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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动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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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的摩托车穿梭在车流里,几乎一直在加速,惹的被堵住的司机都伸头大骂他不长眼睛车子骑得这么快。
秦歌置若罔闻,一路飙到华安大学,轻车熟路的来到教师公寓,俞眠正靠在路灯柱上,见到他,马上开心的挥手,拖着一条腿走过来。
秦歌取下头盔,几步走到俞眠身边拉住他的胳膊,扶着人往前走。
“很疼?”秦歌问。
俞眠扯开西裤的裤脚,纱布上又出现了血迹。
明明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也千叮咛万嘱咐他照顾好自己,怎么才一夜的功夫,这伤势看起来比之前还严重了呢。
“我昨晚擦澡的时候没注意,花洒的水洒到了纱布上,伤口遇了水,化脓了。”俞眠委屈巴巴的和秦歌抱怨,仿佛这不是他的错,而是花洒的错,“我真不想打扰你休息,可是我不知道找谁。”
“你朋友呢?”秦歌问完就后悔了,这样是不是有些过界?毕竟他们不熟。
“你呀。”俞眠说的理所当然。
“我们不熟。”
俞眠无赖似的拽住秦歌的胳膊借力,“瞧你说的,都愿意让我抓胳膊了,怎么说不熟呢,应该是非常熟才对,熟的都快焦了。”
秦歌认真的和俞眠解释:“你的伤是我造成的,我应该负责,别误会。”
俞眠支棱着耳朵捕捉到关键词,立刻笑开来,“负责负责,我懂!不会误会,绝对不会误会。”
秦歌看他笑的像朵盛开的花,觉得他可能深深地误会了。
口头上秦歌自认自己说不过俞眠,所以适当的停下了这个话题,安静的听俞眠一个人说单口相声。
秦歌扶着俞眠进到医院的时候,小护士抬头瞄了两人一眼,熟练的拿起手边的碘伏和棉签纱布递过来。
俞眠道了谢,坐在那里处理伤口,秦歌坐在一边看着他把周围的一圈腐肉用棉签拨掉,血渗出来,他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习以为常似的刮肉止血上药包扎。
那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熟练到秦歌怀疑他是不是以前经常受伤。
等处理完伤口,地上已经丢了一堆带血的棉签,清洁人员过来打扫,俞眠就趴在窗口和小护士聊天。
秦歌出去接电话,俞眠拎着新开的消炎药走到门口,老实的待在旁边等着秦歌说完,然后过来扶着他下楼梯。
临近期末考,学生几乎都在备考,再加上天气炎热,路上没什么人。
秦歌开了一辆共享单车载着俞眠行驶在车道上,绿荫下,迎面是微风,还有叶子的香气,俞眠闭上眼深呼吸,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好久没有这么清闲了。”
秦歌稳稳的前行,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眼皮子打架似的乱跳,脸颊也迅速升温。
俞眠在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蚊子哼哼一般,忽远忽近,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控制车把,可是脚下越来越没劲。
俞眠发现他越骑越慢,伸手拍拍他后背,问:“怎么了?这不是你的速度啊?累了?”
“没有。”秦歌甩甩脑袋,想把那种困意甩走,没想到越摇越迷糊,可能是身体到了极限,他一下刹车,停在了路边。
俞眠猝不及防的撞在他后背,还没开口抱怨,秦歌就晃悠两下,吓得他赶紧挪下车,扶住他。
俞眠大叫:“喂喂喂,小朋友你别吓我这个老人家啊,怎么了这是?”
