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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冷茶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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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窗外喊声飘进窗户。
“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凌尘枫便推门而入,展灵嫣急忙回过头来,盛满清茶的茶碗左右摇晃桌面出现点点水珠,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唐毓向她伸出手去。
“给我。”
急忙递去茶碗,展灵嫣向后退了几步与凌尘枫打了个照面。
凌尘枫退下龙袍换上了洁净而明朗的黄色锦服,棉袍上的真龙丝丝金线绣成,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脸如雕刻般俊美异常,一双剑眉下丹凤眼射出些许寒星。他走进殿来身后几个托着铜盘的宫女便跪下身来,把铜盘放至桌上。
凌尘枫回眼扫过殿堂,那眼神使展灵嫣感到浑身一冷,她挺直腰背,狠狠的盯着凌尘枫,而凌尘枫的目光扫过她落在了唐毓眼中。
“苏州总兵刚刚派人三百里加急送来龙眼,我全部带了来,尝尝味道如何?”
冷笑了一声,唐毓端起茶碗啄口清茶道“皇上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吃不惯这些。”
“喜欢什么我定会找来。”
“奴才说过很多遍了,你又何必为难于我?”
“你所说的我无法办到!你怎么还能吃那些食物,就是下人也未必吃的下!”
“奴才五个月吃的都是那些发霉食物,习惯了的,皇上既然无法办到,又何必用定字,皇上的心意奴才领受了。”
唐毓左手握住茶碗,右手抓住扶手微微用力,身子猛然向前倾斜,展灵嫣啊了一声上前一步却见凌尘枫先自己一步抱住唐毓,唐毓软软的摔在他的怀里,手中的茶杯晃了三晃被凌尘枫反手接过。
凌尘枫眼里尽是紧张。“要何物我去拿便好!”
“奴才只是谢主隆恩。”
“我们之间只有谢字可言?”
那声音中全是悲凉,唐毓双手用力想要推开他的怀抱,却感到凌尘枫向前探身把自己扶在轮椅之上。
“不然呢?”
此时,唐毓知道自己的微笑是多么的残忍,犹如一把利剑划在凌尘枫的心伤。弧度越大那伤痕就越深,一代开国之君在自己甚至固执的不肯以朕自居,而他也真像孩子一般天真,一个字的意义又会有多大,又能改变什么。
那擂台上、战场中驰骋的凌尘枫似乎在自己面前,什么都不是。只是,自己的心似乎有一道相应的伤口,带着血迹涌上咽喉,爬满全身,自己何尝不明白,他企图叫自己自己体会的就是平等,自己何必在他已经内疚的心伤撒盐,可是这把盐巴却不得不洒!
每时每刻唐毓必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报仇? 不!这对于自己似乎太轻了。
“不要说,请你不要说。”
近似于哀求,凌尘枫抓住唐毓的手掌,十指相扣,他回转身去想要把茶碗放至方桌之上,一旁的宫女急忙跪走几步接在手中,凌尘枫手却猛然停住皱起眉头,宫女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喀嚓”一声!茶碗摔了个粉碎,屋内的宫女太监全部伏下身去,把脸贴近地面,唯独展灵嫣站在原地,却见唐毓咬住嘴唇,知道他似乎在忍耐些什么,凌尘枫感到手臂被唐毓抓紧,厉目环视一周。
“茶是哪个奴才奉上的!”
没有人回答,凌尘枫目光终于落在展灵嫣身上,冷的她打了个寒战,展灵嫣握紧秀拳睁大眼睛回应着目光,却感到眼睛酸疼。
那目光似一道利剑一般穿入灵魂,使人不由的发抖!
深吸一口气来,展灵嫣回答道,“是我。”
“拉下去杖责三十!”
“奴才遵旨!”
地上之人急忙爬了去来抓住展灵嫣便往外拖去,展灵嫣一看不好,双手抓住方桌桌角死死扣住,眼里露出一丝惊慌,声音有了些许颤抖。
“你..你是皇帝就可以随便打人不成!”
“该死的奴才还不知罪!拉下去!”
一个女子的力气会有多大,手指逐渐发白,展灵嫣感到指尖再无力气,却一直怒视着凌尘枫。
“啊!!”
展灵嫣的手被生生揪离方桌,她不禁低喊出声来,眼里顿时雾气缠绕!她没有转头去看唐毓,如果传言属实,表哥的脚筋便是这个家伙下旨切断,自己怎会对他服输,那岂不是污了唐家名声!
“凌尘枫!”
一声断喝使的凌尘枫急忙回头,感到唐毓抓的自己手臂生疼,那叶眉皱做一团,声音不再温静如水,似涨潮的湖泊旋窝汹涌!
“三十大板怎么够,不如乱棍打死的好。我父亲是如此,瑞祥也是如此,不差她一个。”
“唐毓!”
如字字重石砸在凌尘枫心窝,顿时几个血洞往外冒着鲜血,他急忙喊道!
“托回来!”
