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纳兰倾雪

3、第 3 章

　　寂寞荒原，白雪皑皑，寒风萧瑟，满目荒凉。两串足迹，一深一浅，在孤独的原野上延伸了好远，好远。

　　两道人影，一着白裘，一披红氅，结伴而行。白衣人轻功甚好，踏足之处只有一点浅浅的痕，而红衣人似不谙武功，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一路留下深陷在足迹。她行走的速度很慢，每隔十几米，白衣人即要停下来等她。周而复始。

　　这雪原上跋涉的两人，自然是苏云提与楚暮夫妻俩。看妻子这样艰难的行动，楚暮摇摇头，无奈地叹道：“不如我背你吧！”

　　“好呀！”云提甜甜地答应，抬头仰视他的眼，笑得狡黠。楚暮顿有落入陷阱之感。云提不等他反应跳上他的背，勾住他的脖子，“咯咯”直笑道，“快走啦！”楚暮摇头抱怨，“要我背你就明说嘛，我又不是不肯的。”虽然是在抱怨，声音里的宠溺有增无减。

　　苏云提的轻功在江湖上其实甚有名气，犹不在他之下，而今次她不施展功夫，偏在这冰天雪地里深一足浅一足的艰难行走，他以为她是单纯的贪玩，不想是在这里设计等着他。

　　女子将头伏在楚暮宽厚的肩上，狐裘浓密的毛胳在脸上，痒痒地想打从心底微笑出声，连说话的声音也带有甜蜜的缱绻，“那不一样嘛。”

　　楚暮不反驳，沉默地背着她在雪原上一路前行，唇角微微上翘，幸福而无奈的笑意。那时他想，如果这条路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多好！

　　…………

　　“……我从未见过那么淡漠的人！”楚暮不由想到今日路遇的少女。

　　“可是，她淡漠的完表下有一颗怎样的心性，我们都不知道。”云提微眯着眼淡淡地说，“我们看见了她平静的外表，却看不穿她那样的波澜不惊下，是否是一场惊涛骇浪，或者，一场星火燎原。”她的眼前又浮现出茶几上的一面琴。那是一面很古老的琴，颜色被光阴洗涤出岁月沉淀的质感，粗糙，细小的裂痕。琴面左侧刻有几行篆文，与现今所用的有所出入，多为人所不识；而琴面右下角至琴座底下却绘了一只金色长鸣展翅的鸾凤，色泽艳丽非常，刻画细腻入微，每一片毛羽皆历历在目，栩栩如生得你看着它，似乎能听见它受梏的悲鸣，能看见它欲正拖琴身而出的渴望。——那是“凤凰离琴”呀！“凤离楼”的传世宝物。

　　“越是平静的湖面，底下越是风起云涌；越是淡漠的人，心底越是狂热越是不顾一切。只是少有人看得见！”

　　“你看出了什么？”

　　云提轻声而笑，道：“‘凤离楼’与‘明靖山庄’大战在即，是谁有胆量在千崖峰下悠闲地品酒赏雪？那一亭奢华，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是谁有那么大的手笔能将之随意陈设？”她轻呵一口气，自行答道，“除了凤离楼主，还能有谁！”

　　“凤离楼”是近年崛起江湖的邪教组织，为恶江湖，席卷甚广，却无人敢直撄其锋、能与之奈何；而“明靖山庄”为天下正道止首，当此之时，势必不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两方势力业已明争暗斗多时，近日江湖上更盛传“凤离楼”将倾巢而出攻打“明靖山庄”的传闻，局势很是不好。而千崖峰，正是“明靖山庄”所在地。

　　凤离楼主即在千崖峰下现身，攻打“明靖山庄”一说，恐非空穴来风。这个江湖，总是少不了血雨腥风，这不又是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为什么不早说？”楚暮问。

　　“阿暮你难道真没看出来？”云提反问。楚暮笑而不答。他没有她细心，眼力没他透彻，一开始并没对那个女子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当她说“后悔无期”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说“后会无期”，只因如果再见，必不是像现在的轻歌浅语，言笑晏晏。如果再见，必是一个对峙决战流血的局面。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天下遇劫，苍生遭难，自有大侠应运而生，救苦救难，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与你我又有何干？”云提嫣然道，声音里却有企求的意味，“阿暮，我们还是去游我们的山，玩我们的水吧！”

　　楚暮一呆，她从没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过话，心不由就软了，“好！有你，天下苍生都与我无尤！”

　　云提紧进搂住他的脖子，“咯咯”欢笑出声。她知道他放不下这天下大局，可她最终选择了她，她很高兴。也许有一天，他终会重入江湖，插手江湖局势。那时她不会阻止他。即嫁了他，便也随了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而现在，她不过想从苍天手里多偷一些逍遥时光，有一年算一年，有一月算一月，有一天算一天！至于再以后，再说吧！

　　楚暮负着云提的身子一掠而起，如苍鹰扑向长空，展翅翱翔着，飞向最遥远的天际。

　　当他们的身影都溶进了铺天盖地的雪色里。天地再次沉寂。

　　只剩下默默的沉寂。。。。。。。。。。一直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