芽被徐枕拉着走,外面还在下雪,有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左手被徐枕拽着,右手拄着她走路用的木棍,外面很冷,她的旧袄根本挡不了风寒。
姜芽觉得自己可能冻死在路上。
“公子,我给你做了丫鬟,可还不知你叫什么。”
徐枕道:“没人的时候叫我公子,在外我们以兄妹相称,你要喊我兄长,记住了吗。”
“记住了。”姜芽全身心都放在走路上,脚下的感觉很虚,她怕踩到坑,更怕踩到石头。
她眼睛看不见,如果哪天徐枕改变主意扔下她了,她连回来的路朝哪边都不知道。
姜芽不知道现在往哪个方向走,书里徐枕去了盛京,她不放心地问道:“兄长,我们要去哪儿。”
徐枕抬了抬头,前面乌云密布。
“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