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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楼倾覆 ...

  •   等待霍薇归来的这段时间里,张景宁什么也没做成,因为张起灵的目光太具有穿透性了。

      他看着张景宁梳头发的动作,看了很久,久到张景宁已经放下梳子。

      张起灵突然问道:“我是不是认识你?”

      在张景宁的记忆里,张起灵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和提出疑问的人,更多时候总是在给人解惑,或者寻求真相的路上。

      张景宁叹了口气:“我是你的族人,但是我们有六十年没见过了,说实话,我对你很陌生。”

      张起灵嘴唇颤抖了一下,漠然撇开头去:“这些年我忘记的人和事太多了。”

      这也是张景宁没有一上来就跟张起灵叙旧的根本原因,他看得出来张起灵此时的状态不太对。

      长久的昏迷让张景宁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恍惚有种穿越时光的感觉,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青年时期与张起灵一起跋涉雪山的时候,六十年不过弹指之间。

      张景宁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容颜依旧年轻,不止是他,张起灵亦是如此。

      “我能向你打听一些家族里的事吗?”张景宁忍不住问道。

      他已经没有父母亲人在世,除了张起灵,最亲近的就是张海月,六十年物是人非,不知道张海月现在在做什么。

      张起灵仍旧坐在那里,过了一会才低低答道:“我能记起的也很少。”

      张景宁正想说话,门突然砰的一声被大力撞开了,冲进来一个短发女孩,因为惯性直接扑进了正对着门口的张景宁怀里。

      张景宁虽然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可是太过虚弱,躲避的动作慢了点,就被人抓住。

      女孩也不管抓的是谁,拽住就往门外走,语气十分焦急:“张起灵,快点离开这里,它们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在张起灵的默许下,张景宁就这样被这个自称霍玲的女孩带走了,他眼睁睁看见霍玲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轻而易举打开了铁门。

      经过铁门旁那间屋子的时候,张景宁朝里瞟了一眼,一下怔住,里面的东西怎么没了?

      来不及多想,他就被霍玲拖着往下一层楼去了,张起灵安静地跟在后面。

      跌跌撞撞走出楼道,张景宁才发现,他之前认为的疗养院似乎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疗养院,他们的病房都在二楼,一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再往前就是大厅,那边似乎有隐约的交谈声。

      霍玲警觉地停住了脚步,拽着张景宁藏身在拐角处偷看大厅里的人。

      张景宁透过大厅的玻璃窗,看见了外面高高的围墙。

      果然,还是被囚禁了,他有点悲哀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面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渗出一滴液体,滴落在张景宁脸颊上。

      他鼻翼抽动了一下,迟钝的嗅觉才分辨出浓重的汽油味。

      张景宁看向张起灵,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张起灵也看到滴落的汽油,神情凝重起来,一语不发往楼上蹿去。

      霍玲被他吓了一跳,正想暗骂一声,大厅那边的动静渐渐近了,好像是什么人正在往这边来。

      霍玲顾不上管张起灵去了哪里,抓起张景宁往另一边慌张跑去,躲进杂物间里把门关上才喘了口气。

      “张起灵去干嘛了?”霍玲小声问。

      张景宁也小声回答她:“楼上被人泼了汽油,族长......张起灵上去提醒其他人了。”

      霍玲闻言一个激灵,喃喃道:“他们怎么敢?烧了这里,他们怎么向组织交差?我们...我们可是考古队的成员!!”

      张景宁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什么考古队?”

      霍玲也起了疑心:“你不是考古队的人?你是谁?!”

      张景宁神色不太自然,说道:“我叫齐羽,之前都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

      听说他是齐羽,性格耿直的霍玲态度就冷淡了下来:“走狗罢了,活该。”

      她声音太小,张景宁也没听清楚,只听见活该两个字,只能苦笑一下随她去了。

      霍玲见张景宁没诘问她的不尊重,胆子也大了起来,主动打开门观察情况:“我要去看看楼上怎么样了,得尽快带大家离开这里才行。”

      跟霍薇比起来,她的妹妹霍玲算得上真正的毫无城府了,一路上张景宁没费太多心思就从霍玲嘴里打听出了一些事情,然而越听他就越心惊,为了不暴露自己毫无所知的事实,张景宁还不得不半知半解地附和她。

