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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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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拳拳之心,羡慕是吗。”皇帝的自言自语,倒是让室内陷入沉默。皇帝抬起头看向赵邚,浑浊的眼中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那人已经离世多年,他们的女儿也长大了。那么久以来,他从没刻意问过赵邚境况,既然是皇女身份就不会过得太差,可到底是孩子,还是会思念母亲。
“父皇,”赵邚看不懂皇帝的神情,又怕出宫一事被皇帝拒绝,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儿臣在云妃娘娘处,看着他们母慈子孝,就很是羡慕。打心眼里希望自己是云妃娘娘的亲生女儿。如今见母亲落泪,身为女儿的,怎么能忍心。还请父皇恩准儿臣罢。”
“去吧。”皇帝神情却突然间落寞起来,挥了挥手,“也替朕给泠妃上一支香。”
赵邚先是雀跃,又想到这是父皇在泠妃过世后,头一回在她面前提起母妃,心里忐忑不晓得父皇的用意。可却也不免回想起那日泠妃决断,背影消瘦疏离。她甩走念头,低声应了。
扶着云妃出了勤耕殿,她有些闹不清楚,拉着赵邚一同坐车辇回宫。赵邚也想趁这个机会提点云妃两句,便也笑笑地坐上。
两人一路无语,到了栖云殿,就瞧见赵纶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车辇到了跟前,忙上前亲自扶了云妃下来,小心翼翼陪笑:“母妃,真是辛苦你了。”
云妃一甩手:“我辛苦什么!无端端闹了一场,就怕你父皇再也不踏入我这里。”
赵纶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往赵邚脸上看去。赵邚对他点点头,也扶着云妃柔声道:“娘娘莫生气,咱们回里头说。五弟三日后就要拔营,娘娘想必有许多话嘱咐罢。”
云妃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推掉赵邚。她领头走进暖房,身后侍从呼啦啦散开了去。识趣地守在屋子外面,不听他们三人说话。云妃坐下刚重重拍了下茶几,还来不及发火,赵邚就先屈膝行礼:“娘娘息怒,都是阿邚的主意,莫要怪五弟。”
“我在皇上那儿见到你,就知道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到底想做什么?纶儿要出兵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你的主意。”
赵邚心里一笑,涉及到儿子云妃倒是聪敏起来。她抬头看了眼赵纶,才转过去对云妃说道:“娘娘,确实同我有关。不过祈福一事,是我恳求五皇弟来求您的。您有气就冲我来。而出兵的事情,娘娘,您还记得上回您问过我关于旧部的事情么?”
云妃手一紧,死死抓住帕子,缓了片刻才放松开:“难不成出兵同旧部有关?”她说话时,刻意压低了语气。心里又是翻翻腾腾的后悔懊恼,她应该不顾一切让皇上收回成命的。要是纶儿牵涉到宋家旧部,被有心人参上一本,这皇上还不是要恼了他们。
“是。”赵邚笑了笑,“这回是白送的军功,难不成要落到其他人身上么。五弟年纪渐长,有些军功,将来也好办事。”
云妃皱了皱眉,赵邚再次提到纶儿年纪渐长了。不免向儿子看了过去。脱了母亲看儿子永远的幼子心态,果然赵纶已经是个强健的少年郎了。那眉眼神情,倒是颇有些当年父亲的风采。她心里先对自己儿子满意的不行,又想到,若是一般人家,侧室的孩子长大只能分家另过。皇家的分家要么是封王封地打发得远远的,要么就在眼皮子底下做个悠闲王爷。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可这念头一想,云妃心砰砰砰跳得飞快,有一股血窜上,脸都涨红了。她捂住嘴,掩饰地咳了几声,又忍不住去看儿子。哪里比别人差了!
赵邚一直看着云妃神情变化,只见云妃脸颊猛然发红。她舒了口气,云妃总算是想到儿子长大可以一争了。
“娘娘,”赵邚又笑道,“这回领兵的是宋关,娘娘可有印象?”
“宋关?他可是我先父的老部下。因为是同宗,深得父亲信任呢。我还记得之前小时候,”云妃神情悠远回想往事,“父亲回家时,宋关叔也总来家里,还给我做过木马木枪呢。”她掩住嘴笑了笑,“若是宋关叔在,纶儿倒是不愁。”
赵邚点头:“那娘娘不用担心了。”她又看向赵纶,“有我替你祈福,佛祖也会保佑你的。”
“要不我也去罢。”云妃突然道,“我们两个祈福,一定更有用。”
“娘娘您确实要祈福,不过不能去宫外。您得让父皇多多提及五弟,父皇才是五弟的护身符呀。”
云妃一怔,叹息道:“如今皇上还会来么。”
“自然,五弟在外替父皇效力。您是五弟的母妃,皇上自然要来安抚您。除此以外,皇后那儿,娘娘要多去拜见。毕竟如今有些事情,还得太子哥哥相助。”
和云妃又细细说了一些对皇后的态度,赵邚这才站起身:“娘娘,儿臣得先回宫准备,打算明日便去皇福寺。容儿臣先行告退。”
云妃点头,赵纶在旁边喊了声:“阿姐,我送你。”走出一段,赵纶都在沉默。赵邚站定侧身说:“你有什么事同我说?”
