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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第二个野蛮人出现了 ...

  •   乔·克罗德费力的睁开眼睛……该死的,眼睛还是像被烟熏了的那么疼。只要一见到光线,泪水就像漏了的酒桶那样的流个不停,怎么也不好……泪水流到指尖的伤口上,就像是小刀子在肉里来回剜动一样,疼的钻心,十指连心这句老话是谁说的?老子真他妈的佩服他。

      战争已经快持续二十天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城上的人类一样,城下的魔族也一样。乔望着自己右手的那三个血糊糊的手指,指头上的肉像小孩子的嘴那样张开着,乔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筋络和白色的指骨……真疼啊,他妈的,不过城下的那些魔族长弓手比自己还要惨吧?一想到这个乔就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嗯,仗打了这么多天,自己已经从一个第一次看到魔族冲锋吓得差点尿裤子的新兵变成一个坚韧如铁杀人不眨眼的老兵了。从自己手里射出的箭有多少支了?早就记不清了,有一万支吧?射死多少魔族兵?那更是无从考证了。

      “队,队长,我的手好疼啊……”身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嗯,是昨天新调上来的兵,这不是和十来天前的自己一个德行吗?

      哦,对了,自己现在已经是这个弓箭小队的队长了。前任队长在五天前被一支城下飞上来的流矢射穿了脑袋,由于自己作战勇敢,当时在这个防区指挥战斗的波布林格师团长当场就任命自己为小队长了,这可是由师团长级别的高级军官直接任命的职务啊!平时像这样的职务最多由大队长来任命的,当时可把周围的那帮家伙给羡慕坏了。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乔看上去一副老兵油子的腔调:“你的手指才是肿了起来!过些日子才有你受的呢!”看着新兵渐渐苍白起来的脸孔,乔也明白了当初老兵为什么这样跟自己说,摆前辈资格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啊!谁上战场会不怕死?乔才不相信呢。

      新兵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探头向城外望去。

      “咦?”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的擦了擦又仔细的看了看。

      “队、队长……”新兵结结巴巴的对乔说道:“队、队长……敌人、敌、敌人……”

      “敌人上来了吗?”乔连地方都没动,只是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不要慌!敌人上来能怎么样?我们再……”

      “不……不、不是!”新兵的脸涨得像猴子屁股一样,拼命的摇着手:“……敌、敌人撤退了!”

      “什么!”乔腾地跳起身来,顺着箭垛向城下望去……

      城下的泥土呈现着一种诡异的褐色,看上去湿乎乎的让人十分不舒服。无数的断刀折箭、破烂的攻城器械、碎裂的盾牌、烧毁的战旗丢得到处都是,仅有的几棵树的树冠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树干已经被城上射下的火箭引燃了,刮起的黑烟弥漫了整个战场……

      那些遮天蔽日的魔族营帐已经一个都不见了,仿佛一夜之间它们便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想到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的他们,撤退的时候竟然是偃旗息鼓,无声无息的连夜走了。

      “魔族……魔族撤军了!”一声呼喊随着早晨的轻风传了开去……

      “什么?魔族撤军了?”

      “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你们看!魔族真的撤军了!!!”

      “哇!魔族撤军了!!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

      听着维尔威斯要塞那边传来的惊天动地的欢呼胜利之声,斯狄芬妮幽幽地长叹一声:“奉天将军实非常人,如此要塞,纵然倾我举国之力也未必能攻克啊。”

      随侍在侧的拜隆恭声回答:“元帅不必烦恼,我军亏在远涉大海,物资不能及时供应,攻克如此雄城,绝不是短时期内可以做到的,如今雨季将至,我们只能暂退,再作他图。”

      斯狄芬妮举鞭在空中虚击一记,像是要把内心无尽的郁闷发泄出来一样:“年年在此做这样毫无意义的消耗,我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帝国士兵是给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拿来游戏的吗?”

      “哎呀!我的元帅大人!”拜隆紧张地四处望望,见周围没有其他的人才送了一口气:“这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就闯下大祸了呀!”

