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茹意》仰月不止

16、魔怔

　　“茹儿和那姓叶的，这五年发生了何事？”

　　章珏将小五垂直地掷在地上，怒不可遏道。他十分清楚五年前的常茹对叶辰的一举一动之间，全然没有任何男女情愫。

　　此时此刻，方才忆起小五叙说常茹之际，时时刻刻都带了一个叶辰。更是极欲向小五求证。

　　小五本是一脸懵，吓得浑身颤抖，如今闻了，才知道自家殿下所为何事。

　　这五年来，小五将叶辰和常茹的点点滴滴看在心里。

　　小五第一次觉得那戏馆所说的细水长流是真，青梅竹马相濡以沫也是真。

　　他根本不用多做思考，张口即道来他们这五年间的相守：

　　“叶公子，对茹小姐很好，很好。”

　　忆起这五年来叶辰为常茹所做的一切，小五真心实意地称他一句叶公子，他也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叶辰对常茹的付出，接下来的话明显说得略带崇敬之意。

　　“当初小姐生病的时候，叶公子没日没夜地守在她的身旁，贴心地为她拭汉递水。一连半月，只有少许时辰让婢女们伺候，其他时候都是亲力而为。”

　　章珏听着此话，火气明显更加沸腾。他一想到叶辰曾经那般近距离地守候在常茹身边，心里就忍不住泛酸。

　　小五却好似说入迷了，丝毫没有感受到章珏的焰火。

　　”茹小姐想是”感恩”叶侍卫的陪伴，从那次醒转过来，对叶公子信任与依赖更甚从前，是旁人如何也比不得的。”

　　章珏几乎咬碎了银牙，小五却只低头，默默道来。

　　”后来茹小姐奉召入宫，由于我等外男不能跟随，我们一干人等就只好听从叶公子的号令，最后叶公子却是安排我们固守侯府，一定要给小姐留下一个家。”

　　”他本是一介侍卫，武艺出众，可是自古武官皆是在战场厮杀出来的功劳，如今渊国与临国和平相处，边境并无纷扰，他只好放下刀剑，入了私塾。”

　　”苦学一年，他废寝忘食过，他悬梁刺股过，终于赶上了第二年的科举。并一举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

　　”可是状元出身也不过八品而已，他却用四年时间，摸爬滚打迅速做到了如今的三品中书令。那是很多世家子弟而立之年才能做到的位置，他如今不过二三年纪，白衣出身，却做上了那等位置。其中的艰辛是外人所不知的。”

　　“他从不说自己如此尽力，以身体作为代价拼搏的原因，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决心，他是为了成为宁远侯一样的人物，以求护得茹小姐安康无虞。当年小姐被诬陷，他顶着皇帝大怒，以项上人头做保，在大雨中跪了三天三夜。当时出来的时候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却在昏迷中还一直念叨着小姐......”

　　小五迅速地说着，脸上一脸的敬佩之情，若说当初他最开始对叶辰还有些意见，五年来叶辰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他折服。

　　章珏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小五言语间皆是叶辰。

　　但是他还得向他确认最后一件事，就抑制住了心中想要扔他出去喂狗的欲望。打断了小五的叙述。

　　“所以，常茹喜欢上了叶辰？”

　　他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六在旁边，已然感受到了章珏处在爆发的前缘。

　　小六听的清楚，小五说得那叶辰对茹小姐那般深情厚谊，是任何一个小姑娘都无法拒绝的，不难知道，茹小姐必是喜欢上了叶辰。

　　但是自家殿下不可能听不出来小五的话外音，他只是太害怕，而又不敢承认，而小五又太过缺心眼。

　　小六默默隐退，疾奔入季羡房中。

　　章珏不在乎叶辰有多好，只在乎常茹有没有将一颗心随意托付他人。

　　可是小五却好似还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出来，

　　五年来他是常茹与叶辰最忠实的朋友，他明白常茹的坚韧顽强，清楚叶辰的深情厚谊，他更看得懂他们之间暗流的情愫。

　　他深感自家殿下不必纠结当初的一面之缘，大可以寻得更好的姑娘，结成良缘。

　　毕竟叶辰和茹小姐已然不可分离。常茹京都名媛，叶辰年轻权贵，这对苦命人走了五年，只待常茹及笄，便可以终成眷属。

　　自家殿下若是一意孤行，以茹小姐的性子，必然不得善终，毕竟年少情深，患难之谊是茹小姐此生至死也无法割舍的。

　　小六想得没错，小五是缺心眼，但他所谓的”缺心眼”，皆是出于一心一意为章珏着想。

　　正如他接下来说了一句让章珏欲立即撕毁他的话。

　　“喜欢，茹小姐很喜欢叶公子，喜欢得只要见着他必是满脸情意。”

　　季羡才踏入房门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章珏已然三步作两疾步到了小五面前，张开手掌，一把掐住小五的脖子。眼中的怒火燃烧着，似要吞灭了小五。

　　“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似从地狱无间跑出的魔鬼的咆哮。

　　小五看着章珏魔怔的样子，心中有稍些迟疑，但不过片许，便继续坚定地一字一句道：

　　“我看得真切，茹小姐.......一心一意......爱........慕......叶公子”

　　话音未落，小六瞬间移至章珏身旁，一把握住他掐着小五的手。

　　季羡亦是声嘶力竭道：

　　“章珏，小五是常茹身边的人，他陪了常茹五年，你杀了他，常茹只能永远恨你。”

　　他们都深知，小五话音一落，章珏必杀他无疑。

　　季羡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绝世聪明”，竟突然想出这样的话来。他如今唯一深记于心的大概就是“常茹”是章珏的逆鳞，亦是他的软肋。

　　章珏的确想杀了小五。但在小六拼尽全力阻挡了他一瞬，他听见季羡的话，整个人却是直愣愣地立在那儿，忽而，他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笑着笑着竟是松开了掐紧小五脖子的手。然后于无声处缓缓落下了一滴眼泪。

　　季羡看了，心猛地一怔，章珏在渊国曾经举步维艰五年，但从未听闻他掉过一滴眼泪，他一直是无坚不摧的。

　　他倏然明白，这两条命，他都成功救下了。

　　但是可悲的是：他永远也救不了章珏的命。他为了那小姑娘一再退让。那娇软的小姑娘已然刻入他的骨髓。是他的命，他得之则生，失之则死。

　　但最可悲的是：不难猜测，在章珏空缺的这五年里，那个情犊初开的小姑娘爱上了别人。

　　他们生生地错过了。章珏不会放手，只注定会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