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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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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嘉奕不悦地把筷子一甩,冲展晴喝道:“谦裔你真是扫兴,朕的儿子就是‘老佛爷’的孙子,何须回避!”
展晴看到钟嘉奕不停地对自己使眼色,明了他的用意,谦恭地向魏太后行了个礼,垂下眼帘。
展沐斐连忙向太后敬酒,魏太后却是不喝,蹙眉思索了片刻:“谦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慈宁宫供奉了许多菩萨佛祖,孕妇入内着实不宜。”
钟嘉奕松了一口气,忙给魏太后盛汤:“母后您就放心吧,儿子一定加派人手保护莺妃,让您顺顺利利看见小皇孙。”
魏太后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我的皇孙可不就在这么?”说着看向钟以昕,“以昕啊,你身子不好,多吃点。有空也常来奶奶这里陪陪我这个老人家。”
这番对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魏太后似乎对小麦的孩子十分不满。
小麦本来就恐高发晕,又被魏太后弄得很紧张,当场就撑不住了。因为她坐在沈之航的下手,连忙拽了拽沈之航的衣服。
沈之航本在注意这桌面上的波谲云诡,被小麦这一扯,想起来她身子不舒服的事,赶紧拱手道:“为免打搅太后的兴致,微臣带莺妃先行告退。”
语毕也不管魏太后说什么,扶着小麦离开。
展晴当然也注意到了小麦的异常,当下如坐针毡。可碍于身份有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之航去照顾小麦。
而他,还得若无其事地继续陪宴。
小麦走后,魏太后夹了块蜜饯放到嘴里,耸肩笑道:“这祭龙台不是随便一个妃子就能上来的,福薄的人,可是会被折寿的!先皇那个宓妃可不就是个好例子?”
展晴心里顿时燎起大火,眸光一瞬间黯淡起来,眼底的色泽越来越深,由诡异的黑暗变成嗜血的深红。
他攥紧了拳头,强压住杀人的冲动,看着魏太后,倾城一笑:“太后,谦裔敬你一杯。”
刚出了宴客厅,小麦就再也忍不住了,弯着腰四处寻找可以吐的地方。
这祭龙台哪是容得下污秽的地方,沈之航扶住小麦,温柔地安抚:“再忍忍,我这就带你下去。”
小麦捂着嘴连连摇头,秽物已经冲到了喉咙口,她憋红了脸妄图找个隐蔽的角落。
沈之航咬了咬牙,抽开腰带,退下外衣递到小麦面前:“吐在这里吧。”
小麦如蒙大赦,哇啦哇啦地吐了一番,直呕得只剩胆汁,才虚弱得直起腰来,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可怜沈之航手中还拿着一包秽物,他天生有那么点洁癖。而且小麦当时忍不住了,也没对准衣服中心,是以还有不少溅在了沈之航的手上。
这里是祭龙台,想扔也没办法。沈之航只好蹙着眉,用边缘还干净的衣服将手擦干净,单手拿着衣服,另外一手揽住小麦:“还好吧?”
小麦“宣泄”了一下,现在舒服多了,不好意思地看着沈之航,伸手要去拿那包衣服:“我来拿吧。”
沈之航绕开小麦的手,扶着她往下走:“我来就好。”
秽物难闻的味道不时传来,略苦微涩,让人很不好受。沈之航蹙紧了眉头,将小麦揽进怀里。
小麦感激地缩在沈之航怀中。他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驱散了难闻的气味,让她舒服了不少。
祭龙台很高,台阶就有九百九十九个,小麦走得腿都酸了,还是没看到地面。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沈之航:“哥哥,你不是神功盖世么?为何不带着我用轻功飞下去呢?”
