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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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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晓筱昏昏沉沉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费燃的脸。
他眼合着,英俊的脸庞逆了光,更显出颧骨的棱,长而茂密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形成了一道翅形的若有若无的浅淡阴影。
过去了混沌一夜,他还穿着那身衬衣和西装。白色衣领微微软塌了,干净的下颚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一眼望过去像一圈青。
他始终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身体侧卧,一条健壮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宽厚的手掌紧贴她的后腰,蛮横地将她拉近,与他胸口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再看她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的手掌正攥着费燃白衬衣顺数第二颗纽扣。两腿也在费燃中间。她个头绝不算娇小的那一挂,但与费燃相比就显得小巧太多,于是像婴儿似的蜷缩在他怀中。
如果不是她还记得张平和那杯酒,她几乎都要笃定这是她最近一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个觉了。呼吸缓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试着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具体经过她记不真切,脑中只有模模糊糊的几个画面。张平似乎把她扔进了一件空房间,然后有人出现了,天神下凡似的救了她。那个人大概就是费燃,也只可能是费燃。这让她心里有些温暖,充满安全感。
她醒来有一会儿,费燃还没有苏醒,但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开始变化,她不由有点脸红,动了动膝盖,尝试着把腿从那里抽出来,可费燃实在是太重,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试了一次,没成功,而脸已经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去看费燃醒了没有。
费燃还没醒,睡得似乎很沉,鼻息间的呼吸又长又重。
她心里像是被抓了一下,心神不宁地闭了闭眼,将腿放好。心想,算了,等他醒了再说。她佯装睡觉,可她试着调整呼吸,摒除杂念,闭眼三秒,又忍不住睁开……这样睡真的有点热……再一睁眼,她一头就撞进了那双清醒的黑色瞳孔里。
不知什么时候,费燃已经醒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宋晓筱愣了愣。现在还能装睡吗?再装睡还来得及吗?她犹豫的时间有点长,于是变成了她也在看费燃。
“醒了?”费燃先开口,声音沉沉的,带了点刚醒的鼻音。
“嗯。”她应了一声,眼睛不知往哪看,最后干脆半垂着,盯向他白色衬衣上的透明纽扣。
他继续慵懒的保持着抱她的姿势,顺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这个动作挡住了她的眼睛,她感觉似乎有什么微凉的东西碰了碰她的脖颈。她起初不知那是什么,后来费燃侧过头,黑色短发擦到了她的脸,她才知道是费燃的鼻梁碰到了她,半睡半醒时,他闻了闻她的头发,
“醒了多久?”费燃将她松开了一点,翻过身,抬手去按手机。
她松了口气,说:“刚醒。”
“七点。”他看了时间,问她:“还睡不睡一会儿?”
继续用这个姿势吗?宋晓筱有点抗拒。她连忙摇头,挣扎着要坐起来,这个动作有点慌乱,床又是这么的小,于是她头顶在床头碰了一下。
“哎哟……”她有点郁闷地捂住了头。费燃哑然失笑,无所谓地伸手拍了拍她发顶,说:“要小心点。”
“哦……”
起床后费燃套了外套就去卫生间迅速洗漱,然后就出去了。
费燃走了宋晓筱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站起来时,脑袋还是有点晕乎。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不能确定。那个张平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又做到了哪一步?虽然费燃的拥抱给了她无尽的包容,让她暂时忘掉了自己应该面对的事实。但现在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就不得不去面对。
她走进卫生间,犹犹豫豫地脱下病服。她不敢看镜子,于是低头看。身体是完好的,她扭动手腕,没有伤。她松了口气,但很快这口气就继续提了起来,她□□,手指碰了碰。当手指是干燥的,没有痛楚,她彻底松了口气。
她系好病服,拧开水龙头,不断地用凉水拍自己的脸。一边庆幸,一边又暗自后怕。
简单的沐浴后,她换了一件白色针织衫出来。刚好碰见费燃回来。他手里提了一只不锈钢保温筒,原来是去打早饭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挺文气的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宋医生。”费燃说。
“您好宋医生。”宋晓筱自动露出了得体的微笑。
“坐下吃饭。”费燃放下了保温桶。
宋晓筱乖巧地回床上坐好,刚一坐下,费燃又径直走了过来,手一抬,无比自然地放在她额头上。她不由瞪大眼睛。因为这个动作费燃做起来太熟练了,好像做过了无数遍。而费燃的确做过了无数遍,昨晚入睡时,他几乎每隔二十来分钟,就会去试她的体温。
“烧退了。”费燃收回手,单手抄进裤袋里,简短地说。
费燃把医生该做的工作抢了一大半。这位宋医生对宋晓筱微笑了一下,说:“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宋晓筱如实回答道。
医生挂着听诊器在她胸腔几处听了听,又用一只小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底,说:“没什么大事,但要多休息,饮食也注意清淡。”
“好。”宋晓筱笑笑,温温柔柔地说:“谨遵医嘱。”
常规查房后,医生就离开了。床上小餐桌架好,费燃将保温饭盒里的粥盛了出来。米香和海鲜香立刻飘了出来,瞬间勾起了宋晓筱心里的馋虫。
她正要食指大动,费燃却拎起了汤勺,舀了舀,吹凉,向她送去。
宋晓筱脸一红,抿着嘴唇往后让,有些尴尬地说:“我,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又不是没手。”
因为生病照顾一下也就算了。可喂饭这种事,也太奇怪。她妈妈都没给她喂饭过……
费燃却动作不动,直直看着他,只说了两个字,“张嘴。”
他说话习惯命令式,有时候会过于强势到让人不快。宋晓筱争执不过,期期艾艾的张嘴,咬住了汤勺。鲜粥入口,温度恰到好处。最初几口,因为太紧张,没吃出粥的滋味,直到碗快见了底,才从鱼虾的鲜里,尝到了一丝丝的甜。
这样的你来我往略显无聊,宋晓筱总觉得应该说几句什么。
于是喝粥的时候,她的眼睛灵活地转了转。费燃偏头时,忽然瞥见他脖颈处露出了一块刚刚结疤的圆形咬痕。她一愣,脱口而出,“你脖子怎么了?”
