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作妖的日子》秋水晴

17、兰若寺17

　　017 章

　　小青看着聂小倩和宁采臣，脸上露出笑容。
　　不管怎么说，能带聂小倩的真身离开兰若寺，而聂小倩也找到了他们，这总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此时，原本已经开了一个洞口的树藤又合拢了。
　　聂小倩：“这是姥姥的幻术，午夜时分，会是她法力最强的时候，如今还没到时候呢。”
　　她看向小青和宁采臣的眸里尽是温柔，“你们放心，我一定能带你们平安离开这里。”

　　小青靠在旁边，催促她，“你快点回自己的真身。”
　　聂小倩点头，她看向宁采臣。
　　宁采臣微微愣了下，随即哑然失笑，“瞧我。”

　　温文儒雅的书生上前两步，将怀里的小白狐放在前方的空地上。

　　聂小倩掐了个手决，人已经凭空消失。
　　原本趴在地上的小白狐尾巴抖了一下，随即张开眼睛。

　　宁采臣清秀的脸上露出笑容，“小倩。”
　　那小白狐站起来，跑到宁采臣的脚边蹭了蹭。
　　宁采臣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小白狐绕着宁采臣跑了两圈，然后变成了人形。

　　聂小倩眉目含笑，站在宁采臣身旁，看向他的眸光柔情万千。

　　聂小倩问宁采臣：“你真的不怕我吗？”
　　宁采臣：“你从来不曾害我，我又怎会怕你？”
　　聂小倩：“可我是一只妖。”

　　宁采臣怔住，他想了想，神色认真地跟聂小倩说道：“其实我还是会怕妖的。方才我与青姑娘离开兰若寺的时候，十分惊险，我还一度感叹，人妖有别。”

　　聂小倩闻言，神色黯淡。

　　而宁采臣神色真挚，语气十分真诚，“可当我看到你，只庆幸我还有机会与你相见。我抱着你的真身，与青姑娘一同，心里只想着如何保护你的真身。即便他日我们无缘再见，我也希望你能不再受制于人，自由快乐。”

　　聂小倩神色动容，她伸手握住宁采臣的手，“那我跟你走，你会怕吗？”

　　“从此以后，我就跟在你的身边，陪伴你。”

　　宁采臣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聂小倩的青睐，一时之间有些蒙了。

　　聂小倩见他不吭声，不由得忐忑问道：“你不愿意吗？”

　　“没、没有不愿意。”宁采臣连连摇头否认，“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跟我走。”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导致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低头，被聂小倩握着的手微动了下，随即反握她的手。

　　他们十指紧扣，相视而笑，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小青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也展颜微笑。

　　聂小倩牵着宁采臣的手，跟小青说道：“那天你说的，是对的。”

　　小青心想那天我说了很多，有的话是对的，有的话却还有待商榷。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跟聂小倩说：“你已经可以离开黑山了，就带着宁采臣走吧。”

　　聂小倩愣住，“你不走吗？”

　　小青：“我不走，我要回去找法海。”

　　“姥姥吸食生人精气，法力一日千里。燕赤霞和法海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比姥姥更厉害的。”

　　聂小倩眉头微蹙，“你帮了我，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小青，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小青歪头，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她。

　　聂小倩再接再厉，“你不是还要找你的姐姐吗？”

　　说起白素贞，就想起在青城山跟姐姐一起同吃同住的快乐日子。

　　小青说：“我是要找姐姐，我知道她在哪儿。等法海收了树妖，他会带我一起回临安。”

　　聂小倩：“……”
　　这条小蛇，在兰若寺里耗了这些时日，难道还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吗？

　　聂小倩默默地看向小青。

　　小青蛇双眸弯弯，明艳的五官浸润在一片笑意之中，仿佛兰若寺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是她内心的归处。

　　小青不等她说什么，朝她挥了挥手，“我走啦。”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在。

　　聂小倩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微笑。

　　她转头看向身旁，温文儒雅的青年书生就在身侧，令她心中生出无限的慰藉与柔情。

　　年轻书生察觉到她的目光，面露笑意。

　　聂小倩心想，该说的，她都说了。
　　小青说了，她是要跟法海一起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聂小倩伸手，主动牵起宁采臣的手，“我们走吧。”
　　宁采臣：“那法海圣僧和青姑娘……”
　　聂小倩：“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做，我们管好自己就行。”

　　对于聂小倩，宁采臣觉得她都是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会去做。若是不想做，说了也没用。

　　聂小倩说过，做妖最大的好处，就是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同舟共济这些词眼，在妖的世界里，或许是不存在的吧？

　　宁采臣心里觉得自己跟聂小倩此刻离开黑山不太对，可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留在黑山，只会成为负担。

　　再说，聂小倩被困黑山五百年，如今终于得了自由身，万一这次燕赤霞和法海没能打赢树妖……树妖凶残成性睚眦必报，聂小倩留在黑山，遭遇只会比如今悲惨千万倍。

　　宁采臣想了想，最终理智不敌情感，顺从自己的私心，跟聂小倩离开黑山。

　　原本布满了黑云的天空，云层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位置已经将近中天。

　　兰若寺的墙体刻满了咒语，月光下，那咒语仿佛流动着金色的光。

　　小青来到兰若寺的大门，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一股来自强者的压迫感朝她袭来,令她觉得喘不上气来。