沈之航无语地俯视小麦,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认命地浅叹一声,单手将小麦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如同抱小孩一般:“抱紧了。”
小麦又惊又羞地环住沈之航的颈子:“哥哥不必对我这么好。”
沈之航一手拿着那包秽物,一手抱着小麦,望了望眼前螺旋状不见终点的台阶,清俊迷人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
祭龙台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盘龙柱,台阶蜿蜒成一条巨龙附在柱子上。
沈之航碍于小麦有孕,有意放慢了步子,路程显得无比遥远。
小麦就轻松多了,她趴在沈之航的肩头,好奇地四处张望。忽然,她睁大眼睛,嗅了嗅鼻子,又四处看了看,再嗅了嗅鼻子。
“别乱动。”沈之航尽量心平气和地提醒。事实上,小麦这个体位,恰好让胸前那两团粉嫩柔软的肉贴在了沈之航脸侧,而她一动,那两团肉就……来回晃动摩擦……
“哥哥,这里怎么会有火药味?”小麦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把自己的发现通报给沈之航。
“什么是火药?”沈之航不明所以。
“火药就是……”小麦哑言,火药在现代社会已经是个基本常识,她一文科生基本上也不咋了解火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只好绞尽脑汁尽可能形象地表达,“就是一种杀伤性武器,会爆炸,会把人炸死炸伤!”
沈之航略一沉思,回眸看向小麦:“武器?杀人?”
小麦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四处嗅了嗅,最后把手向右前方一指,拍拍沈之航的肩膀:“哥哥,去那里看看。”
沈之航立刻顺着小麦的指示走了过去,立到柱子前,顿时也觉得有些刺鼻:“这就是火药味?”
小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挣扎着跳了下来:“我去看看,相公他们还在楼上吃饭,万一真的有人埋了火药炸毁这祭龙台……”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沈之航拦腰卡住,只觉得整个人都倒了过来:“哥哥,你要干什么!”
小麦着急地伸手抓住沈之航。
沈之航带着她飞到祭龙台中间的柱子上,笔直地向下疾走 。墨发飞扬,呼吸微急:“抱紧我。”
被人像夹麻袋一样抱着从这么高的祭龙台上飞下去,小麦当即就体会了坐云霄飞车一般的失重感。
惊魂未定地到了地面上,沈之航还不放过她,只不过换了个姿势,搂住她的腰直接掠过花草湖泊,无视一群侍卫的目瞪口呆,将她送到隐宁殿。
隐宁殿——
“之航,这是怎么了?皇上不是在祭龙台赐宴么?”宁妃着急地迎了出来,从一脸冷酷的沈之航怀中接过小麦。
小麦被这么一折腾,又想吐了,沈之航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丫鬟,然后轻轻运功为小麦顺气:“姐姐,莺儿身子不舒服,你先照顾一下,我去去就来。”
“出了什么事?”宁妃早已听闻了白蟒事件,又见沈之航如此严肃,当下担心地拉住沈之航,“隐宁殿守卫森严,莺歌在这不会有事,我和你同去。”
“不用。”沈之航拿掉宁妃的手,转身就要走,却再次被拉住。
“哥哥!”小麦用两只手死死地拽住沈之航的袖子,大眼睛里似有无数的话要说。
沈之航微微一愣,便回眸对宁妃道:“我先送莺儿进去休息。”
宁妃被二人弄得一头雾水,也只好点点头让开了路。
到了内室,沈之航关上门,看向小麦。室内的光线很暗,小麦凹凸有致的身影在这明暗交辉中,若隐若现。沈之航忽然就觉得全身蹿起一股莫名的燥热,他不耐烦地偏过头,将小麦推离自己一点:“有话快说。”
小麦拉住沈之航的手,眼眸闪烁了一下:“你是怕火药炸伤我,才先把我送出来的?”
沈之航立刻没好气地反驳:“少自作多情,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小麦扭扭脖子,忽然伸手拿住自己脖子上戴的那枚嫁值连城的彩钻,故意轻叹一声:“唉……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丢给我的,看来也不值什么钱,不如拿去卖了换点吃的来得实惠!”