刚把展灵嫣拉出门去,几个太监一听皇上发话急忙把她带了回来,展灵嫣扶住方桌,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不至于倒下,小脸早已煞白。
她咬着嘴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唐毓看向自己,眼里都是疼惜。
唐毓自幼无兄弟姐妹,虽然知道与这个妹妹有指腹为婚一说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郡主虽是表亲远在义乌却如亲生妹子一般!世界上何曾听过与“亲妹子”成亲一说,世上又有几个哥哥不疼爱妹妹的?!
“不知道她是哪里得罪了你要用此重刑,如果未请安,奴才带她请安,如果正要责罚,不如叫奴才替她如何?何必无中生有刁难一个弱女子,果然是九五之尊!”
“我哪里是无中生有!”
“皇上告诉奴才,她犯了何罪?”
“我告诫过伺候你的奴才,主子身体为寒不可饮食冷茶,她却倒了凉茶给你,如果冷气集聚肺内加重病症如何是好!如果病情恶化,她十条命也不够!”
十指相扣,凌尘枫伸出手指想要舒展那紧缩的眉,却感到自己是徒劳,于是请吐一口气来,眼里都是暗淡。
“你知道我本来爱惜下属,做了皇帝也不能更改,何时用九五之尊欺压过何人,只是她触犯了我的忌讳。”
凌尘枫想说,那个忌讳便是唐毓,他想告诉唐毓,李德福已经被凌迟处死,即将涌出口的话却咽进了肚中——
七岁便跟随父亲出征塞外,受过无数伤痕却总有太医妙手回春,伤口治愈留下的只有疤痕,那却是自己荣誉的象征,后来长大一些,凌尘枫眼看着大哥在自己身边被敌人万箭穿心,那种痛苦从脚底穿入身来直至大脑,几月无法愈合,后来渐渐忘记,只是养成一种习惯,每当心情无法释放之时只要月下吹箫便会好了写,而今,就算每晚吹箫也无法改变,却越吹越疼,那种疼痛似乎侵如骨髓,植入灵魂。
原来,他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几个月来,胸口如巨石压迫一般,感到无法呼吸,甚至无法思考!凌尘枫只得强迫自己埋在朝政之中,心却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知道自己是如此胆小之人,有时候只敢透过窗看那榻上沉睡之人,却发现他睡觉中都扬着的嘴角逐渐紧闭!
快乐,早已不再——
每当想到此处便感到万箭穿心,大哥死时是否就是如此感觉?!那么自己每个时辰都会死上一次! 极尽所能对他好,不是为了弥补,而是因为一个人无法不爱自己的灵魂!
这个世上,能如此爱一个人,凌尘枫觉得自己值了!凌尘枫再三回想,回想他的笑容,回想他的声音,回想他说过的话。收集着记忆的片段与片段,凌尘枫将它们全部连在一起。那段醉酒的记忆,似乎在脑海中复活了,他强迫自己回忆,那温柔的和痛楚的目光,像每天上刑一般,使自己痛,痛不欲生!
“我……”
爱你这两个字未出口唐毓便闭上眼睛不想再听,凌尘枫只得站起身来,他感到手足无措起来,走到桌前那起一颗龙眼放在唐毓嘴边轻声道。
“吃一个吧。”
感到唇边贴上冰凉之物,唐毓睁开眼睛,见他露出笑容,却像哭一样揪人心神,咬咬牙,豁然抬手——
龙眼被打落地面,转了几个圈落入尘埃!
收会手指,凌尘枫咳嗽了一声想要缓解自己紧缩的喉咙,却不舍得移开目光,那目光里似乎有一丝心疼,也许,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相比现在,他的恨比爱要多得多吧。
痛的好!
凌尘枫心里骂着自己!
这点痛算什么,你这个混蛋!
想自己驰骋沙场从未败下阵来,却在情场上如此?!
两人不再说话,展灵嫣看着皇上和表哥,似乎有千言万语无法表达,无法解释,却有一丝沉重,她歪歪身子,撞的方桌吱呀一声。唐毓猛然回神,扫过地上茶碗便一把推开凌尘枫探i下身子,企图够到那破碎的瓷片!
展灵嫣急忙跳至近前小心的捡了起来,凌尘枫顿了顿,正欲拿起一片,却听唐毓呵道。
“别动!”
展灵嫣顿时收回手,扬起眼眸看去,发现表哥说的不是自己才从重新捡了起来。
“皇上,我搬回这里是因为太平殿一桌一物都有旧时回忆,你说摔碎的是奴才死去父亲亲自下窑打造的。”
用力咬紧嘴唇,展灵嫣眼里都是内疚,她抽出绸绢把碎片包了起来。
“好生收着吧。”
展灵嫣终于明白在茶碗摔碎那一刻表兄在忍耐何事,有句话还说的好,失去双亲,无论是刚呱呱落地的孩儿还是白发老者,都是孤儿。
而这个茶碗,就不再是茶碗了吧。
这个凌尘枫,他到底要毁掉表哥多少东西!!!
猛然抬头,展灵嫣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怒,凌尘枫惊了一下,宫中宫女三千自己固不是都认得的,却感觉她不是一般的宫女。
哪里不一样……….
“皇上,有密函....”
薛亿人迈进殿内,刚要开口却猛然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