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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二十八章 伉俪 ...


  •   和煦春光透过银红窗纱的丝缕缝隙钻进屋里,落下一地碎影婆娑,鸟鹊鸣啭清啼传入耳畔,庭院百花吐蕊嫩柳含青,淡淡芳馨沁入纱幔床帏,飘散各个角落。
      暗红圆桌上的龙凤红烛早已燃烧殆尽,红纱帐内,石惊天单手曲掌支颐侧卧,眼角眉梢洋溢着餍足又愉悦的笑意,近乎痴迷贪婪地凝视着窝在怀中安然熟睡的阿舍,修长手指轻抚她色如凝霞的精致脸颊,指腹下是细腻柔滑的肌肤,鼻尖盈满幽幽女子暗香。
      他喉珠滚动,俯身在光洁眉心落下一记轻吻烙印,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阿舍睡梦中只觉周身徜徉在温暖舒适的云端,贴覆包裹着肌肤的被絮丝滑绵软,眉间忽然传来轻柔触感,温热呼吸拂过额际鼻尖,惹得她身躯微蜷下意识往那个温暖怀抱又蹭了蹭,漆黑长睫如扇羽颤动着缓缓睁开,眼神迷蒙地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醒了吗?”石惊天倾身与她抵额相对,眼神缱绻缠绵,语声柔情似水。
      阿舍眨了眨水雾般的双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半晌后眉眼弯弯盈盈一笑,轻轻点头,似乎尚未完全醒过神的娇憨情态格外惹人怜爱。
      石惊天心里软成水,低喊她名字的语声缓慢而坚定:“阿舍,我的阿舍……”
      温热鼻息相交,阿舍柔顺侧头靠在他的颈窝里,只觉这一句句重复低喊仿佛带有巨大的魔力,唤得她心里阵阵滚烫发酥,不自觉呢喃应声:“惊天……”
      两人静静感受这种无比欢欣的亲昵温存,石惊天搂着阿舍,附耳柔声问询:“还好吗?”
      阿舍未曾细想,稍稍侧身,秀眉微蹙,发现虽略有酸痛但全身清爽,显然是石惊天为她沐浴清理过,于是摇头答道:“无妨,只是有些酸软犯懒,不过比幼时习武的拉筋开脉要好多了。”
      龙凤锦缎丝被随着她挪移腰身的动作滑落。
      石惊天眸光微暗,低下俊颜闷笑喟叹:“傻阿舍,那不一样···”
      他胸腔随着笑声轻微震动不时触碰她的肌肤,阿舍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泛起红潮,再不敢直视他,悄悄拉高锦被将半张飞红俏脸埋入软絮中。
      凤眸飞扬,石惊天眼底笑意更深,神色间满是爱怜疼惜,环搂她腰肢的手臂收紧,柔声哄道:“若你身子还吃得消,我们一同出去宴客送行,好不好?”
      “好···”阿舍星眸灵动流转,立时便知石惊天是想再次光明正大向宾客亲友宣告她的身份,她心下熨帖唇角却是俏皮一勾,语声带了点任性娇气:“可我现在身子酸软,不大想起。”
      “这有何难,”石惊天轻抚她额发鬓角,声音纵容而又宠溺,“先别动,我来为你穿衣。”
      说时,他顺手掖了掖被角以免她秀肩受冷,随后探躯去取床尾椸架上的袍衫,侧身时露出那线条流畅精实挺直的背脊上凌乱散布着的道道细长红痕,阿舍只偷偷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悉悉窣窣的穿衣声渐止,独有的男子清冽气息笼罩包裹而来,阿舍睁开眼,只见石惊天中衣襟口微敞,嘴角噙着笑斜倚床头,左臂横穿枕下揽过她肩胛,连同锦被一起环拥了她倚靠入怀。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紧不慢地展衣系带,从贴身小衣到外衫下裳,虽然动作生疏还带着些许笨拙,但在妻子羞涩吞吐的附耳低语指点下,石惊天折腾了一阵总算替她将衣裙齐整穿好。
      阿舍一开始还带着揶揄的窃笑佯装无力看他如何动作,到后来却渐渐红了脸,瞥见石惊天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急忙扯过足衣低声说了句:“我自己来!”
