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色染天》万色染天

30、绝地逃亡（下）

　　“不可能！”沙尔好像很厌恶染天的碰触，下意识地想要绕开，却在下一秒发现此刻正是抓住这个该死的女人的最佳时机。手中长剑顷刻幻化为虚无，顺着染天不及收势前突的身体，眼看就能扣死女人的后项，可惜天不从人愿，一把精钢大剑挡在了他的面前。原来是伊萨德看着情况不妙，把欧索沃交给了胡夫、齐纳二人，只身赶了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别管你？”伊萨德的口气听上去不是很好，毕竟让个女人挡在一群男人身前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是个看上去只剩下半口气的女人。
　　染天此刻也早失去了答话的力气，眼中仅剩的光彩，也只独独圈亮了远处欧索沃的身影。
　　“你……”伊萨德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两个人那股肉麻劲，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三两下隔开了沙尔此刻如同小猫挠痒的攻击，一个古怪的手势后，已经抱起染天，却也没忘之前染天所说的抱人姿势。
　　沙尔大急，长剑出手就要追上，不料远处飞来一阵急雨般的箭矢。伊萨德不愧为东营的第二把交椅，就连撤退都已安排妥当。等沙尔手忙脚乱地避过所有箭羽，染天早已随着大队冲向了营地北门。
　　远处的轰鸣越加清晰，沙尔无法估计格雷斯图家族城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已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他早已完成了契约内容当然也包括苏伊坦的，其实无论是美尼尔还是暗域太子，契约完成的条件都在“释放”二字。刚才体内的一阵能量波动，使他早已失去了维持那样巨大阵法的能力。不过被夺了神仆之魂的人，多半都已算是废人了，那个德曼大帝怕是要成为历史。沙尔忽然有些迷惑，暗域除王外的两大势力此刻应该还在堡中僵持不下，此刻来到决斗营的又是何方势力。感受着苏伊坦那逐渐虚弱远去的气息，他握了握腰间古怪的银色容器，想起长老在他出族地前模糊而晦涩的嘱咐，忽然像是有所了悟，确实有了它只需一会，他也许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负面状态。到时候苏伊坦必须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只因按照约定，她的生命已经属于他。
　　正要暂时离开疗伤的沙尔，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移动。以他为中心的数十米内瞬时荆棘遍地，以着让人不及反应的速度向着半空缠绕丛生，不过眨眼功夫已张牙舞爪把他囚困在了其中。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气息进入了沙尔的感知，让他震惊，继而产生了一种被他认为只有弱者才会出现的情绪。体内的暗黑元力像是感知了主人的到来，瞬间在沙尔的体内肆虐起来。疯狂地吸食着生人的生命源力。
　　“……怎么可能？”远处骑在银翼蚺鹫正是那位被沙尔认为已经毫无威胁的暗域国王德曼•索色列，他的脚下匍匐着他那十万死亡军团。
　　“贝特利，竟然派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来取那东西，也未免太小看孤了。或者，族中出了大事，已无人可派？”德曼脸色灰暗，神情阴冷，乍看之下却仿佛没了生气的死人一般。唯有那眼底越显难掩的疯狂汹涌而出，随之而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暗原力，快速凝聚着。
　　沙尔被这股狂躁的力量压得甚至无法说话，此刻他才开始理解长老那句“不要试图与暗域国王正面抗衡”的话，只是被“归魂”一击重伤的人，为何还有再度清醒的能力？？
　　“小子，你大概奇怪孤为何没有变成傻子吧？哈哈哈！哈哈！”德曼的笑声渐行沉闷，最后竟有些凄凉意味。“梅丽！一切都在她的庇佑之下，原来她一直都与孤同在！！”
　　沙尔不知道，其实一切事情还真有着诡异的巧合，而一切的一切皆因染天而起。德曼为了梅丽临死的嘱托，用禁术想要掌控新一代神仆的灵魂，却不料那身体中寄居着染天这抹天外孤魂，禁术失败的代价却是德曼体内过多魂魄的颠倒混乱，而染天也由此充分地掌握了苏伊坦的身体。“归魂”是何布一族筛选神仆时必须使用的神器，顾名思义当然是有着让一切魂魄回归原主的作用。德曼被“归魂”攻击之后，体内的神仆之魂被强行带走的同时，却也把苏伊坦原本的六魄一并带出了德曼的体内，也因此没有伤及德曼本身的六魄。当然这也就是原本已经完全掌控身体主动权的染天，为何在见到沙尔后，身体主人突然又好像再度觉醒的原因。谁叫染天当时好巧不巧就在德曼近处。当然如果没有其中的诸多曲折，削弱了无主六魄，以这身体原主人“鲜明性格”，这次六魄的回归，也许也将意味着染天独立自主生涯的结束。
　　在德曼因梅丽神游的片刻间，强烈的危机意识和不甘情绪驱使着沙尔做出了此身第一个疯狂的冒险判断。苏伊坦即使此身我再无缘见到以赛亚也不会让你在这皇帝的身下逍遥！更不会让你那肮脏的身体泼污我族的荣光！
　　染天有些吃力地趴在欧索沃的身边，几历生死，她知道这具身体受伤复原的速度远快于常人。拒绝了伊萨德要给她用的伤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营地的众人来说伤药是多么的重要，又是多么的短缺。而往往只需要一点劣质的药膏，就可救下一个身体强壮却受了重伤的兄弟。可是就算是最好的伤药，对于欧索沃如今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染天知道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老天对两人结局的审判。
　　伊萨德再度端着黑漆漆的难闻药膏冲进了帐里，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个显然想等死的女人，刚想开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阵扭曲的白光中，女人满脸痛苦，却仍是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欧索沃，背上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再度撕裂开来，留下殷红血迹，晕染了灰黄的土地，而她的身影却在渐渐淡去，连带着欧索沃的身影也模糊起来。女人像是发现了欧索沃的异样，惊恐地放开了双手。不过瞬间她的脸上已满是泪水，空中缠绕着她如野兽般的悲鸣。
　　伊萨德终于有了反应，恐惧地扔下了手上好不容易弄到的伤药，急急地冲上前去，想要抓住那个仿佛要在下一秒消失的身影。却已是为时过晚。
　　四散的光子间，伊萨德如同中魇了一样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着，“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没了呢？”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依稀还记得女人那双美丽而溢满眷恋的眼睛，竟是连那痛苦中最后的嘶吼，也是叫着那人的名字。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这样脆弱……怎么会就这样荡然无存……连丝毫寄托记忆的东西都未曾留给他人……
　　或者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让人感动而心碎的梦……
　　忽然伊萨德冲出了帷帐，疯狂地拉过一个营中的兄弟，猛烈地摇晃着那人的身体，大吼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带回来了个银发女人？记不记得？”
　　“伊萨德……你在说什么呀？哪里来个女人！兄弟们都八百年没嗅着女人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