俞眠把秦歌扶到树下的长椅上,秦歌软绵绵的滑下去,双眼紧闭,急促的呼吸着,两颊绯红的赛胭脂。
俞眠摸了摸他的额头,啧啧出声。
“还以为你百毒不侵呢,这么容易就发热了。”俞眠把他平放在长椅上,单脚立在旁边打了校医院的电话,找了车子之后,见秦歌抖了抖,又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秦歌不舒服的拧着眉,嘴唇紧咬,偶尔发出两声呓语。
“得,刚出来又要回去,咱俩和校医院真是太有缘了。”俞眠跳到秦歌的手边,弯下腰贴近他嘴边。
“妈,妈,快跑,快……”
虽然不知道秦歌在说什么胡话,不过见他急得满脸大汗,就知道梦里不是什么好的画面。
而且梦到妈妈……
俞眠抬头望着晴天,笑一笑,却似哭。
秦歌一睁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药水味直冲脑门,一扭头就发现床边的吊瓶和已经睡着的俞眠。
刚才晕倒的突然,如今醒了,他不禁懊恼自己这么容易就倒下,还被送到医院了。
望着白色的床,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桌椅,白色的门,心里涌起一股呕吐感,秦歌顾不得还有半瓶盐水,拔了针头就要下床。
俞眠几乎瞬间就醒了,睁开眼就看到秦歌的手背冒了血,他正弯腰穿鞋。
“秦歌!”俞眠怒道,“抽什么疯呢!”
“抱歉,我要离开这儿。”秦歌猛地站起,眼前一黑,俞眠冲上来扶住他,又气又急的教训道:“你还在发热!40度!你知道什么概念吗?就快烧傻了!”
秦歌执拗的摇头,推开俞眠往外走,俞眠跺着脚跟上去,在他背后让他慢点。
值班的护士见到两人在走廊里似乎起了争执,赶紧过来询问。
秦歌非常固执的要离开医院,俞眠被他气的两眼发黑,又不能打他。
“俞教授,要不,我把配好的点滴给你带回去,你给秦先生挂上?”护士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秦歌一愣,俞眠晃了晃神,眼睛一亮。
“好!你不想待在医院,咱们就出去,我当年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也给病人打过点滴。”俞眠对着护士感谢,“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你们在大厅等一下。”护士擦擦头上的冷汗,飞快跑走。
秦歌捏着眉心,非常无奈,“我真不需要挂水,回去吃点药捂一捂就好了。”
俞眠气的直摇头,拖着腿走在前面,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火气,怕秦歌再说下去他就要犯法了。
秦歌随意的擦掉手上的血,跟在俞眠身后。
护士把袋子交给俞眠,和他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俞眠一一记下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漠不关心的秦歌,哼一声,闷着头先走了。
护士凑到秦歌身边,和事佬似的劝道:“我从没见俞教授这么生气,秦先生,您还是劝劝吧,毕竟没人看到自己关心的人不注意身体还能心平气和。”
秦歌似乎明白了俞眠的气从何而来,对着护士点点头,追上去。
俞眠拎着药,走的很快,本来腿不方便,这一来二去的,又折腾的神经突突跳,不过他现在很生气,所以腿上的痛也就被忽略了。
秦歌还是晕乎乎的,可是长期接受过训练的身体命令他脑袋保持一丝清醒,一下就追上了腿脚不便的俞眠。
“给我吧。”秦歌接过俞眠手里的袋子。
俞眠又是一声冷哼,扭过头去。
“你走慢点。”
“不劳挂心!这是我自己的腿。”俞眠冷言道。
秦歌噎了。
不过俞眠还是放慢了脚步,他的眼角余光瞥见秦歌走路有些不稳,估计烧没退下去,这会又开始难受了。
尼玛!一想到这事,刚才才平复一点的火气又噌噌噌冒上来。
身为医者,最忌讳的就是不听医嘱的病人,秦歌倒好,直接踩到了他的雷区。
秦歌抿抿嘴,想和俞眠解释,可是其中的缘由他并不想说出来,只好无辜的望着俞眠的侧脸。
一路跟着俞眠来到教师公寓,秦歌站在门口,俞眠见人没跟上来,回头看他,凶巴巴地吼道:“愣着干嘛!等着烧起来啊!”