      石惊天眼见阿舍逃也似的从臂弯中挣脱,背对着坐在床沿弯腰纳靴,他低眸看了看空落落的怀抱,深深吐纳几下平复急促呼吸和蠢蠢欲动的情潮,薄唇微扬露出几分笑意。
      当石惊天简单束发完毕正准备伸手取过外袍时,臂弯被轻按拦住。大红裙幅曳地铺散,流光耀眼夺目,阿舍移步转到身前冲他嫣然一笑,声音温软却带有不容拒绝的坚定:“我来。”
      石惊天视线胶凝在阿舍身上,伸展双手任她动作,清亮含笑的凤眸紧紧追随着她移动。
      阿舍先是抬手轻轻抚平衣襟领口,仔细替他整理好大红的内衫中衣,然后虚环他劲瘦精实的腰身,系上金银双色暗纹的宽边锦带及同色宫绦,最后在外袍上覆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绯红罗纱。
      一系列举动从最初的偶尔迟疑思量到后面越发流畅自然,末了,她转身捧起紫金发冠,回身仰面比划几下正准备踮起脚尖,石惊天不待她动作先一步低下头。
      见状,阿舍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莞尔展颜,小心妥帖地替他把发冠戴上,又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片刻,红唇轻扬,笑靥生花。
      穿戴完毕,男子直起长身立于窗前,挺拔如松的身形笼罩在丝缕柔光之下,红衣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墨眉凤目,更显俊美不凡。
      两人相视而笑,石惊天勾唇挑眉,阿舍背手扬颌,夫妻俩无声调侃着彼此生疏的穿衣技艺,目光交汇往来,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露出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脉脉温情流转,石惊天开门唤人送洗漱的东西,阿舍则入内收拾整理床榻,因二人均不喜屋内有生人,平日里也是自行更衣洗漱,自然无需侍者从旁伺候,一众侍女送了东西后悄步退下。
      二人各自净面,阿舍对镜梳妆挽了个简雅大方的发髻,左侧插了两支精致的蝴蝶小珠钗用以固定髻后缀饰的弦月形珊瑚珠串,右侧则斜簪垂坠紫玉串珠细流苏的金凤衔珠步摇,行走间摇曳生姿,发出玉石敲击的清亮声响。
      镜中,良人抬手扶正绾发步摇,眸光缠绵。
      镜前,新妇翘指拨弄耳际垂珠,风致嫣然。
      夫妻二人用完早膳,一路相携着绕过青砖影壁前往山庄正门处,少顷,昨夜留宿庄内的宾客便闻讯而出陆续向这对新婚夫妇辞行。期间,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刚过门的新娘子,或好奇打量,或悄然审视,当然无一例外的是惊艳称赞。
      阿舍作为新妇面对着各种视线毫不怯场,或从容得体与众人见礼道别,或浅笑嫣然与石惊天并肩而立,仪态端庄大方,姿容明媚娇艳,芳华灼灼,宜室宜家。
      石惊天紧揽阿舍纤腰寸步不离她身侧,瞥见来人时,先附耳低声将对方的身份告知阿舍,然后携她依次见礼,是以即便阿舍只在昨夜轮席斟酒时与众人打了个照面,礼数称呼却丝毫不错,寥寥数语皆令宾客亲友如沐春风,对她印象极佳。
      众贺客送上声声祝福艳羡,尽兴而归,当最后一位宾客踏出庄门,已近晌午。
      石惊天仍旧揽着阿舍,踏入正堂后第一时间便召集山庄内所有护卫侍从赶到堂前来拜见阿舍。期间更是待阿舍落座后才负手走至她身侧站定,静静听任她勉励众人,安排大小事务,可以说自相识到婚后的桩桩件件无一不给足阿舍体面,也为她在亲友仆役面前立足了威仪。
      用罢午膳,两人一起回到正院。
      看着随行的侍女将礼单贺帖送入耳房并恭敬施礼退下,阿舍这才回首挑眉,似得意又似调侃道:“日后当真都依我吩咐?连你也得听我的?”
      方才在正堂之上,石惊天只说了句“庄内一应事务均交由夫人做主”,直接奠定彰显了她的地位。
      石惊天勾起唇角,神色柔和坚定:“那是自然,外院大事你我商量着办,内宅家事都依你拿主意。至于其他私事,”
      他眸光闪了闪,语焉不详道,“譬如夫妻之间便由我说了算,如何?”
      “好,你不许反悔!”阿舍知他向来极重承诺,尤其答允过自己的事几乎都已兑现,一时也未察觉最后一桩约定的隐约其辞,稍稍思量后只觉石惊天所言甚合心意,又沉浸在往后可以随意支使他的遐想乐趣当中,于是毫不犹豫便点头应承,盈盈笑意荡漾开来,溢出心满意足的愉悦。
      见石惊天亦含笑颔首,阿舍越发笑逐颜开,拉了他坐在耳房几案前翻看礼单。
      但因连日忙碌,她到底有些精神不足,如今乍一松懈心神疲乏之感便阵阵翻涌上来,不多时已昏昏欲睡。
      石惊天见状将阿舍打横抱起放置在窗前软榻上,轻柔取下她绾发的钗环,仔细掖好薄被四角,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照顾眼前之人对他而言已是一件习惯成自然的事,带了种无师亦自通的娴熟。
      静静凝视阿舍安然恬静的睡颜,他只觉心底长久以来的空虚终于被填满,眉眼越发柔和。
      低唇轻吻如玉生晕的脸颊,石惊天转身将几案移至矮榻边,盘膝落座整理厚厚的礼单贺帖。
      午后春光和煦温暖,透过窗纱洒下点点碎金落在一坐一卧的两人身上,形成一幅唯美画卷。
      树影渐渐拉长,耳房内只闻翻动书帛的沙沙细响。
      蓦地,石惊天似有所感侧身回眸,便见暖黄柔光在妻子衣袂发间跳跃闪烁,衬得她缓缓屈肘起身的姿态慵懒如海棠春睡初醒,动人心魄。
      眸光转沉,石惊天指尖松滑放下礼单,伸出双手臂弯微张,压低的嗓音平缓温柔,带着些许诱哄:“来。”
      阿舍微侧脸颊,眨了眨眼,足尖还未踩上地面绒毯,身子已下意识朝他倾靠过去,直直撞了满怀。
      石惊天如愿揽她入怀,立起单膝将人圈紧。阿舍倚靠宽厚胸膛,身子后仰枕着他脖颈,双膝并拢轻叠,纤细小腿斜横微曲,铺散裙幅下浅浅露出秀气足尖。
      两躯紧密偎依,阿舍软软靠在石惊天怀中,轻轻打了个哈欠,蹭了蹭他肩胛处,与之厮磨亲昵了好一会才转眸看向案桌上摆放齐整的东西:“惊天,这些礼单贺帖你都分拣好啦?”
