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石》夏阳冬雪

5、第五章

　　萧敬之听见这话，瞬间就蔫了下来，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只见门口踏入一身着玄色圆领袍的一女子，穿着男子服饰的她倒是同有一番韵味，正是许琼林。

　　“可还要斗殴？”许琼林盯着面前的这几人，眼神凌厉。刚刚长孙殿下盛气凌人说出的话她远远地就已经听见了，此刻一进来大灰狼就变成了小白兔一般。

　　萧敬之此刻已经低下来了头，真是的，又在先生姐姐面前丢脸了，先生姐姐定然是要觉得自己仗势欺人了，虽说觉得自己没有错，但是萧敬之总觉得在先生姐姐面前有种□□裸的感觉，羞怯的很，“回先生，不斗殴了。”萧敬之认错为先。

　　程行看着先生来了，也就放松了警惕，但是突然间就感到了一阵拳风凌厉，鼻子生生地被萧东之打出了血，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萧东之也是实在气不过，萧敬之说的对，自己的确打不得萧敬之。但是气不过只能一拳挥在程行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这才消气。

　　“晋王世子国子监斗殴停学半月。”许琼林看着此时攥着拳头的萧东之用平淡至极的语气说出此话。

　　“你算个什么玩意，有本事处置本世子。”萧东之也着实看不起许琼林此人，国子监哪个师傅敢真的处置皇亲国戚，多是说着玩玩的。

　　“晋王世子辱骂师长停学一月。”许琼林紧接着说，晋王世子虽长得高大但也才十岁之龄，许琼林高上他一个头，高高在上其实就输了一大半。

　　“萧敬之打我伴读，也是斗殴，为何只罚我不罚她。”萧东之推着赵立言到许琼林面前分明是想要把伤摆在许琼林面前，右手食指指着不说话只认错的萧敬之。

　　“我没看见。”许琼林看着萧东之淡淡地回答，让人看不清情绪。但萧敬之却因为这句话心下瞬间狂喜，先生姐姐竟然是在偏袒自己。

　　“好你个许琼林，这笔帐本世子记下来了。”萧东之气愤地甩了一下袖子，发出了呼呼的一阵声音，这才转身离去。赵立言看着面前的这般光景，也知晓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必然讨不上什么好处，灰溜溜地跟在萧东之的后头走了。

　　许琼林，萧敬之在心里面默念这个名字许多遍，先生姐姐的名字真好听，琼林指的是佛国，仙境，怪不得先生姐姐也像是从仙境之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萧敬之将程行从地上扶起来，又递给他一条自己的巾帕，让他擦一擦血，随后便各自坐在了各自的位子。

　　萧敬之眼尖，自先生姐姐进了学堂之后便看见她左手处拿着一小叠宣纸，几支画笔，看来今日定是上她喜欢的丹青课。

　　“今日讲学，算术。”许琼林将带来的纸笔放在讲案的一边。一句话瞬间让原本兴致勃勃的萧敬之眼神黯淡了下来，原本挺起来的小胸脯也因此泄了气，恹恹的趴在桌上。明明今日应该上丹青课，怎么就突然间变成了最不喜欢的算术了。

　　萧敬之虽说心里头不太高兴，但想着刚刚的一出闹剧，估计先生姐姐是目睹这一出闹剧对自己不太满意，故而不愿意上丹青课了。

　　萧敬之没有算数的这根筋，此刻听着先生姐姐的讲课，努力提起兴致来认真听，但却发现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半分也听不懂，索性便不听了。一心只关注于先生姐姐讲课时的风采。

　　“长孙殿下。”先生姐姐又叫到了自己，萧敬之却是不想听到。三日前刚说下的承诺今日就要破了。

　　“今有田广一里,从一里。问为田几何?”

　　萧敬之小脸都皱到了一块，慢慢地站起来。忽感觉背后有一阵被顶着的感觉。程行用自己的笔杆子在萧敬之的后背上刚写上三顷，正欲写后头两个数字，长孙殿下竟然是脱口而出三顷。

　　“哦？当真是三顷么。”许琼林拿着戒尺走到萧敬之的身侧，给萧敬之带来一种压迫感，此刻又是绞着自己的手指缓解自己紧张的心绪。

　　程行刚想再将结尾的数字在萧敬之的背上描绘出来，便看见戒尺杵在了自己的桌上，也不敢瞎动了。

　　“当真是三顷么？”许琼林又问了一遍，直把萧敬之问的背后汗津津的。

　　萧敬之此刻心里暗暗压上了自己一个月的糖人，若是这回蒙对了，这一个月自己都不吃糖人了。“三顷七十五亩。”

　　许琼林明显惊讶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之间便被她掩藏了下去。“长孙殿下，认真听课。”

　　萧敬之听了这话，心下惊喜，这么难的题竟然是被自己一蒙就中，糖人一个月不吃也罢。萧敬之坐下后还乘着先生姐姐背过身去时回头冲着程行挑了一下眉，明显就是向程行炫耀自己的好运气，不需要他的提示自己也能蒙对。

　　萧敬之后半堂课听的兢兢业业，虽然说听不太懂，但总归是摇头晃脑地在听，自己可不想再被先生姐姐叫起来一次，好运气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下学之后，萧敬之本是想着凑上前去再和先生姐姐说上几句，却不想先生姐姐直接叫上程行到省身堂里头去了，自己连凑上去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扫把星程行。萧敬之双手搭在自己的下巴处，手肘撑在桌案之上，小嘴撅的老高，要不是想到刚刚程行为自己挨上一拳，真想捏个程行的糖人一口吃掉。待程行回来，自己定然是要好好问问先生姐姐究竟是和他说些什么了，自己都不能一听。

　　过了一刻时间，程行才从省身堂回来，耷拉着脑袋，看来是被先生姐姐训斥了。萧敬之连忙迎了上去，又踮起脚尖看了看程行后头还有没有人，四下都看过一遍都没有看见先生姐姐，看来是离去了，萧敬之的热情也好似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阿行，先生姐姐和你说什么了？”萧敬之拉着程行打听那一刻钟究竟是说了些什么，先生姐姐又没有提及到自己。

　　“许先生训斥了我，说我给殿下写答案是小人之举。本好人之心行奸党之事。”程行虽然听到许先生对自己的这番评价有些气愤，但是细细想了想自己刚刚的举动，帮着长孙殿下作弊的确是小人之举，缓了一会儿，心里头也算是虚心接受许先生对自己的训斥了。

　　“还有呢，还有呢......”先生姐姐当真是为人秉直之人，自己日后可不能犯今日的错误。萧敬之拉着程行的衣袖还渴望听到一些有关于自己的言语。“有没有提到过我？”

　　程行看着长孙殿下的迫切，这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许先生的确是提到长孙殿下了，但也同样是训斥，托自己转述的训斥。“许先生还说，殿下不可疾言厉色。”

　　看来先生姐姐一定是听见自己大骂晋王世子的话了，故而丹青变算数，故而不愿意与自己单独说话了，萧敬之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突然间就变得空空落落的了，好像是少了一点什么但是却不知道究竟少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