      斯狄芬妮却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望着沿着来路缓缓返回的大军发呆……

      拜隆不敢多言,只得讪讪的纵马跟在这位帝国军神的后面。

      良久,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后才又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言下竟是无尽寂寥……

      大陆历一万二千八百零三年六月二十八日,松蓝历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六月四日。

      轰轰烈烈展开的“特兰攻防战”在持续了二十一天后,如同以往的战役一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如同怒潮狂涛一般席卷而来的魔族军团止步于维尔威斯要塞前,狂攻数十日后,黯然撤退回国。

      ※ ※ ※ ※ ※ ※ ※

      瑟索斯堡给首次来到这座城市的人留下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高大。行走在街道上总能给你一种行走于茂密参天的原始森林中的错觉,道路两边的建筑就像是挺拔的山峰那样拓展开去。在瑟索斯堡你很难能看到三层以下的建筑,一个个如同长矛般的尖顶直刺入云,这也是这里建筑物的一个共通的特点,或者说,这是加莱公国乃至大陆北方国家的一个共通的建筑特点。

      这里的街道并不狭窄,最普通的街道上大概也可以并排走下几辆马车。但在路边的那些高耸的建筑所包围、挤压下,这道路就总给人一种狭窄的错觉。有很多人说过不喜欢这座城市,他们说这里使他们感到精神紧张、压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可到绕远一点的伊尔卡萨布或者珐林去。

      正对着城门的是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广场。广场中央的那座巨大的公平之神瓦尔格拉塑像正好把城门和城市中心分割开来。绕过那座巨大的塑像,一道笔直又宽阔的青石大道便呈现在你的眼前,粗粗一看,这条路足以让十五辆马车并排奔跑还绰绰有余,由此可见出大城市的气派。伊尔卡萨布虽然富庶,虽然也是加莱公国重要的商业城市,但那里就绝对找不出这样一条大道来。而且伊尔卡萨布也不会有这样雄伟的雕塑和建筑物,除了繁华的商业区,那里有的只是一到雨季便被淹没的低洼街道,满是泥泞、让人无法行走的小巷,还有那空气中经年累月充斥的鱼腥和恶臭味的贫民区。

      瑟索斯堡的的商业街是成片的连在一起的,互相之间由一个街心花园隔开。

      这些商业街有的五花八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卖,有的则是只买同种类的商品。还有的商业街虽然什么都买,不过那里只欢迎能出得起钱的人,没钱嘛,那么对不起,请你滚蛋吧。

      在这样的街道之间的街心花园里,往往会有一两座漂亮的铜制雕塑。虽然这些雕像不像广场上的那些雕像那样具有艺术价值,但点缀在鲜花和绿树当中却也分外的显出诗情画意,一望之下便让人觉得这座城市的居民都是十分懂得生活的人。

      挨着这些商业街的便是一排排的酒馆、饭店和旅店,从那种肮脏的路边小食店到本城最高档次的店子大多聚集在这一地区,稍稍的一靠近便能嗅到一阵混合着炒菜和新鲜肉包出笼时候的那种香气,令人情不自禁地觉得饿了起来。

      德格朗热·德·乔巴的左手飞快的翻动的一周以来的来往账目,右手飞快的在草纸上演算和记录着。他那双肥厚的手掌和如同十根如同小胡萝卜的胖手指看上去出乎意料的灵活。前厅的伙计已经都被自己打发到后面帮忙去了,每周亲自整理账目这是自己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二十年来从未间断过。或许就是凭着这份敬业的精神,自己所经营的“绿树”旅馆才成为瑟索斯堡最大也是最豪华的旅馆之一。这里不但能够提供第一流的住宿服务,并且还拥有全城最好的厨师,所以一天到晚登门的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虽然二十年来“绿树”已经为自己挣来了足够自己舒舒服服享受的金钱,但是德格朗热已经习惯了每天这样的劳碌生活,别的像他这样身家的老板早已退居幕后当上甩手掌柜了,而他却仍然把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消耗在店里,他喜欢这样站在柜台前边算帐边接待客人。对于他来说,每天呆在这里,能够见到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或许对他说,赚钱已经不是十分重要,每天能见到不同的人,听到不同的事,这才是他所希望的生活。

      旅馆的门哗地一下被拉开了,一阵清冷的空气刷地涌了进来,德格朗热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他仍然没有抬头,依旧飞快的计算着,嘴里却已经很职业化的叫道:

      “客人!欢迎您来到‘绿树’旅馆!希望您能在我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以往这样的招呼总能得到客人客气的回复,不过这次进来的客人却是一声不响。

