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闱之争》石锅小笼

33、第三十三章

　　魏钦德又做了个梦。

　　他乔装成路人，站在稀稀落落的细雨里，看着阿沅迎娶傅蓉。真是热闹，梦里的他想着。傅蓉的轿子从正门放下，傅蓉按着规矩由嬷嬷扶着落轿，盖到下颚的红纱遮住脸上神情。但想必是极快乐的，只看到红纱垂下的流苏晃晃荡荡。

　　她手里抱着细颈牡丹瓷瓶，娉娉婷婷站在轿子前。有人起哄：“武亲王来啦！快快，一箭入袋，一举得男啊。”

　　魏钦德觉得自己是冷笑了一声，又想起赵邚同阿沅那么久，居然没有孩子。哈，当然是不会有孩子的。他又探望过去，阿沅疲沓地从屋里出来，没穿喜服，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是失了洛安的体面！

　　“皇上。”曹金轻轻唤了一声，“雨大了，不如去武王府观礼罢。”说着，他撑开伞帮魏钦德遮住雨点。

　　“不用。”魏钦德摇头。去他府里做什么，见不到赵邚又有什么意思。正想着，就见阿沅将侍从递过来的轻羽箭掂了掂，又抬头看看天色：“这老天也不想本王射箭。得了，回府回府，一醉方休啊。”

　　魏钦德哼了声，仗着战功骄纵，朕的赐婚，居然毫不放在心上！

　　有人比他先骂出口。傅蓉一下掀开红纱，把瓷瓶往地上一丢，劈里啪啦碎了一地：“你好大的胆子！我们是皇上赐婚的，你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你想如何？他让我娶，我也娶了。”魏夕沅挑眉笑了笑，神色间满是鄙夷，“你要入我武王府，你就自个儿进来。误了吉时，武王府大门关上，你就算去告皇上也怪不了本王。”

　　真是，真是落了体面！魏钦德怒火中烧，曹金再次开口：“皇上，要不要下旨去训斥一番。”

　　魏钦德皱了皱眉，“算了。朕答应赐婚，可没答应傅蓉让阿沅心甘情愿。”他一挥手，“回宫。”

　　这个梦是自然而然醒的。像是他在梦里说的那句回宫，就是梦醒的信号。魏钦德皱了皱眉，慢吞吞坐了起来。再看看窗户外，已经黑色中仿佛已经有些泛白。内侍白泉蹑手蹑脚走进，想换熏香，却发现魏钦德瞪着他，吓得退了一步，才开口：“殿下，您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还没天亮呢。您再眯一会儿？”

　　魏钦德揉了揉太阳穴，又靠在床上：“白泉，你可听说人有轮回？或是看到将来的模样。”

　　白泉谄笑了下靠近魏钦德：“殿下，奴婢可不知道这些。”见魏钦德皱了下眉，忙又补充，“不过奴婢听说，西夜有个无尘大师深受供奉，很是灵验。如今，正在皇福寺里修行呢。”

　　“嗯，先寻人去探探虚实，再来报我。”

　　“是是。奴婢记下了。”

　　“那边，”魏钦德冲东面怒了怒下巴，“有什么消息？”

　　“真是有意思呢。听说今日朝上吵了一架，皇上硬是让年幼的五皇子挂帅出兵，去平那悍匪。”

　　“哦？”魏钦德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就凭平匪的战功，也成不了后盾吧。”

　　“殿下您说什么？”

　　“哦，无碍。白泉，天亮便让曹金来见我。你继续盯着那边。”

　　正如魏钦德探听得来，虽然傅应台在勤耕殿无法阻止皇帝的决定，但在早朝上，他手下附庸众多，唇枪舌剑怎么都不愿意让赵纶出兵。傅应台反倒在皇帝面前做起了好人，一边劝那帮反对的人，一边又想帮皇帝洗脑。

　　万幸这次早朝，赵纶也是去了。他硬挺着脊梁，任由那帮大臣说这个不是那个不是。越是不同意，他的决心就越大。直到那些人闹哄哄的停了下来，甚至皇帝都有点犹豫，是不是太过草率，让幼子领兵。

　　赵纶扬起头道：“你们是怕我年幼误事，让那些兵将无辜丧命。那好，我选三十亲卫，同我便装先行。若我无法诏安，你们再让那些将军们出行。”

　　他说完，那些唧唧哇哇的大臣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确实啊，那些大臣说了半天还不是怕赵纶根本不能服众，也无法完成诏安的任务，要另派人手。可赵纶也把话说绝对了，你们不是怕我糟蹋将士么，那我就带三十亲卫好了。你们怕我搞砸，那一旦失败你们立即换人。

　　“五皇弟，莫要莽撞。”太子开口劝了声。他原本是想站在反对那派，可母后说过，五皇弟是目前最好的刀锋。他温和笑了笑，转向皇上，“父皇，五弟一片赤忱，还请父皇恩准允许五弟出兵。不过单率三十亲卫先行，太过草率。虽然将士要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五皇弟毕竟年幼，还是要请其他老将多多照料。”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每一面都照顾到了。赵纶也感激地冲太子点头：“谢谢太子哥哥，可我不小了！我今年十五，早该为国效力。”

