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废帝生存攻略》南岩令

85、章八十四 秦绶下狱

　　巳时正是熙来攘往的时刻，见此场景，不少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情急之下，宫门守军出来维持秩序，将他们拦到几丈之外。

　　但是，人言比风传得还快。

　　“这小郎君跪在宫门前作甚呐？”
　　“听说是弹劾侍中之子贩人为奴！”
　　“侍中？哪个侍中？”
　　“就那个秦如，听说他家世代为国相，没想到竟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啧啧啧。”
　　“秦如？秦如是谁？我竟从未听说过。”
　　“不是说，他还勾结豪族嘛，我就说那些世家没有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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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上午，尚未有凉风习习，豆大的汗珠沿着杨俊柔和的面庞，聚积到下颚，然后一滴一滴坠到衫袍上，晕染成一个又一个的深圈。

　　他保持着双手平举的姿势，目光如炬，腿股已经开始发麻，可他还是咬牙高喝道：“草民河内杨俊，向天子奉上奏疏，弹劾侍中秦如之子秦绶，勾结豪族，贩人为奴！”

　　围观的百姓这下终于听清了，叽叽喳喳地再度议论起来。

　　嘈杂中，宫门“吱呀”一声打开。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在一干炙热的目光中，中常侍李成从门内揣袖而出，谦恭地朝他垂首道：“陛下请郎君崇德殿叙话。”

　　杨俊欣然起身，结果腿一软。正要趴下的时候，卫尉马腾将他一把托住，然后吩咐手下道：“郎君行走不便，你们两个架着他。”

　　两个威猛的禁军当即拱手领命，杨俊不过十之四五，身量小骨头轻，二人轻而易举架起他。杨俊紧攥着手中的奏疏，惊慌地看着自己如风一般进了宫门。

　　行至半路，双腿已经没了知觉，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什么，焦急地问道：“陛……陛下，可曾命人看守秦绶？若得消息，他跑了怎么办？”

　　马腾在侧健步如飞，闻声瞥了他一眼，“在你扣响宫门前，司徒府已送来消息，陛下即令司隶校尉曹仁领兵将秦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秦侍中与其家眷也被专人看管。”

　　杨俊缓了口气，再转眼，已经到了崇德殿前。禁军将他放下地，他踉踉跄跄坐到门槛前，揉了揉毫无知觉的腿。

　　马腾笑道：“小郎君这时候不急了？”

　　杨俊抬起头，怔愣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如同松柏一样将整个日光都拦在身后。

　　“不急了，陛下此时肯定心中有数了。”

　　马腾淡然一笑，然后目送他一瘸一拐踏进崇德殿。

　　李成捧着奏疏，恭敬地送到刘辩面前，杨俊则落座在杨修对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杨修懒散地撩撩眼皮，拱手道：“洛阳令，杨修。”

　　杨俊也学着他故作高深，作揖道：“河内杨俊。”

　　一旁的小黄门噗嗤一笑，埋头耸肩，李成不悦地皱了皱眉，他才缓慢立正，整理好表情。

　　刘辩览阅着手中奏疏，逐字逐句读过，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越往后看，面部表情越沉重。

　　殿内一片寂静，杨修慢条斯理饮了口茶，杨俊也学着他端起茶杯。

　　“嘭”一声，竹简被摔在几案上。

　　杨修缓慢放下茶杯，将视线转向殿上，杨俊则将刚进喉咙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刘辩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杨俊忙起身，从小黄门手中接过巾帕，擦了擦嘴，道：“因地处河内战地，草民家道中落，宗族朋友中有六家被强抢去作奴仆，虽有不少被草民赎出，然更多的消失在河内，一路追踪探听，臣将目光放向了秦绶。”

　　刘辩疑惑，“为何？”

　　杨俊答道：“秦绶一直在河内附近做生意，起初草民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商贾，谁料某天日暮时分，草民亲眼看见他带走了一个稚子。”

　　“带走？”刘辩蹙眉，“那稚子没有挣扎？”

　　杨俊道：“稚子仿佛睡着一般，没有挣扎。”

　　他说着说着，忽然拍了下脑袋，高声道：“我想起来了！他给了那稚子一颗蜜饯。”

　　杨修接言道：“想必是蜜饯中含有毒物。”

　　刘辩点点头，吩咐道：“命曹仁彻查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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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确实巍峨异常，一百校尉军在其中搜查都不觉拥挤。

　　曹仁瞥了眼传说中的秦府主君——秦绶，他长相平凡，但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仿佛他们不过是来做客的客人。

　　“校尉，抓到一个仆从。”

　　曹仁转过身来，士兵压着胆小如鼠的仆从行到近前。

　　曹仁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在何处抓到的？”

　　士兵道：“侧门有个洞，我们正在好奇这洞是干什么的，他就从里面爬了出来。”

　　曹仁拧了下眉头：“多大的洞？”

　　士兵如实道：“其实也不大，这家伙还差点堵在里面出不来呢。”

　　曹仁这才将目光转向他，问道：“你跑什么？”

　　仆从转了转眼珠，答道：“府中养了条黑犬，一直拴在侧门边上，奴只是去看看它怎么不见了。”

　　曹仁冷哼一声。

　　恰在此时，搜查的副将急匆匆跑过来，“校尉，在后院发现了数十名被关的稚子！”