      德格朗热又写了几笔,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进来的客人为什么不出声?他猛地抬起头来,却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面前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相反的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十分可爱、甚至是漂亮的少年面孔,黑亮而柔顺的发丝,两道略显秀气的眼眉,细细弯弯的睫毛下是一对幽深发亮的眼睛,略微有一点的翘鼻子,小巧而红润的嘴唇……问题是这张脸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就要贴到自己的脸上来了,自己可没听到有丝毫的动静啊!他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太突然了,德格朗热抚着狂跳不停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看到胖乎乎的老板一脸惊怖的望着自己,少年居然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是真正开心而没有机心的笑,就像是小孩子躲在一边看到自己恶作剧得逞时候的那种表情。

      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凭自己开店二十年阅人无数的眼力,竟然看不出他的身份来历?还有他的头发和眼睛竟然是黑色的,大陆上好像没有哪个种族是这样的吧?德格朗热有一项特别的本事,就是当了这么多年掌柜的磨练和总结出来“相人”大法,只要过来个人这么一看,马上就能从他的神情、举止、衣着和动作上判断出这个人的职业和习惯。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少年……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似的(这一点看对了),实在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人物。

      看到老板的脸色渐渐平复了,少年也从柜上直起腰来,他的个子倒是不高,全身都笼罩在一件普通白色粗麻布制成的斗篷里,就是那种最普通最便宜的冒险者穿的斗篷,奇怪的是这种最低贱的便宜货穿到少年的身上居然不显得难看,看上去却显得十分干练和洒脱,脚上则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小牛皮靴子。这身衣服怎么看都是大陆上随处可见的冒险者打扮,不知道为什么穿到这个少年的身上,就不能不让其他的人多看几眼。

      好漂亮的小伙子!德格朗热暗自喝了声彩,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能有他一半的风采也就足可以风流好一阵子了,女性对这样的漂亮少年显然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德格朗热坚信如果这个少年稍做努力的话,绝大多数的少女都会毫不犹豫的投入他的怀抱里的。

      “还好老头子我不好男风,这么漂亮的少年要是让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老爷们看到,还不得连皮带骨头的吞到肚子里去?”德格朗热的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奇怪念头。不过想归想,买卖还是要做的,来连忙凑上一步,殷勤的赔笑着:“尊贵的客人!您有什么需要?”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嗯,你猜?”

      一瞬间德格朗热忽然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脾气比较好的话,就这一句话可能已经引发争吵了吧?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继续发问道:“……你看,这里是‘绿树’……”

      “‘绿树’旅馆是吧?”少年忽然又露出那种狡猾的、恶作剧得逞时候的笑容:“来到旅馆当然是要住宿啦!难道会是来召妓呀?或者难道……”他一脸诡秘地凑近老板,贼忒兮兮的小声嘀咕道:“……难道你这里有提供那种服务?”

      如果说刚才还是哭笑不得的话,现在的德格朗热就是在发怒了,他的胖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狠狠地一拍桌子:“客人!您住或者不住在这里都没有关系!但是您不能说我这里是那种污秽的地方!‘绿树’是这座城市里最好最棒的旅馆!”

      少年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他深深地朝德格朗热先生鞠了一躬:“对不起,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现在我向您表示歉意,请原谅我的无理取闹。”

      人家这么一说,德格朗热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讪讪的摆摆手:“哪里的话,我刚才也太激动了,我也要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冒失……”

      少年抬起头来,刚刚还是一本正经的脸上又变成了那种痞痞的笑容:“那么,请给我四个最好的房间,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都已经累坏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舒舒服服的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好好吃上一顿再美美的睡他一觉,你肯定知道这对劳累的旅行者来说有多么重要吧?”

      “当然当然!您能选择‘绿树’这真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我敢担保您一定不会后悔的!”说着德格朗热便大叫起来:“阿方索!阿方索!你这小子死到哪里去了?快过来招呼客人!有贵客到了!”

      少年笑了笑,回头朝门外打了个响指。

      门一开,外面又走进三个人来。

      德格朗热一瞥之下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越发庆幸刚才没有得罪这个少年。

      当先走进来的那个身着礼服的有着美女一般娇媚面容的银发男子,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古老家族的重要成员。一般的人是不会在旅行中穿着礼服这种只有在重要场合下才会使用的衣服,只有那些还保持的古老传统的贵族家庭才会有这种刻板的教条规定。而他身上所不经意的流露出来的那种谦虚又内敛的风度和气质,是真正的上流社会贵族才会拥有,绝对不是那种仅仅只存在几代或是十几代的新贵族家族所能培养出来的。那是真正的家族荣誉和历史以及文化底蕴的沉淀,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后天再好培养也只能弄出一个形似而神非的伪贵族来。得罪这样的人无疑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了,看银发男子的气质,即使说他是一国的国王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他只要动动嘴皮子“绿树”就灰飞烟灭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能让他感到满意,也可能会有出乎预料的好处也说不一定呢。

