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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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东西都已经送过去了，您身子弱，还是莫要在这窗边站着了。”
窗外风声大作，屋子里的窗大敞着，角落里的火盆只剩余温，马上连余温也留不住了。青衣侍从拎着厚重的大氅满目焦急，他看着窗前单薄的人影，想上前去，被那人漠然的眼神制止。
红叶穿着一身红嫁衣，站在窗边上，他回过身，扔给青衣侍从一个包裹，青衣侍从连忙接住，听那人笑道：“青衣，你也自由啦，喏，身契银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快从我眼前滚开，莫耽误时间。”
耽误什么时间，红叶不说，青衣也知道。窗外不远处是废弃的矿场，他们所处本是给矿场劳工搭的窝棚，被红叶命人收拾了。
青衣环顾四周，床边立着红烛，床上铺着百子千孙被，双喜字贴在墙上，冷风吹过，喜字一角微微翘起，在这冷冰的屋子里显得几分诡异。
青衣盯着那床看了几眼，在心里叹气。
“快走快走。”红叶等了片刻，见青衣不动弹，走过来推人，他将人赶出门外，一直赶到院子外面，院门口站着一匹马，瞧见他俩不耐烦的打个响鼻。
“快，上马，离我远远的。”他将青衣推到马上，不顾他的挣扎，甚至屈尊给青衣披上大氅，然后在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乖马儿，带他走远些，从此天高海阔，再也莫要见到。”
马儿挨了打，嘶鸣一声跑远了。红叶看着那身影被风雪吞噬，他倒是不担心，山下有村庄，那马聪明得很，定然不会错过，即便青衣想回来，时间也够了。
他心情愉悦走回屋，关上窗子，将大红喜字贴好，又在门外挂上红灯笼，这般这屋子总算叫他满意。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1】”
红叶咿咿呀呀哼着曲，径直往炕上躺着去，躺好了闭着眼，又想起红烛未点，便又起身去点红烛。
红烛在这冰冷的屋子里起不到什么暖意，烧的很是挣扎，红叶带着笑，美滋滋的等时辰，他右手攥着匕首，匕首上的红宝石在这一屋子红色里并不突兀。
听见马儿远去的声音，裹得厚厚的小哥儿从屋后蹑手蹑脚跑出来。
红叶若是看见定然要大吃一惊，这人是清瑶，也是他的小侍，早就被他找了个由头放走了，不知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清瑶把早早准备好的柴找出来，蹲在墙后面点火，火舌贪婪地吞噬着，清瑶的面孔在火光中显得诡异极了。
青衣在马上颠簸，他要去找云起，求云起劝劝主子。而那马，就像红叶所想的那样，那马聪明极了，识路，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它按着来时的路，不用青衣费心赶，径直跑回客栈了。
客栈里，云起在楼上和云倦谈心，秦遇在大堂喝茶赏雪，一时心旷神怡，直到马蹄声传来。
青衣丢下缰绳闯进来，恰好看到秦遇，他跑到秦遇身边，俯身跪下，“还请公子救救我家主子，奴乃红叶公子小侍！”
此时正值黄昏，大堂里零星坐着几个人，秦遇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仔细瞧了瞧，确认这人身份。虽然着急，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带着青衣上楼，云起云倦听见声音也探了头出来。
“青衣！你怎么在这！”青衣上楼站稳还没说话，背后一道惊诧的声音喊他名字，青衣闻声像是听见鬼叫魂，他回过头，被骇了一跳，好一张修罗面。
那修罗又喊他，“青衣，回话，你既然在这，你主子呢！”
青衣恍然，那人的语气伴随着泪水自记忆中翻涌上来，“云公子，您竟然还活着，您，您可要害死主子了呜呜呜呜，快，快跟奴走，主子打了主意要殉了您呢！”
青衣上前拽了云倦就往外跑，没再给秦遇云起半个眼神，云倦听他那话失了魂，跟个木偶似的跌跌撞撞往外跑。
云起回过神来，连忙拿着云倦的大氅跟上去，这天寒地冻的，云倦那么单薄着出去怕是要冻死。
秦遇也起身，跑去将玉润牵出来，青衣骑马在前，云倦跨上玉润跟在后面，人命关天，二人急急忙忙先行一步。
红叶躺在床上，他的意识已经不清，屋子里冷得像冰窖，这是他给自己选的死法，都说人死后的魂魄是死时的样子，他不想死的太难看，思来想去选了这么个法子。
他若是不好看，又脏了身子，变成鬼后云倦不要他怎么办，他胡思乱想着，意识愈发昏沉。
他渐渐感觉身上有暖意，听说人要被冻死的时候就会感觉热，有的人还会脱衣服，他抓住衣襟，这身嫁衣得跟着他下去，可万不能脱。
失去最后的意识前，他想，这大抵便是要死了，挺好的，省得他还要用那匕首再给自己手腕来上一刀，那样太疼也太丑，这般，就很好。
