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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柳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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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说完,眼神阴沉地大步走进来,目光在后排的学子脸上一个一个扫过去。
当他的目光落在楚真真面上时,楚真真也在看他。
楚真真看着他,忽地弯唇一笑。
这白衣修士,可不就是在盛光街上找她麻烦的那位么。
容色娇妍的少女从座上起身,对着修士嫣然一笑:“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嗓音和样貌一样娇柔,话音几乎能滴出水来。
一旁的尹枕流观楚真真这副模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真真每次笑得这样玉软花柔的时候,就指定一肚子坏心,不招惹一下旁人都不舒服的那种。
但现在不是惹是生非的时候啊!
天玄门门规森严,灵玑派既然归在天玄门下,自然也要受天玄门门规制约。
这门规的其中一条,便是新入门子弟不得寻衅滋事、不敬同门。若事情闹得大些,还会由上头的长老亲自裁决,一个弄不好,新弟子便很有可能会被逐出门外。
尹枕流疯狂地朝楚真真挤眼睛,希望她能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好谨慎行事。
谁知道楚真真就跟眼盲了一样,压根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不仅没有分尹枕流眼神,楚真真还微微一仰头,伸出手指抵住唇,对柳梧道:“嘘,你这狗玩意儿说话小声一点,别打扰人家。”
说罢,楚真真自座位中走出,大步走到白衣修士面前。
然后一扬手揪住了他的领子,直接把人生硬地朝门外拽去。
*
三昧阁中,阮辽修长指节抚在一颗莹润宝珠上。
珠子泛起温润光泽,莹莹而不炫目,在微光之下显得格外漂亮。
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东西正是仙君出关第一日发出去的超拔丹,只是瞧着更加饱满圆润,珠身也更大一些。
阮辽目光凝在超拔宝珠上。珠子在他的凝视下渐渐通透,随即映出两道对峙的身影。
赫然便是楚真真与柳梧。
今日她未着易容,露出来的脸,与二百年前的楚真真殊无二致。
仙君唇角轻轻一弯。
果不其然,真的是她。
真真还是那般骄纵肆意,受不得半点气。
阮辽眼瞳中倒映着少女的影子,白皙的面上没有表情,模样格外沉静。
只有托着珠子的指尖不受控制的颤动着,昭示着持珠人波涛汹涌的心绪。
自真真死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她回来。
他的剑术,是她亲授的。
自她走后,他日日挥剑八万次,直至经脉枯竭、腕骨淤血。
但因为能再次相见,所以这些细枝末节,都不必在乎。
修剑是,做仙君亦是。
她要他做的事情,他全都做到了。
因而如今,她才肯回来看他一眼。
阮辽眸底氤氲浮沉,低低笑起来,旋即又收握五指,极珍惜的将明珠捧起,任珠上微光映入眼中。
*
楚真真出书斋后,尹枕流很快也跟了出来。
因尹枕流执意阻拦她出手的缘故,所以此时的楚真真正吸着冰糖雪梨汁,津津有味的开始看尹枕流和柳梧打斗。
修真界学府中,起冲突的解决方式通常就是打斗。只要不打出什么事,学府基本上也不会管,权当是弟子们自行切磋了。
柳梧境界不高,楚真真目测他只有金丹初期。但他是剑修,战斗力在同级别里是最强的,加上有许多金贵法器辅助,看着还挺唬人的。
尹枕流是法修,境界在金丹大圆满上下。法修相对来说不擅战斗,但尹枕流怎么说都是金丹大圆满,对柳梧有绝对的境界压制。
也不知道柳梧是怎么敢和尹枕流打的。
战况果然不出楚真真所料,柳梧很快便招式散乱,落了下风。
楚真真倚在墙边,百无聊赖地将最后一口冰糖雪梨吸完。
没意思,她师弟完全把这人吊着打。
正当楚真真想要袖手回去书斋看书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凝。
空气中响起了微不可察的锐物破空之声。声音极细微,一闪而过,楚真真境界高五感强,听得分明。
但如果境界低一些,专注战局时,是很难察觉到这点破空之音的。
她回神看向战局。柳梧刚刚刺出一剑,被尹枕流的法术灵力流隔空阻挡住,一时僵持。
这一剑大概灌注了不少灵气,柳梧左手抓着汲取灵力的法器,右手执剑源源不断地注入真元,剑身在真元的供给之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尹枕流也并没有放松警惕,极专注地支使着那道法术灵力流,一点点地将柳梧的剑逼退。
眼看着剑就要落手,柳梧目中闪过一丝狠戾。
一线冰凉的冷光悄无声息的穿过法术屏障,径直向尹枕流丹田刺去!