      跟在后面的那个体形曼妙,目光灵活的淡绿色头发的女子……嗯,她的职业很有可能是盗贼或者刺客一类,不过从气质上来看她应该是前者,从她腰上挂着的皮囊就可以看出来了,那种东西只有药师或者盗贼才有可能会用到。不过她为什么要在额头上扎那样一条头巾?看上去既突兀又难看,根本破坏了女性整体的形象,看样子这位小姐也应该是位很会打扮的人,可为什么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那根本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嘛……难道说她是故意的?

      被女子牵着手走进来的那个小孩子,应该达尔达斡族或是普术图族人吧?从他那卷曲的棕色头发和眼睛还有小麦色的肌肤就可以看出来了。不过他戴在胸前的颈饰样子还真古怪,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样的几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伴?这组合也太怪异了一点吧?不过德格朗热自然不会蠢到把这话露出来,他赶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深深的鞠上一躬:“尊贵的先生、女士,欢迎您光临‘绿树’,希望您能在这里过得愉快!鄙人德格朗·德·乔巴听候您的吩咐~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伯爵稍一点头,淡淡的回了一句:“有劳了。”

      四个人在小伙计的带领下沿着螺旋式的楼梯向四楼走去。

      连续两天缩在窄小的马车里赶路,每个人都感到腰酸背痛了,大家显得精神都不是太好,洗了个热水澡后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回房就寝了。艾米尔曾提出自己人太小不需要单占一个房间,跟主人睡在一起就可以了,这样还可以侍候他的起居。结果被小夏不轻不重的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之后,男孩便乖乖的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把头陷进松软的羽毛枕头里,深深的吸了口气,被子和床单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旅馆显然对每一个地方都考虑得十分周到。小夏满意的笑了,看来这家旅馆的价钱还真的是不便宜,服务的确也十分到家,菲儿刚才从柜台那个胖老板那里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呢!嘿嘿嘿嘿~她好像对钱很在乎似的,不然为什么花钱的时候总是那么小气呢?

      ……艾米尔还是很认真的在练习,这小鬼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顽强一点,本以为他一两天就会坚持不住而放弃了。哎,真是麻烦,这样下去还要不要继续教他呢……

      ……关于魔法的问题明天还是去问问阿瑟好了,那东西看上去像是很有用的样子,自己为什么一直学不会呢?这真让人难以理解……

      …………

      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小夏睡着了。

      瑟索斯堡的商业街无疑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但这里的集市要比伊尔卡萨布有秩序了很多,如果说这里是整齐的街市的话,那么伊尔卡萨布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而肮脏的农副产品市场,那里到处充斥着鱼腥味、骗子、小偷还有奴隶商人。

      相比之下瑟索斯堡的商业街就十分整洁,每家店子的招牌都是用镶着金边的铁板制成的,店名用的是好看的花体文字写成,看上去就像是正在跳舞的小姑娘。有的店家甚至还在门前摆了一些鲜花来吸引顾客的光临,这无疑比伊尔卡萨布的商家要文雅许多,事实上他们也一直看不起那些乡巴佬。

      因为今天没有什么安排,所以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很高,当小夏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走下楼的时候,伯爵和苏菲儿已经坐在一楼餐厅里的长桌前喝咖啡了。

      “早晨好啊,亲爱的~”伯爵笑着向小夏招手:“这家店的鸡蛋卷不错,要不要尝尝?”

      小夏甩给伯爵一个中指,在镏有花纹的高背靠椅上坐了下来,挥手召过侍者。

      他粗粗的翻了翻菜单,干脆的对着侍者比划了一下:“这一页上的,一样给我来一份。”

      “什么?”侍者惊叫了一声:“先生,请允许我善意的提醒您一下,这些东西如果都点了是十人份的份量啊!是不是过于浪费了一点?”

      “干吗?”少年瞪了侍者一眼,恶声恶气的说:“你怕我们付不起钱吗?叫你上这么多你就上这么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对、对不起!遵命!”侍者被少年一瞪,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的朝厨房跑去。

      “早晨能吃下那么多东西吗?会不会不舒服?”伯爵托着下巴笑嘻嘻的说,一边的盗贼小姐则是满脸怒火的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臭小子,一大早起来就吃这么多东西,哼,干脆了吃多了撑死你好了!……

      小夏左右望望:“哎?艾米尔跑到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他?”