      大厅里的人已经不知所踪,张景宁猜测他们准是去了楼上,霍玲只好咬着唇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在角落里翻翻找找,最后露出一个狗洞,示意张景宁钻进去。

      她还有些不放心,一把薅住张景宁的衣领,叮嘱道:“出去之后往北走,找到一户门口种着海棠花的人家,那里有我们的伙计会接应你。”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被张景宁拉住。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张景宁奇怪道。

      霍玲用力挣脱他,有些焦虑:“我想去看看姐姐他们,我放心不下。”

      看起来这对姐妹平时感情不错,这种时候霍玲还担心着姐姐。

      张景宁道:“既然你们都计划好了,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现在贸然回去,万一撞上大厅里那群人该怎么办?还不如和我一起留在外面,也好随时接应。”

      霍玲脸色变幻,挣扎了一会,终究是妥协和张景宁一起逃出了疗养院。

      彻底离开这座囚笼,张景宁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有些冷凝,他站在高高的院墙外打量着这座三层小楼,向霍玲问道:“三楼是做什么用的?”

      霍玲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是...治疗室。”

      张景宁皱起眉,总觉得霍玲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霍玲一听,立刻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叛徒?”

      张景宁迟疑了一下,叹息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况且,我现在不是和你们一样,也被组织关在疗养院里了?”

      霍玲有些不忍,还是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还有机会,只要这次去西沙能顺利完成任务,就不会被惩罚。”

      张景宁讶异地挑了挑眉,但是没有追问他们去西沙的事情,反而问她:“这次要去哪些人?”

      霍玲答道:“所有活着的人都要去,他们...就是来抓我们的。”

      说到这,霍玲看了看张景宁的脸色,有些不悦:“要不是你背叛了大家,组织怎么会这么快发现我们的计划?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这次又要麻烦解九帮我们去说情。”

      张景宁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这个齐羽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这么让人讨厌。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要烧死我们?”

      霍玲恨恨道:“还不是张大佛爷的人,自从他知道组织要重用考古队,就不时给我们找麻烦,这就叫什么阎王施法......”

      张景宁纠正她:“是阎王斗法,小鬼遭殃。”

      霍玲点点头:“对,我就是想说这个,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张景宁对于这一切心里多少有了些数,但对于九门和张起灵的过往仍不了解,于是和霍玲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监视小楼,顺便打听。

      霍玲听他问起张起灵,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点泛红:“他是佛爷的族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关进来,但是我来之前他就在这里了,我听姐姐说...张起灵被关在疗养院快有二十年了。”

      张景宁一下子握紧了拳头,心里的惊涛骇浪被他压了下去,族长哥哥竟然被张启山囚禁了近二十年?

      他远远望去,疗养院的小楼已经破败腐朽了,张起灵就被关在这种地方,二十年他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霍玲不知道张景宁心里如何想,自顾说着自己知道的东西:“听说他失忆了,什么也记不起,我来这里一个月,他就被带进治疗室三四次,每次出来都要昏迷好几天,实在太可怜了。”

      张景宁忍不住追问:“治疗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霍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我没有进去过,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被带进去,出来的时候不是昏迷着就是已经断气了,张起灵已经是坚持最久的人了。”

      张景宁想起他在病房里发现的那几具尸体,想来就是被治疗之后死去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想象,他不在的这些年里,张起灵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正在他们轻声交谈的时候,小楼里忽然传出几声惨叫哭嚎声,两人一齐愣住,还不等他们作出反应,三楼的窗户里猛然蹿出几个人影,随后一股橙红色火焰充斥了整个三层,爆炸声轰鸣不止。

      张景宁反应极快,连忙跑到院墙外接应,不多时果然有几个人钻了出来,都是狼狈不堪。

      霍玲一看见霍薇,欣喜地冲过去抱住她:“姐姐!你没事吧?”

      张起灵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人,小楼里熊熊烈火,不断传来哭嚎声,他面上毫无波澜,只是被烧焦的发尾显出一丝狼狈。

      张景宁过去把他拉出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领头的年轻男人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吧!”

      霍薇环视一周,一把拉住他:“三省,文锦呢?她怎么没出来?”

      吴三省头也不回地道:“她有事先走了,到了西沙再和我们汇合。”

      霍薇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临走之前,张景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小楼已经被火焰吞噬了,正在缓缓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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