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作妖的日子》秋水晴

16、兰若寺16

　　016 章

　　怀里的一团，毛绒绒的，看着十分乖巧可爱。

　　小青看着已经元神出窍的小白狐，它无知无觉地蜷缩在她的怀里。
　　宁采臣凑过来，忍不住感叹道：“它看上去好乖好美啊。”

　　小青心想美是真的美，乖就算了，这可是能颠倒众生的狐妖啊！

　　这时，海棠妖的笑声又传来——

　　“燕赤霞，你满腔痴情，又有谁念着你的好呢？她说起你，恨不能将你杀了。你送走了她的真身，能得到什么？”

　　“真是个可怜人哪……”

　　燕赤霞听着不为所动，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无知无觉的小白狐，跟小青说道：“你姐姐身上有我的追踪符，她如今正在临安。你带着小倩的真身和宁采臣离开，走了就别回头。”

　　小青：“……你叫我不回头，我就不回头，那我多没面子啊！”
　　法海手中一张符咒飞出，飞到小青的头顶时，便化成一个簪子，插入她的鬓发。

　　“这个簪子你别拿掉，若是你遇到危险，它能护你。”

　　小青抬手轻触鬓发中的发簪，问法海：“我带着聂小倩和宁采臣走，那你呢？”
　　法海冲她微微一笑，他难得展现出一丝温柔，“等我和燕赤霞收拾完这里的残局，就会去找你。”

　　小青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
　　法海温声诱哄，“出家人不说谎言，乖，你先带他们走。你在这儿，会让我分心。”

　　小青吃软不吃硬，法海难得对她来软的，她很受用。
　　她朝法海露出一个甜笑，弯着双眸，“那我先带他们走，你快点啊。”

　　法海点头，顺手塞给她一堆符咒。

　　小青：？？？
　　法海叹息，无奈说道：“让你带着他们出去，委实是为难你了。这些符咒是我为你准备的，可以防身可以进攻，你看着办吧。”

　　小青弯着双眸，丝毫不见大敌当前的紧张与迫切，她很高兴地跟法海说：“这些算是定情信物吗？”

　　法海：“……”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定情信物。

　　燕赤霞被逗得哈哈大笑，“小青蛇，别耽误了，赶紧走！”

　　小青看向法海。
　　法海朝她微微颔首，“快走。”

　　小青想了想，跟他说：“等我把宁采臣送到山下，就回来找你。”

　　语毕，她拎着宁采臣的衣领，飞身而起。
　　少女青色的身影倏然掠过夜空，然后消失在夜幕中。

　　燕赤霞看着小青离去的方向片刻，回头，跟法海说道：“不好意思，今日说不准是要连累你了。”

　　法海双手合十，“客气的话就别说了罢。”

　　燕赤霞抬头看向紫黑色的天空，脸上神色复杂，他低声说道：“蝼蚁尚且贪生，我也一样。我以为我守在黑山，会和她有一段平静的日子，虽然她不再记得我，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看来，一切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法海，我今日拼死与海棠妖一战，但求无愧于你师父十年前的恩情！”

　　……
　　…………

　　小青拎着宁采臣离开兰若寺，才踏出兰若寺的大门，就遇上了一只乌鸦精。

　　乌鸦精朝她直飞而来，小青将怀里的小白狐丢给了宁采臣，“你看好她，等我料理完这臭乌鸦，再带你们离开。”

　　宁采臣：“……！”
　　宁采臣一把将小白狐紧紧地抱在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青跟乌鸦精交战。

　　他本以为自己留在山上，总能有所用处。
　　可今晚他受到的惊吓委实太大，此刻脑子还在发蒙，小心肝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妖精的世界果然不是他们这种凡人能靠近的。

　　前方的乌鸦精忽然显出原形，抖动着双翅，无数黑色的羽毛仿若利剑般朝小青飞去。
　　小青见状，拿出一张符咒，轻喝一声，“去！”
　　符咒飞出，三味真火铺天盖地地烧了过去，直接将乌鸦精放出的羽毛全部烧光。

　　小青目瞪口呆，法海给她的符咒这么厉害吗？

　　乌鸦精的毛被三味真火烧了大半，气急败坏。
　　他是一只雄鸟，没有了靓丽的羽毛，以后怎么求偶？

　　乌鸦精又气又难过，无心恋战，哭着跑了。

　　小青“啊”了一声，乌鸦精来势汹汹，她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谁知那家伙就这么跑了。这让她有种棉花打在拳头上的感觉。

　　小青看着乌鸦精的背影，想说她不是故意烧他羽毛的。
　　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别等会儿乌鸦精不气不难过了，又来发疯。