      另一位侍者恭声回答:“那位小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让我告诉您不必担心,他说他很快便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旅馆的大门一开,艾米尔满头大汗的走进来。他一眼便望见了坐在餐桌边的三个人,赶快走了过来。

      “主人,我很早就,起来了,可您还在睡觉,我就出去练习……”艾米尔老老实实地站在小夏的面前。

      小夏却什么也没说,叫过旁边的侍者:“你带这位小先生去把脸洗一洗,然后把他带回来吃早餐。”

      这时候其他侍者们已经流水一般的开始送上各式各样的点心了。

      “你就不怕胖到像头猪一样吗?”苏菲儿忍不住开口讽刺他。

      “猪?不不不~”小夏抓起一个硕大的肉松面包狠狠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早餐是很重要的,一定不可以忽视~”

      在餐厅的侍者们像看怪物的眼神中,小夏和洗好脸后的艾米尔风卷残云般的吃光了所有的点心,某人最后灌下一大杯咖啡后,居然还拍拍肚子颇惋惜的说道:“哎,只有七分饱,不过也勉强可以了。”

      盗贼小姐十分费力地从哆嗦着的嘴唇里迸出一个字来:

      “……猪!”

      早餐之后四个人决定去市场市场上逛一逛,苏菲儿说她的弩箭快要用完了,另外弩弓的弓弦也需要修理一下。所以大家就先去了经营各种武器装备和防具街上转了起来。

      修理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费用也只花了三个德纳尔,之后又花了二十银币买了五十支弩箭。苏菲儿很满意地从武器店里走了出来,得意洋洋的向三个男人挥了挥手:“怎么样?很划算吧?”

      “大姐,你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花钱的时候总是那么小气呢?” 小夏吭哧吭哧地啃着手里拿着的苹果:“连修理费和买那点东西你也要跟人家讨价还价半天,嘿嘿,你没看到那个老板的眼神都不对了吗?我看你再杀下去他就要动手赶人了~哎呀——!”他的耳朵再一次被盗贼小姐毫不犹豫的拎了起来。

      “我小气?我小气你能像猪一样的吃个没完吗?我小气你能住上城里最高级的旅店吗?我、我……捏死你个臭小子!”盗贼小姐气愤的大叫着。

      吵闹了好一会苏菲儿才消了气。四个人继续在街上满无目的的逛着,正当大家都感到无聊,要回去旅馆的时候,长街的尽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随后就是一阵阵的惨嚎,犹如凄厉的猿啼一般,听起来撕心裂肺。

      小夏和伯爵对视了一眼,同时叫了出来:“野蛮人!”跟着又齐齐的第二次叫道:“过去看看!”

      两人一道烟似的像街尾窜去。

      “……这两个家伙……”苏菲儿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从十九年前魔族在巨岩之野的那场大屠杀后,大陆上就没有人再见过野蛮人了。但是今天却的的确确有一个活生生的野蛮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轰动的情形自然可想而知。

      粗大的铁索硬生生的绑在他的身上,几乎把肌肉都要勒得变了形,可即使这样仍然能让人感觉到那些肌肉蕴藏着的无穷力量,似乎下一刻那些肌肉就可以把那铁索崩得粉碎。这个野蛮人大概有一桑特多那么高,皮肤是那种可怕的斑驳的颜色,类似风化严重的石头,上面还布满了粗重的毛发,整个上身就像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形,看上去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的脸形倒是和人类差得不太多,四方形的大脸,瞪得大大的眼睛,那张大嘴正愤怒的张合着,发出一阵阵的嗥叫,在嘴巴的周围还长着一圈钢针一般的胡子,铁灰色的头发像刷子一样矗立在头上,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却显得很滑稽。现在他的手臂和身上的那些可怕的肌肉正一块块的蠕动着,看样子他是想挣脱铁索的束缚,一条条粗大的静脉血管爬在他的手臂、脖颈、胸口和大腿处,诡异的随着肌肉的颤动而哆嗦个不停,看上去就像钻入皮下的巨大水蛭或蚯蚓。