只是，为什么会有东西烧焦的味道。他来不及想清楚，便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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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倦站在红叶床头，心里憋着火，他和青衣一路狂奔，顶着风雪上山，到山上时天已经黑了，他下马时没站稳，着急往屋里去，连鞋都跑丢了。
跑到院子里，一个白衣人站在屋外，裹着棉被发呆，瞧见院子里闯进人来，吓得哎呀一声又捂住嘴，像是生怕吵醒什么。
云倦要往屋里闯，这人便拦着他，离近了看，那人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云倦心凉了半截。
青衣紧随其后进来，越过云倦抓住那人，“清瑶，主子呢，怎么样了？”
清瑶抬手捂住青衣的嘴，小声说：“我把火炕点了，主子在里面怕是累着了，竟睡了过去，我没敢进去，怕吵醒他又要寻死。”
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瞧云倦，他没见过云倦，不明白青衣带这人过来是为何。他又看看院子门外，没瞧见云起。
“云公子呢，你不是要去找他，他不在，一会公子醒了可怎的是好？”
青衣闻言长舒一口气，“这位也是云公子，这位来了，可比天王老子都好使。”
云倦在旁边听了个大概，他先是放下心，又狠狠提一口气，颔首向青衣示意，他绕过二侍走进屋里。
云起秦遇二人此时也到了，云倦方才急匆匆奔出去，云起就意识到几分不对，路上仔细一捋，便知晓这大概就是他那未过门的嫂子，也跟着担心起来，进门后，二侍将方才的话又给二人讲一遍，秦遇二人便放下心来，跟着清瑶去旁屋歇脚。
“什么是火炕？”云起端着茶水问秦遇，清瑶给他二人倒了茶就退下去，说是要给火炕烧火。
“北方天寒，用泥做砖垒成炕，炕下有炉子烧火，十分暖和。”秦遇说着回想起现代的老家来，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不怀好意扫两眼云起，惹得云起嘟起嘴一脸疑惑。
秦遇突然想起什么，带着云起往屋后头绕，果不其然，清瑶正在往墙下的炉子里塞柴火，余光看见二人走过来，想起身行礼被云起按住，“莫多礼，你快多烧些柴，莫要冻着我嫂嫂。”
“你们这炕，是来的时候就打算着建了？”秦遇躬身瞧着那炉洞子，正常的炕，连炕带炉子都在屋里，不似这个，竟然把炉子建在屋外。
“青衣自小跟着主子，猜到主子打算，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早做打算，总不能真叫主子将自己冻死。”
清瑶情绪有些低落，红叶待他们好，他们自然不想红叶这般，可是红叶又委实没什么活着的念头，直到在来的路上遇见云起，他们又抱了希望，一切便峰回路转。
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炉子里烧的旺旺的，清瑶方罢手关上炉子。
云倦在屋里就着烛光，贪婪地盯着红叶，那火炕烧得热，云倦方才给红叶盖了被子，这会儿叫红叶一脚踹开了，小哥儿翻个身，不满的蹭蹭，咂咂嘴接着睡。
怒火渐渐平息，云倦目光牢牢锁着红叶，在床头坐下，伸手将小哥儿的头发挪几根出来在手上绕，这人瘦了，也长大不少，眉眼艳了许多，也憔悴许多。
红叶像是被什么硌着，不安地动弹几下。他掌间匕首露出来，被云倦发现，伸手拿出来，云倦开始有些迷惑，复又豁然开朗，心疼的摸摸红叶的脸。
这匕首是他和故人共同制成，如今故人变仇敌仍旧高高在上，云起知晓真相定然不会留着这东西恶心自己。
红叶啊，当时眼巴巴的羡慕，本来说好自己要亲手给他做一把防身用，结果他食言了，云倦叹口气，起身出门将那匕首扔得远远的，满天飞雪，再不见踪影。
再回来，云倦眯眼，方才只顾红叶，没意识到，后来在屋里待习惯了更是闻不见，这扔匕首一出一进间，屋子里的焦味又明显起来。
云倦循着味道，凑到红叶脚下，他在西北呆了这么久，对这炕也算了解，垒得不怎么样，炕头炕稍热得很不均匀，炕头太热了，上面铺的棉被已经微微发焦，幸而红叶头睡在炕稍，不然一旦被子着火，红叶直接遭殃。
云倦又出去拿了木板进来，立在床脚将被子和炕隔开，红叶隐约听见动静，被打扰了睡眠，不满的哼唧两声，眼看要醒。
云倦不急不忙又出去拎了壶水进来，这才站在红叶床头，就等着人醒了。
再睁开眼时，红叶看见鬼差，那鬼差站在自己脑袋旁边，一脸凶神恶煞，他还不太清醒，心里恍然，这便应该是死了，怎么不见云倦，他感受着周围淡淡的焦味，有些怕。
在宫里时，常有人骂他死后会下地狱，红叶面上不屑，心里却是在意的，他偷偷翻书，书里说，他这样的娼伎死后要被下油锅。
他如今是被炸焦了吧，那也太丑了，只是这油锅并不怎么疼，倒是鬼差挺吓人。红叶这般想着，又往被子里缩一缩。
咦？被子？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殉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