　　曹仁眼光如刀，厉声道：“将秦绶和秦府中人尽数下狱。”

　　秦绶被带走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冷静，副将看着他如常的步伐，不禁奇道：“他为何如此冷静？”

　　曹仁招了招手，“凑过来。”

　　副将屁颠屁颠凑了过去，听他道：“去查查，有没有账册之类的东西。”

　　副将心一颤，忙点头称是。

　　杨俊弹劾秦绶时，曾提及其勾结豪族，看秦绶的表现，果然不假。因为他料定，若是出事，必然会有人替他暗中疏通。

　　那些稚子有的哭嚎不止，有的则呆愣异常，曹仁将他们安置在府中，然后命人向刘辩上奏，请太医来察看。

　　太医令拎着医箱，领着五六个太医来切脉察看，经过一番议论，得出结论，“这些稚子都服用了山茄花以及火麻花。”

　　曹仁询问：“何为山茄花、火麻花？”

　　太医令捋了捋胡须，道：“山茄花、火麻花乃是双刃剑，七八月收，研为粉末，若人难忍艾火灸痛，服此即昏睡，不知痛，亦不伤人。可剂量需要严格把控，若多了便会使人如这般痴傻癫顽。”

　　有个稚子痴痴地朝他笑了笑，口水直下三千尺也毫无察觉，太医令从医箱中掏出巾布，替他擦了擦。

　　曹仁不忍道：“可有何解？”

　　太医令道：“有！有一味药名为甘草，清热解毒，起调和中庸之用，山茄花、火麻花剂量过多，用之可解。”

　　“太医署可有备药？”

　　太医令环视身后，一太医出列道：“禀校尉，甘草随处可见，所以太医署备用不多，臣可与校尉同去郊外采撷。”

　　曹仁颔首，“如此甚好。”

　　然，待他给稚子们一一用完药，副将也未寻到账册。

　　曹仁在堂内踱了几步，问道：“你说，他最可能放在哪儿？”

　　副将挠了挠后脑勺，“不可能随身携带吧。”

　　曹仁勾起唇角，道：“这不就是了，肯定还在府中，再去找。”

　　副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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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北海之危得解。

　　徐庶生擒黄巾贼首管亥，张郃与赵琰合兵一处，将袁谭兵马震退。

　　孔融对管亥颇为憎恶，欲杀之，却被徐庶阻拦。

　　徐庶道：“其虽为贼，然皆因无粮过活而犯错，还请府君禀与陛下，再做定夺。”

　　那单枪匹马的骁勇小将也拱手道：“府君，臣赞同徐治中所言。”

　　孔融忙将他二人的手扶起，“子义一人一骑前来助我，徐治中千里奔袭来援，融深受恩德，怎能不听纳？”

　　说完，他向手下吩咐道：“先将管亥及其贼部关进狱中，待我拟疏禀与陛下后，再做定夺。”

　　徐庶一揖：“府君明见。”

　　太史慈笑道：“待府君拟疏完毕，臣为您快马送入京中。”

　　徐庶揶揄：“子义兄莫非也想一览如今的洛阳风采？”

　　太史慈噙起一抹笑，道：“元直兄笑言。”

　　三日后，太史慈携奏疏和干粮，匹马入京。

　　然而，此时的洛阳可谓是笼罩在阴云之下。

　　经查，侍中秦如之子秦绶确有勾结豪族、贩人为奴之举，天子下令，将其府近二十人尽数下狱。
　　另有传闻，天子得秦绶的账册，何人、何时、如何买卖奴隶，皆有文字记录。

　　天子雷霆手腕，虽不牵连三族，但涉及的世族也皆下狱，其中有不少朝堂熟面孔。

　　本来淡定自若的秦绶，在看见熟悉的人也进了廷尉狱时，彻底绷不住了。

　　“秦绶，你竟然出卖我等！”那人扑到他的牢房前，拼命挣扎，将整座牢房拍得震天响，秦绶惊愕失色，连连后退。

　　天子只要求留活口，并未命令其他，狱卒一脚踹到他的臀上，愤恨道：“还不快走！”

　　秦绶背倚着墙，失神滑落，怎么会？怎么会？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然后，他又抱头颤抖起来，账册未公布前，他便是那些世族誓死援救的对象，一旦公布，那他便是必须死的罪人，纵然是阴森森的廷尉狱，他又如何能苟活？

　　正在他失神之际，廷尉将牢房打开，冷眼俯视着他，命令身后的狱卒道：“将他的双眼蒙起来。”

　　狱卒听令，用黑布将他双眼层层缚住，一丝亮光都不施舍给他。

　　秦绶失魂落魄，用力攥着狱卒的手，吼道：“你们……你们要害我！是谁派你们来的！陛下……陛下，账册未记录完全，罪民愿一一告知。陛下……陛下救我！”

　　廷尉冷酷地将布塞进他嘴里，秦绶呜咽两声，膝盖发软。

　　踏出牢房后，廷尉又伸手朝狱卒发号施令。两个勇猛高大的狱卒当即出列，将秦绶架起来，然后他们行过幽深阴暗的甬道，直接将他送到后门的马车上。

　　马仆“驾”一声，马车疾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