赵纶挠挠头,“也不是紧要事。”他有点想问为什么赵邚要对母妃说那些话,隐隐像是在教母妃讨好皇后。可又觉得母妃讨好皇后也是正常,可能是他多心。想了半天,却问,“阿姐,你怎么同我汇合?”
赵邚哈哈哈笑了几声:“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我之后自会来寻你。”
赵纶对那日遭遇还是心有余悸,抿了抿唇:“阿姐,我是担心万一又碰到坏人。”
“你放心,我带着侍卫。那次是咱们头一回没有侍卫,难免会有疏漏。”
安抚完赵纶,同他约定见面日子,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阿纶,你这次出兵便是向所有人证明,你长大了,不是孩子是大人了。”赵纶脚尖蹭地,点了点头。
道别之后,赵邚立即带着小玉回到闻心殿。皇上让三皇女出宫祈福的旨意,也已经到了闻心殿。传旨的宫人正等得心焦。见赵邚回来,连忙宣旨。徐嬷嬷在旁听得目瞪口呆。在她看来,赵邚去皇福寺祈福,就是奉旨出家了。
那哪里还有别的盼头。别说是洛安皇后心腹了,就算是同宫中正常的用度相比,都得大打折扣。她等宣旨的宫人离开,忙不迭问:“殿下,怎么回事?是被皇后娘娘告状了吗?”
赵邚正要进屋,一听徐嬷嬷这么问,转过身点头:“确实。不过嬷嬷不用担心,没多少日子我就能回来了。嬷嬷与我同去,还是替我守着闻心殿呢?”
徐嬷嬷本能选择:“哎呀,老奴,老奴。”她想到当时生病后的隔阂,略略心动。可又想到寺庙里该死的清苦,说是能回来,万一呢,万一回不来了呢。她跺跺脚,“老奴想伺候殿下,不过闻心殿没人也不行啊。除了殿下提拔那些新来的丫头,就是外殿愚钝的。”
赵邚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屋里走:“嬷嬷说得对。你替我守着闻心殿罢。”
徐嬷嬷哎了声,总觉得赵邚笑意瘆人。她觉得自己没打听清楚就选择,好像有点不妙。摸了摸鼻子,招过一直伺候她的小丫头,去向皇后宫里的丫头套套近乎,打探消息。吩咐完,紧赶慢赶跑了进殿。
一下子挤过小玉,帮赵邚拿替换衣服。边伺候着边问:“殿下,这事情可大可小啊,不能不放在心上。您看,您看,”她又是一跺脚,像是很为难,“要不要老奴去通知大皇子?”
“魏钦德?”赵邚扭头看过去,“告诉他做什么。”
“哎呀,大皇子可以去求情啊。或者,或者让大皇子快点让皇上下旨意。”
“哦。”赵邚笑道,“不用了。祈福是好事,你让大皇子又是求情又是怎么的,倒显得我不愿意去似的。”她摆了摆手,“这件事就到这儿罢。明日我带着小玉和小由儿出发,轻装便行,更能显得我们诚心。闻心殿就交给你了。”
徐嬷嬷想着怎么也得同大皇子说一句,面上还是唯唯诺诺。不过听到闻心殿交给她了,徐嬷嬷也是一喜。平日里那些骄纵的小蹄子,正好借机教训了。可不想,赵邚神情一转,语调很是清冷:“若我回来,闻心殿少了一草一木。闻心殿的人受了委屈,都拿你是问。”
徐嬷嬷一愣,却见赵邚打了个哈欠,神情柔柔的,刚才冷言冷语仿佛错觉一般。
第二日天气晴朗,冷了那么久的冬日,似乎终于到了尾声。阳光照在身上,有了丝丝暖意。没有魏夕沅搅局,一路顺畅,中午前就到了皇福寺。主持相迎送到内三殿便见到皇家亲卫,几张熟人脸穿着侍卫的衣服,倒是一本正经的。
邵骕领头站了出来,单膝跪地行礼:“皇福寺侍卫贾似仁给公主请安。公主在寺中安危,都由微臣及微臣属下负责保护。”
“如此甚好。起来罢。”赵邚低头笑了笑。又转头同主持寒暄两句,说到自己要静心祈福,绝对不能被打扰。主持自然应了,没有公主随处走动,对他们也是好事。
不过主持又提了一嘴:“无尘大师如今在皇福寺受供奉。若是公主静修祈福有疑惑,倒是可以寻无尘大师开解。”
“无尘大师么。”赵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正是当时魏夕沅替他们说谎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