秦歌从没被人这么吼过,一个激灵,心里有些憋屈,可是了解俞眠这么做的原因,又乖乖的跟过去。
电梯在六楼停下来,俞眠扶着墙蹦到门口,打开门,先跳进去,秦歌第一次去陌生人的家里,站在门口有点拘谨。
俞眠回头又是一个白眼。
秦歌赶紧关门进屋。
换了鞋子进屋,俞眠去找挂杆,秦歌坐在沙发上打量起这一方天地。
门旁摆了鞋架,阳台上摆着洗衣机,不算宽敞的客厅,一张餐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小酒架,摆了几瓶红酒。
侧边是两张懒人沙发,面前一张茶几,墙上是投影仪,屋子的整体色调都是偏蓝灰色。
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看得出来俞眠是个很爱整洁的人。
秦歌窝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俞眠拿着酒精和药棉出来的时候,秦歌已经靠在了沙发上,面色通红,他认命的把人放倒,给人挂了水之后,去屋里抱了被子盖在秦歌身上,将空调调到适当的温度,才端着水坐下。
他无比感慨自己当初有远见,两张沙发都买的足够大,今天才能让秦歌躺下,否则还要把人搬到卧室去,他可没有那么多力气了。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走着,俞眠窝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电脑,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秦歌平稳的呼吸声。
秦歌再次醒来,微微刺眼的橘光让他伸手遮住眼睛,环顾一圈才发现自己是在别人家里。
俞眠背对着阳台坐在沙发上,此时落日余晖尽数洒进来,镀在两人的身上,从秦歌的角度看过去,俞眠满身金光,整个人像是发光的太阳,耀眼夺目。
似乎是察觉到秦歌醒了,俞眠把脑袋抬起来,对秦歌勾出一个好看的笑,“你醒啦,把牛奶喝了,等汤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秦歌端起茶几上的牛奶,触手是温热的,心里不由得一暖,坐在沙发上喝起来。
俞眠放下电脑,趿拉着拖鞋去了里间的厨房,一会儿又端了一个砂锅出来,浓郁的肉香飘出来,秦歌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别傻愣着,洗手吃饭!”俞眠把砂锅放下,又去厨房端了两个炒菜,最后抱着一个小巧的电饭煲出来,一切准备就绪,秦歌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俞眠在盛饭。
“你来的真巧,我前两天买了两只鸽子准备补补元气,这两天忙的没时间做,结果今天就给你赶上了。”俞眠盛了一碗汤放在秦歌面前,“我放了党参和枸杞在里面,都是补身体的,你多喝点。”
一锅鸽子汤,一碟土豆丝和一盘糖醋排骨,都在冒着热气,散发着勾人的香气。
秦歌拿着筷子,突然红了红眼眶,低下头喝汤。
“你怎么用一次性碗筷?”秦歌好奇。
俞眠撇嘴,“我一个人住,东西都是单份的,谁能想到会有人来做客呢,看来下次得置办点餐具在家里。”
说着这话的时候,俞眠眼底有光,似乎很开心。
秦歌想起自己的公寓,没说什么,低头咬着党参,突然意识到:他用的,不就是俞眠的餐具了吗?
吃完饭,俞眠收拾了桌子,秦歌本想帮他洗碗,可是俞眠不让他插手,把他赶去了客厅看电影。
厨房里,暖光在门口投下一个摇晃的影子,还有哼的小曲飘出来。
秦歌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思绪飞到了18年前。
俞眠端着水出来,“把退烧药吃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出一出汗就好了。”他把药递给秦歌,“你们当警察的身体素质都好,估计明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秦歌道了谢,僵硬的接过药,有些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
吃了药,看着时间,秦歌就要走了。
俞眠腿不好,就送他到门口,扒在门框上和秦歌挥手告别,“非常不好意思,我家就一张床,不能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秦歌点头,真诚的说:“今天多谢。”
俞眠又露出猫咪一样的坏笑,“哎呀呀,别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就该互相关心的。”
秦歌又是一僵,“再见。”
“再见~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嗯。”
看着秦歌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俞眠捂着嘴噗噗笑起来,关上门,对着一屋子寂静冷清,那笑容又渐渐消失。
收起桌上的水杯,俞眠费劲的把被子抱进卧室,坐在床上,开始在网上看起餐具。
八年了,他的屋子终于进来了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