“你!”沈之航这纯情男哪里经得起小麦刺激,顿时就无语了,沉默半晌,才喃喃道,“听你那么说,火药好像挺危险的……”
小麦眼睛发亮地盯住沈之航。
沈之航垂下眼帘,倚在门上,声音越来越小:“你什么都不会……”
小麦上前一步,侧耳倾听。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别靠这么近!”沈之航拉开小麦,吼道,“你一点武功都没,要是白白送死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碍手碍脚,我才会先把你送回来!”说完为表清白,还一脸正色地看着小麦,“你可别多想!”
小麦揉着肚子憋笑,几乎内伤,后来实在忍不住,指着沈之航哈哈大笑起来。
沈之航被小麦笑得崩溃了,好在屋子里很暗,要不然他那俊脸上的红晕可就无处遁形了。
“好啦,不逗你了。”小麦笑得岔气,勉强平静下来,看着沈之航,“哥哥不了解火药,你一个人回去,要怎么办?据我所知,火药是需要明火才能引爆的,也就是说一定会像蜡烛的灯芯一样,有个引线。”
“那你以为该怎么办?”沈之航略有惊讶地看着小麦,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人顶多算是有点小聪明,未曾想到居然还有点见识。
小麦颓丧地一拍手,怨念道:“早晓得要穿越嘛我以前就选理科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无能。”
沈之航没听懂小麦的话,眨了眨眼睛:“穿越?理科?”
小麦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捂住嘴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前我师父给我传授火药这个课程的时候呢,我全打瞌睡去了,没好好听……”说着,眼珠子骨碌一转,抓住沈之航的手,严肃地说,“哥哥,当务之急是要找出祭龙台藏有火药的原因。”
“可是如果火药很快就爆炸怎么办?”沈之航冷静地指出小麦的破绽,“毕竟你已经闻到了那个味道,说明已经有所泄露?”他微微挑眉,“那么高的祭龙台,一旦发生爆炸,恐怕无人能生还。包括展晴。”
小麦自信地笑了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笃定地摇头:“绝不会!那些火药绝对不是为了今天的宴席布置的!”
沈之航微微扬眉:“哦?你倒说来听听。”
小麦侧过脸,仔细地分析:“首先,祭龙台因为一直是皇家禁地,所以连侍卫都不能上去,只能在底下守卫。御林军全部归你沈大将军统领,试问,如果有谁闯了祭龙台,你能不知道么?”
沈之航负手而立,微微仰首:“当然不可能。”
“这就对了,”小麦点点头,舔了舔下唇,“所以说埋藏这些火药的凶手,一定是可以自由进出祭龙台的人!哥哥,当今天下,有几人可以随意进出祭龙台?”
沈之航微一蹙眉,肯定地说:“只有皇上一人,可皇上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祭龙台了。”
小麦猛地一回头,盯住沈之航:“很多年是多少年?上一次他去祭龙台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当时还有何人在场?”
沈之航沉思少许,抿了抿唇,回忆道:“大约是在四年前的冬季,我从漠北战场凯旋归来,养好伤后,皇上在祭龙台给我赐宴。当时在场的还有皇后、两位殿下、展相爷、李承严老将军,以及号称‘上知三百年下知三百年’的苏神算。”
小麦一把抓住沈之航:“苏神算是谁?”
沈之航笑道:“这位半仙并不在朝为官,喜好闲云野鹤。那次祭龙台赐宴后,他就云游四海去了,而今不知下落何处。”
“我好像快想到些什么了,哥哥,你能不能派人找这位苏神算?”小麦总觉得,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为她释惑。
可惜沈之航果断地摇了头:“他向来行迹飘忽,四年前据说他是特地来京都看我,所以才会抛头露面,否则一向都是易容行走江湖。”
“看你?”小麦疑惑了。
“估计也就是图个好奇,看看什么怪物能在万箭穿身后活过来吧。”沈之航扶额好笑地摇了摇头。
小麦知晓当中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一般来说吧,这种神算型的人物,譬如东方朔之流,如果特地去见谁,此人肯定不是封王即是拜将,而且总归是影响一国国运的人物。
可是四年前沈之航已经是三军统帅,大齐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为何这位苏神算还要特地来见他?这当中,会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