      “简直就是一只褪了毛的熊。”这是伯爵看了一会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但当他侧过脸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小夏也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一语不发的看着那个被铁索绑着的野蛮人,只是他的脸现在并不是片刻之前的白里透着红润,而是一种极为难看的死灰色,简直就像是那个野蛮人的头发一样的颜色,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疯狂的哆嗦着,就像是秋风中瑟索着的落叶。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声音疯狂的在脑海中嗥叫着,震得自己的耳膜嗡嗡做响……眼睛里的的景象怎么都变成了血红色……房子也是,人也是……而且都忽闪忽闪地摇动着……

      是谁?是谁在喊我?声音好像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费力地扭头看过去,一个长发的人正带着的点焦急的表情在对我不停的说着什么……他还抓着我的肩不停的摇晃着……

      跟着跑过来苏菲儿也一眼看到小夏的情况不对头,她马上一把抢走了小夏的身上的那把巨大的手枪,跟着又抽走了他腿上的匕首,顺手塞给一边的艾米尔,这才松了口气的问道:“他又怎么了?”

      “不知道,我们只是来看看这个家伙……”伯爵朝着人群中的野蛮人指了指:“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才一会他就变成这样了~我没有说什么呀,我只是说那个野蛮人长得好像一只熊,这没错啊,他确实很像一只熊嘛……”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一把扯住伯爵的领子,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捆起来?为什么要把他当做货物一样贩卖?……他也是这里的生命……难道、难道没有生存的权利?”低沉的声音从少年的喉咙里发出,就像是野兽恐怖的呼吸声。

      “他和你不一样。”伯爵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你是人类,他只是个野蛮人,是个奴隶,你比他高贵得多!”

      “人类?!野蛮人?!人类?!野蛮人?!”少年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他眼睛里的血红色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我比他高贵得多……我比他高贵得多……”

      “不对!!!”少年猛然抬起头,眼睛里的血红色已经消失不见:“他比我高贵!阿瑟你比我高贵!菲儿大姐也比我高贵!艾米尔也比我高贵!我……我、我是最低贱的,我是最低贱的……”

      “……我甚至、我甚至什么都不是……”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即使我什么都不是!即使我是最低贱的!可我至少还可以拯救他!我要拯救他!”少年指着人群中的野蛮人放声大吼。

      所有的人骇然向他望来。

      少年干脆扯着嗓子向所有人狂叫起来:“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高贵的人类吗?可以随便决定其他种族的生死的高贵人类吗?我操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高贵!?我呸!!!告诉你们!老子就是不服!人类凭什么可以随便决定其他种族的命运?!这他妈是哪个王八蛋定的规矩?!叫他滚出来,我要宰了他!!!”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掏枪,没有,摸匕首也没在,只好疯狂的挥舞着双手像个疯子一样号叫着。

      站在周围围观的人们都纷纷边叹息边摇着头离开了:“哎,挺好的小伙子,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老天爷真是作孽啊!”一些爱心泛滥的大叔大婶甚至还留下了同情的眼泪。

      那个野蛮人已经停止了嗥叫,傻傻地看着指着他狂叫的那个少年。也许他简单的脑子里只是在想,这个小不点的人类怎么会比自己叫得还要大声?

      一个奴隶贩子模样的人挥动着一根长鞭气恼地走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你这小兔崽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敢跑来搅我施特劳……呃!”

      小夏狠狠的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打得他直飞了起来,跟着沉重的跌落在尘埃里,还没有等他叫出声来,小夏已经扑上去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那人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可少年仍然无情地一脚重踩下去!…再一脚!再来一脚!…狂风暴雨似的七八下,每一脚都重重踩在那人的脸上!那个可怜的家伙一张脸已经不像脸了,不只血肉模糊,还散了几颗牙齿在一边……

      少年似乎异常愤怒,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愤怒什么,只是看着他一脚一脚重重的踩在那个人的脸上,在场的每个人恐惧得快要停住呼吸,觉得他下一脚可能就要踩爆那个人的头了,霎时间将会是脑浆四溢的悲惨场面……可是没人敢出声喝止他。

      “住手!你又想要杀……杀人吗?”

      终于有人出声了,原来是站在一边的苏菲儿。她一脸惊惧的看着这个满面煞气的黑发少年。

      小夏停住手,转眼冷冷瞪视她。

      “我要买下他。”半晌,他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便在此时,被铁索绑住的野蛮人突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双臂一振,铁索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便断裂开来,双臂一展,那个巨大的身躯带起一阵恶风朝台下正在愣愣发呆的艾米尔狠狠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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