　　但初初修成人形的小蛇妖，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想到法海就在里面，就无所畏惧。
　　更何况……
　　小青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那堆符咒，她还有法海给她的护身符呢，怕什么。

　　她才踏进大门，就有一堵墙横在前方，墙上交错着粗大的树根。

　　她摸出一张符咒扔过去，“轰隆”一声巨响，墙应声而倒。

　　树妖猖狂的笑声响起——
　　“小和尚，燕赤霞，你们跑不掉的。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小青在兰若寺内奔跑，她似乎对法海的存在有着特别的感应，只见少女的身影在错综复杂的廊道里穿梭，已经进入了兰若寺深处。

　　兰若寺的深处，是一个由无数粗大树根交错建成的洞穴，树根上布满了根须。
　　身穿紫红色衣裙的树妖浮在半空中，原本及地的长发此刻张开。那并不是长发，而是她的树藤。

　　她浮在半空中，带着一种妖冶的美感。
　　燕赤霞和法海两人在下方一左一右，动也不动地与她对峙。
　　他们看上去已经体力不支，法海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燕赤霞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嘴角一道未干的血痕，十分狼狈。

　　“我来帮你们！”
　　小青的身影倏然扑过去，手中利剑刺出，加持着法海给她的符咒直取树妖的门面。

　　树妖冷冷一笑，“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我这就成全你！”
　　无数树藤从四面八方而来，眼看就要将小青五花大绑。
　　少女青色的身影在空中打了个悬，挽了个剑花。
　　得益于法海的符咒加持，少女的剑光所到之处，树藤簌簌地应声而断，掉落在地上。

　　小青嘻嘻一笑，用了个隐身咒跑到树妖身后，长剑一辉，树妖后脑勺的树藤断了大半。

　　树妖勃然大怒，妖力震荡，在她身后的小青隐身咒已经失效，顿时被她震飞了。

　　少女那纤柔的身躯往后飞去，法海神色一变，白色僧袍袖中飞出一条捆妖绳。

　　捆妖绳缠住了她的手腕，小青反手，握住了绳索。

　　法海手中力道往回收，

　　一放一收，小青就已经被那巨大的力道拽着飞向法海所在的地方。

　　只见年轻的圣僧飞身而起，在空中接住了少女。他拦腰将人抱在怀里，在空中打了个旋，翩然落地。

　　小青双手抱着法海的脖子，惊喜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受伤。”

　　还不等法海说话，她又凑近了法海，见到法海脸上的一道血痕，便不太愉快地嘟着嘴，说道：“法海你受伤了，这老妖婆歹毒得很，我在门外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她的妖力逼得喘不过气来。要不我们还是先走，下山找更厉害的人来收她。”

　　法海：“……”
　　他松开手，将横抱在怀里的小青放下，“不是让你带着宁采臣走吗？”

　　“我带他走了呀，我们迷路了，遇见了聂小倩。我让聂小倩带他走，自己就回来……啊!”
　　小青话还没说完，无数树藤从四面八方朝她和法海袭来，

　　燕赤霞扔出一道符咒，“水神借法，起！”

　　在法海和小青的四周顿时架起了屏障，将那些树藤阻拦在外。

　　树妖见状，只气得快要发疯。
　　她一疯，洞穴里树藤疯狂地舞动着。

　　“小倩！你竟敢背叛我！”
　　树妖气得双眼通红，转而看向燕赤霞。
　　也不知是不是怒极了，她又仰天大笑，她边笑边看向燕赤霞，“可怜哪，你这个痴情种，取出心头血带走她的真身，又能怎样？她还是不记得你，记得你的坏，记不得你的好。”

　　燕赤霞听到聂小倩已经带着宁采臣离开，也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你这只树妖，无情无义，又懂得什么？”

　　“我是不懂。燕赤霞，月上中天，便是你葬身兰若寺之时！”
　　树妖语毕，只见她振臂向上，嘴里念念有词。
　　洞内罡风阵阵，四周结起了冰霜。

　　法海凌空而起，手中伏魔棒朝树妖击去。
　　跟树妖这一战，法海手中的灵物和符咒都已消耗完，可这树妖练了禁术，法力比起十年前，只增不减。

　　“燕赤霞，她要破封印了！”

　　燕赤霞咬着牙笑了，他忽然握住小青的肩膀。
　　小青：？？？
　　他将少女往回来的法海怀里一塞，说道：“我来对付她，你们走！”

　　法海和小青尚未来得及反应，燕赤霞便已掐了个手诀。
　　“土神借法，去！”

　　小青和法海瞬间便已被他送出洞穴之外。

　　——兰若寺已经开始崩塌。

　　法海见状，拉着小青往外奔去。

　　在奔跑的过程中，小青忍不住回头，只见来时的路铺满了尸骨，这是千百年来往死在兰若寺之人所留下的。

　　乌泱泱的一大片，看不到尽头。
　　她的耳旁响起了无数的哭声与喊声，声声凄厉。

　　法海脚步微顿了下，顿时便有一具白骨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年轻的和尚低头，只见他眼睛轻轻阖上，低喃了一声：“阿弥陀佛。”
　　垂在他身侧的手，食指指尖流出金色的浮光，那些金光流泻在地上，变成咒文。

　　原本在耳旁萦绕不散的哭喊声，随着金色的咒文落地，逐渐散去，最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