楚真真用眼中倒映着冷光上的粼粼绿意,目光发冷。
她在半空中虚虚推出一掌,一道炽烈的火光便吞没了剑和法术屏障。炎烈的火光映在相对峙的二人的脸上,清晰的照出了两人迥异的神色。
尹枕流错愕的收回手,而柳梧脸色惨白,握剑的手软软垂下,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楚真真眉眼间有些凛然的寒意。她上前,将尹枕流拉了回来,然后复又来到柳梧身前,掌中燃起一绺鲜红的焰火。
少女眼瞳中映着明媚的火光,声音淡淡道:“阴私的废物。换了平常,我会断了你出毒针的手。”
“但是今天,师弟叫我不要惹事生非。”
楚真真抬手,手掌覆上柳梧的头顶:“所以,我今天只帮你理个头发。”
焰光触上漆黑发丝的一刻,便如野火燎原,烈烈地烧了起来。
柳梧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剑,手足无措地推搡着自己的头发,又蹦又跳,拿水系法器贴在头上,使尽了一切招数,也没能让头上的火焰灭掉。
楚真真冷眼看着,转身便走。
她现在也没心情回书斋看书了,只想要歇息。
一想到柳梧刚才那根刺向尹枕流丹田的毒针,她就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若是真让他得手,尹枕流便会毒入丹田,至少要调理三月,才能重新动用灵力。
她原以为这柳梧只是骄横,如今看来,他是歹毒无比。
身后,尹枕流追上来。他微微喘了一口气,朝楚真真竖起一个大拇指:“真真,你真的可以。柳梧这狗东西特别臭美,整天摆弄他的头发。这回你把他头发烧了,他要恨死你了。”
楚真真冷哼一声,“我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烧了。天玄门里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弟子啊?”
尹枕流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这柳梧背景很硬,他爹是华光河城主,师父是阮仙君的亲传弟子,平时为非作歹的,还真没几个长老敢随便动他。”
楚真真怒在心头,顺口便说:“阮辽的亲传弟子又如何,很厉害吗?我还是阮辽的——”监护人呢。
她及时噤了声,意识到这话不能在尹枕流面前说。
尹枕流听到这话,眼睛却一亮:“对哦,你还是阮仙君的重金悬赏对象呢。”
楚真真:“……”
悬个屁。
尹枕流笑了一会儿,也不再提重金悬赏的事了。
他跟着楚真真走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这回好了,我们灵玑派算是彻底和他师父那一脉结下梁子了。”
楚真真瞥他一眼,说道:“无所谓,我会出手。”
眨眼之间,他们已经回到了灵玑驻地。
楚真真正要回自己宿处时,听见尹枕流对她小声道:“师姐,我估计柳梧很快就会告状告上去的。到时候,可能你会被天玄内门的长老审讯什么的……”
楚真真面无表情地挥一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果然,当天晚上,楚真真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接到一条长老谕令,说她寻衅滋事,今日禁足院中,明日到长老堂中审问对质。
大半夜接到禁足令,楚真真挑了挑眉,根本不放在心上。
反正晚上她也不出院子,这禁足令根本就没有意义吧。
楚真真直接回到屋中,准备睡觉。
她躺在床上,思绪有点纷乱。
想到明天要去长老堂被审讯的事情,楚真真略一沉吟,在脑中呼喊天道,把最后一次求助机会用了,重新套上了那个无敌易容。
然后,她自袖中摸出一块鎏金的名牌,瞧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
这是她拜入天玄门的出入名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当然,楚真真不可能用两百年前已经死去的身份。
名牌上,只刻着两个隶体字:沈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