      石惊天正以指代梳慢条斯理地拢抿她凌散秀发,忽而发觉阿舍这般随意披散着如瀑青丝别有一番妩媚风情,于是不动声色反揉了揉。
      他双臂圈住细软腰肢,下颌搁在她颈窝处答道:“嗯,我将你我各自的亲友礼单分拣开,以便录册回礼。”嗅着幽幽暗香,石惊天凤眸微眯神色愉悦,
      “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石少夫人竟是这般广交天下,江湖朋友之中藏龙卧虎。”
      除了一线峡和幽谷的贺礼是并入嫁妆,其他匿名托送或应阿舍所邀之人的贺礼均由礼官唱单纳礼,其数量及贵重程度与石惊天一方亲友所赠相比也毫不逊色,区别只在礼品雅致精巧之分。
      阿舍睨他一眼,戏谑道:“好说,我也不知道石少庄主家世这般殷实显贵。”
      石惊天挑眉轻笑,摊开一份贺帖缓缓说道:“这位陆世伯正宴坐第二席东面正位,今日赞你品性淑真的那位,他是父亲那边的远亲,祖居荆楚···姜世叔你已认识,现居江南···”
      他手执贺帖将宾客亲友与自家的渊源干系逐个细细道明,阿舍结合他描述的特征认真回忆着两次与众贺客的会面,很快就把帖上的落款与人物对应牢记,捋清了其中的亲疏关系,之后也依样画葫芦向石惊天解说自己这边收到的礼单贺帖。
      既有贺帖便当回帖,红纸墨书,石惊天提笔写下“承尔嘉言”,阿舍随即续上“报以琼玖”。前者遒劲流润,后者娟秀工整,分明是两个人的字迹却出乎意料地和谐悦目,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墨迹到最后一捺逆锋入纸完美收笔,阿舍放下银毫静待墨汁干透将案桌收拾好后,手压几案正欲起身去唤人进来,身子却骤然一僵再度跌回石惊天的怀中。
      “阿舍!”石惊天原本带笑的神情瞬间转而惶遽,急急搂紧她,询问的语声染上明显的慌乱:“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说时手掌已探向阿舍腕间,指尖轻颤微凉。
      “我没事,”阿舍缓过神来忙应声安抚,在石惊天明显松了口气又转而疑惑不解的神色中,她伸出双手环住他脖颈,交握手腕贴紧他起伏微促的胸膛,粉面含羞,声音细如蚊呐:“你说得对···的确不一样。”
      这句话没头没脑完全找不出缘由,石惊天看着阿舍面透霞红却突然福至心灵,手掌转而移至她绷紧的腰身处,运起柔劲轻轻按捏,“可是还觉得酸软疼痛?”
      他一想到自己就是造成这般状况的祸首,清冷俊颜也不由自主染上了绯红。
      “不疼,就是···有点酸,又有点麻。”阿舍轻咬下唇眼波含春。
      “我看书上说···涂药揉按一番就会好了,许是我昨夜药没涂好揉的时间也不够,才让你这般难受。”石惊天心中暗责自己贪欢放纵后的疏忽大意,低眸凝视她:“下次定不会如此。”
      阿舍与他对视片刻,发烫侧脸贴他面颊,“我听温姐姐说···新婚之夜大都如此。”
      她遵从内心此刻如何想的便如何说,却全然不知这般直白大胆的话语对于才刚全然得她身心的石惊天而言会引起怎样的窒息战栗。
      凤眸跳动灼人火焰,男子嗓音低沉暗哑,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阿舍眉带羞怯,既畏他过分火热又抑制不了对他的眷恋欢喜,含糊地应了一声。
      日影西斜,华灯璀璨,绒毯铺就的地面温暖如常。
      一室绮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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