　　小青拉着宁采臣往山下跑，海棠妖的笑声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她拉着宁采臣沿着山路跑，跑着跑着，路就消失了。

　　小青：“……”
　　她气息微喘，回头看向来时路。
　　来时的路也已经消失，无数树藤横在前方，乱石成堆。乱石堆中，还有无数的白骨在其中。

　　宁采臣此时难得没有掉链子，他抱着白狐，紧跟在小青身后，“青姑娘，怎么办？”

　　怎么办？
　　小青皱着眉头，她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这时，一个低柔悦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小青，你这样尽力保护我的真身，我真的太谢谢你了。”

　　小青抬眼，只见是聂小倩站在她和宁采臣的前方。
　　狐妖眼眸含笑，脸上的梨涡深不见底。

　　聂小倩：“你为我离开兰若寺，离开法海，我很高兴。”
　　她笑着上前，牵着小青的手，“走，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聂小倩的手十分冰冷，小青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身旁的宁采臣和他怀里的小白狐。

　　小青蛇眉头微皱，手中利剑刺出。
　　聂小倩身影顿时僵住，回头，神色不可思议地看向小青。

　　小青歪头，脸上的笑容十分天真无邪，“活了几千年，被封印在兰若寺，如今也就只能靠幻术来玩弄别人了。窝囊吧。”

　　聂小倩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个绝艳的海棠妖。
　　海棠妖尚且不能离开兰若寺，能出现在此的，不过是她的元神分身。

　　宁采臣倒吸一口气，抱紧了怀里的小白狐。

　　海棠妖神情恶狠狠地望着小青，“你这条嚣张的小蛇，等我解除了封印，必定要将你扒皮抽筋，晒成蛇干！”

　　小青冷哼一声，又一道符咒飞出去。
　　海棠妖所站立的地方，横空砸下一座大山，“轰隆”一声巨响，也不知有没有将海棠妖的元神分|身压在土山下。

　　小青拉着宁采臣：“我们走！”

　　宁采臣人都傻了，无话可说，只靠本能将怀里的小白狐抱紧，任由小青摆布。

　　前方的树藤挡道，小青又低头在法海给她的那堆符咒里翻了翻，翻出一张破除迷阵的符咒扔了过去，纵横交错的树藤便自动分开，让出一个可以容两人通过的洞口。

　　宁采臣愣在原地，叹为观止。

　　小青：“愣什么呢？赶紧走。”
　　宁采臣见状，连忙跟着小青走过去。

　　才走过去，又听到了聂小倩的声音——
　　“小青，宁采臣，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小青眉头一皱，手中利剑挥出，“真是贼心不死，我这就将你的元神分身砍成十段八段！”

　　聂小倩大惊失色，她旋身避开小青的利剑，“小青，我是聂小倩！”

　　海棠妖幻术厉害，小青不敢掉以轻心。

　　聂小倩见状，轻笑一声，“小青，你如此反应，方才该是被姥姥的幻术骗了吧？”

　　还不等小青说话，聂小倩手白色的身影就已飘至小青身前，只见她的手做了个兰花指的形状，在小青的利剑上轻弹几下，小青手中幻化的利剑便已化成几段。

　　海棠妖还没冲破封印，纵然法力陡增，威力也只能局限在兰若寺，离开兰若寺，纵使她有天大的能耐，也只会张牙舞爪当一只纸老虎。

　　小青“咦”了一声，“你真是聂小倩。”
　　聂小倩莞尔，“还能是假的吗？”

　　说着，她看向宁采臣。
　　宁采臣手里抱着她的真身，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聂、聂、聂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看！”
　　书生小心翼翼地将抱在怀里的小白狐捧到她的前方。

　　聂小倩愣住，脸上神情不可思议。
　　她的真身一直困在姥姥的真身里。
　　那是一棵巨大的海棠树，枝叶繁茂，鲜花满枝，实在是各种小动物都会喜欢上的栖息之地。

　　五百年前，她看到那棵海棠树，十分开心地上前玩耍，却不慎被困在海棠树的一个小洞穴，从此不能脱身。
　　那洞穴上刻了符咒，除非有人为她而死，取出心头血才能解除咒语。

　　她寻寻觅觅五百年，遇上的不过都是沉迷色相的浅薄之徒。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的真身会是由宁采臣这个文弱书生带出来的。

　　聂小倩：“这是我的真身？”
　　宁采臣点头，“嗯！”

　　聂小倩的手微颤着抚摸小白狐身上的毛发，喜极而泣，泪珠从脸庞滚落而下。

　　宁采臣看着她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柔声说道：“聂姑娘，你可以离开兰若寺，离开黑山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受制于人，也再不会有着那么多的不得已。
　　天大地大，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