　　太子笑着点头：“万事开头难，父皇和众位大臣也是担忧你。”傅应台看了太子一眼，心里盘算傅家还有哪个适龄女子可以送去东华宫。

　　太子一发话，倒是让议论平息下来。到最后商量安排，将赵纶安排后续部队，三十亲卫由宋家军老将宋关带领。也不多等，三日后整装出发。

　　一下朝，赵纶小跑去了闻心殿。正巧瞧见由儿在门口笑嘻嘻地扫地，她起头挥手：“五殿下来啦。”赵纶心情甚好，伸手捏了下由儿梳得圆鼓鼓的发髻：“小由儿，阿姐呢？”

　　由儿半眯着眼，哎哟哟躲避赵纶：“殿下正在祈福。”

　　“祈福？有意思，我可头一回听阿姐做这个。”说着就往侧殿跑。一路自有侍从行礼，脚步声噔噔蹬到了门前，就瞧见小玉掀开厚帘子冒出脑袋：“五殿下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阿姐在做什么。”赵纶走了进去，便看见赵邚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正向着供奉的观音祷告什么。赵纶蹑手蹑脚走到赵邚身边，小玉将蒲团放在眼前，他也双膝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意思意思拜了拜。

　　赵邚轻声祷告完毕后，才转过身笑着道：“都还顺利吗？”

　　“没问题！”赵纶高呼一声，忙又压低声音不敢在佛像前喧哗，“多亏阿姐教我，不允许我带兵，我就说带三十亲卫。他们商量了许久，就允了。不过还是多亏太子哥哥替我撑腰。”

　　赵邚神情快速变化，随后笑道，“太子哥哥替你说话其实是在帮他自己的忙。他在学摄政呢，拿你呀正好试试那帮老头子。不过，”她又说道，“现在是怎么排的？”

　　“让宋关带亲兵先行，我押后。”

　　赵邚手指轻轻摩挲小巧白皙的下巴，“宋关啊。”她沉吟片刻，发现赵纶正盯着她看，忙收敛了神情，揉了揉赵纶的头发，“你第一次出兵，阿姐真的不放心。恨不得同你一起去。”

　　“我也想阿姐同行，不过。”赵纶挠挠头发，“只怕他们不会答应。”

　　“你要是愿意，阿姐就一试。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在宫里等你凯旋。”

　　“当然愿意！”赵纶又高呼了声，随后放低声音，“说真的，阿姐在我身边便好了。不然，我这个皇子连个心腹都没有。一个人出宫，我还真有点，”他抿了抿嘴唇，想起那天晚上被赵邚以命相救，艰难地吐出，“有点害怕。”

　　赵邚搂了搂他：“我们是姐弟，当然要互相照料。”小玉伸手来扶她站起，赵纶又跟着起身，踌躇地看着蒲团问：“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三日出兵，之前不需要做什么。你告诉云妃娘娘你要出兵的事情，让她伤心欲绝去找皇上收回成命。”

　　“这，不好吧。”

　　“她去寻了，我就有机会出宫。”

　　云妃受不住赵纶纠缠，还以为是皇儿自己反悔。作为母妃只能去一哭二闹，惨兮兮地求皇帝派别人去。好在，她之前的祈福被传到皇帝耳中，削弱了对她的不满。她去求见倒很是通畅，也恰好遇到赵邚亲手做了羹汤来孝敬父皇。

　　她一下子寻到了救命稻草，拉着赵邚的胳膊，连声说：“阿邚啊，纶儿要被派兵。我那皇儿才刚十五，怎么能去做如此冒险的事情。快快，替我求求皇上收回成命罢。”

　　皇帝涨红着脸，很是气恼。他一个皇帝，刚刚享受女儿送来的羹汤，还来不及问问同洛安的事情，云妃就像泼妇似的冲了进来。他一拍桌子：“朕意已决！”

　　赵邚对云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哭喊。又对皇帝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父皇，云妃娘娘此时，也是人之常情啊。不过，云妃娘娘大约是不知道五弟一心为父皇分忧，擅自过来的罢。”云妃有些迷茫，但想着不能连累儿子，又点了点头，呜咽了几声。

　　赵邚叹了口气：“父皇，儿臣有个法子，能让云妃娘娘放心。还请父皇恩准。”

　　“你说便是。收回军令的荒唐话，莫要再提。”

　　“是。儿臣想，在五弟出发之前，便起身去皇福寺祈福，直到五弟凯旋归来。”

　　“什么？！荒唐！”

　　“父皇，宫中皇子皇女，甚至后妃前去寺庙祈福自古有之。而且，皇福寺本来就是皇庙，外寺同内三殿是分隔有侍卫把守。儿臣在内三殿祈福，不会同普通百姓接触。一旦前线传来捷报，儿臣便动身回宫。”赵邚停顿片刻，知道父皇最关心的问题。低下头羞涩笑了笑，“不会误了同洛安和亲。儿臣羡慕云妃娘娘对五弟这片拳拳慈母之心，恳求父皇答应儿臣。”

　　“羡慕慈母之心？”皇帝却有些文不对题的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