费燃回头,目光沉沉地看她,反问:“不记得了?”
宋晓筱迷茫地摇了摇头。
费燃将她的脸盯着望了一会儿,然后淡漠的垂下眼皮,汤勺在碗里舀了舀,说:“忘了就算了。被咬了一口。”
“被谁咬的呀?咬成这样。”宋晓筱皱眉,这可都见血了:“你养狗狗了吗?”
总不可能是她咬的。但费燃什么时候养的狗狗?她怎么不知道?
费燃沉默。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勺。
宋晓筱鼓起腮帮子,咀嚼着,说:“那我能摸一下吗?”
“摸什么?”
“摸你的狗狗。”
费燃干脆地说:“不行。”
宋晓筱心中腹诽,哼,小气鬼!
喂完这一整碗粥后,费燃拿走了碗,说:“我出去打个电话。待会儿公司同事会来看你。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生病了。”
“好。”宋晓筱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说,“谢谢。”发生这种事,谁都不希望被议论。
费燃前脚出去,魏峰、张晓花和赵诗宇三只小脑袋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警报解除!Over~”魏峰说,三人鱼贯而入。
“宋总您看,我给您带了花花!好看不?”张晓花举起手里的花束给她看。魏峰掩了门,无语地吐槽道:“谁看病人送玫瑰啊。”
“送玫瑰怎么了。玫瑰花好看,我这里面还有满天星。”
“行行行,好好好。”魏峰挑沙发坐下,冲张晓花竖起了大拇指。
宋晓筱问:“公司怎么样?”
魏峰说:“宋总您这也太爱岗敬业里,这才休息多大一会儿?六个小时有没有?”
宋晓筱不跟他说笑,继续问:“我不在公司,费总的行程安排是谁在负责?”
见宋晓筱这么认真又专业,魏峰也正经了起来,回答道:“费总的行程由我在跟。他这周三要去深圳,然后周四直接去长沙。两场招标会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机票住宿也都提前做好了安排。”
魏峰给宋晓筱水杯里蓄水,说:“费总可是特别叮嘱给您放三天假,这段时间您就好好休息,放心吧。公司的事儿,我们都在。”
“好。”宋晓筱垂眸应道。虽说她松了口气,但看到即便没有她,公司也运转得这么好,心里又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原来无论她多努力,也不存在谁就是不可替代的。
“快看新闻。我天!这次费总是真的狠啊!”刚刚一直在刷手机的赵诗宇突然抬头说。
刚刚发出的新闻通稿,张平一系的工程公司一夜之间连环爆雷。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魏峰抢过赵诗宇的手机,一目十行的看完,连连感叹,说:“像张平这种人,能混这么久,绝对是有人罩着。即便把他抓进去,也就不痛不痒关上个把月,就又被放出来兴风作浪了。所以想治这种人,必须打七寸,直接要他的命。他的命是什么?他的命就是钱啊!”
“是啊。”赵诗宇应和道,“直接从税务入手,要他们的皮包公司补八千万的税。呵呵,张平就算出来了也家破人亡了。”
“不过昨天费总真的好吓人啊……”张晓花吐吐舌头,“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以前还只是会被他的眼神给秒到,现在直接被气场给杀了。”
魏峰说:“你没见过是正常。你才刚来公司多久?我可在公司待四五年了。”说到这里,他又两手一摊,说:“我也没见过。”
宋晓筱半天没出声。魏峰和张晓花便转移话题,聊别的去了。
宋晓筱有些出神。昨天大部分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有一个片段却异常的清晰。那是费燃的背,宽厚紧实,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肩胛骨上的肌肉因用力而膨胀起来,在月光下形成一道道充满力量的线条,她攀附在这样伟岸的身体上,感觉到的是无限的温柔与包容。
或许,他对她也是有男女之情的在意吧。所以才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么生气,又在照顾她时这么细致。心底涌出一丝丝的甜蜜,不多,却浪涛一样冲淡了这么多年患得患失的委屈。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魏峰他们停下了聊天。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她去到隔壁房间,深吸口气,才按下接通键,低低叫了一声:“喂,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