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金木良缘》云梦今朝

54、第 54 章

　　“老太太，咱家的好姑娘来了。”王熙凤当先打帘进屋，贾母如今没了诰命，按说见二人是要行礼的，但她是黛玉的外祖，在宝钗这边也是长辈，所以两边谁也没拜下来，便急急相扶在一处。

　　“外祖母~”黛玉看着以往绫罗锦缎的贾母如今一身棉布衣服，心口不由得有些难受，若是这一遭放在自己母亲身上，自己怕不是心痛死。

　　“好玉儿。”贾母看见外孙女眼中的疼惜，安抚的拍拍黛玉手背，也不提什么，转向宝钗道，“宝钗啊，这是我那娘家哥哥的孙女，唤做湘云的，今年与玉儿差不多大。”贾母指向站在靠墙处的史湘云，声音已经和缓，没了初见时的悲喜交加。

　　宝钗循声抬眼，她原先是见过史湘云的，只是相互之间没有交集，也没说过话，之前来京的时候各家都惶惶不可终日，史家更是已经败落，这才至今才得了贾母的引见。史家被发落的时候，宝钗还在里面出了一份力，不然以史湘云的年岁只怕早就被梳笼聘了出去，不过后来薛家被群起而攻，宝钗也没了赎买史湘云的心思。

　　教坊司虽然顾及薛家这位大人没有强压着人做买卖，但该有的传授可没少，原先这史湘云还有几分丰润之态，现在看着可是瘦削了起来，便在这儿站着，姿态也与以前的大家端庄有所不同。

　　史湘云也看向宝钗，这位薛家姐姐她只匆匆见过一次，当时贾家还兴旺，史家却有了衰败之象，那时候一屋子人，独独这位薛姐姐与旁人不同，那股子冷静自若的气度让人不由得敬服。“民女见过璩阳郡主，玉菡郡主。”

　　“免礼了。”宝钗点点头，“史姑娘倒是沉稳了许多。”以前虽不了解，但宝钗也知道史湘云是个活泼的性子。

　　黛玉看向宝钗，颇有些不赞同，史湘云是因何而沉稳下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宝姐姐怎么揭人家伤疤呢。

　　“还要多谢郡主关照，让湘云在教坊里没受糟践。”史湘云脸色略有些发白，却是盈盈拜倒。贾母还是头一遭知道这事，方才史湘云刚一回来，贾母只道这孩子必受了苦楚，也不敢详问，如今听得湘云还是清白之身，不觉已经涕零泪下。

　　“好，好，”贾母快行两步，上前抱住史湘云，手臂拍着那瘦削的后背，却是说不上别的来了。王熙凤在旁听着，手不自觉的在心口按了按，心念弥陀佛，这史家姑娘有了如今一遭，总归不至于一直养在家里。王熙凤是知道些事的，若是史湘云失了清白，贾母定是会留她在家中养着，如今不比往日，王熙凤自问是没有这般心胸的。

　　黛玉眼睛一瞪，嘴角抿了抿，伸手拉住宝钗：“你还跟教坊司有瓜葛？”眼睛里的醋意都快溢出来了，方才的几分疑惑也被打消，她知道自家这位宝姐姐是个什么心思，黛玉说不得就想到那些话本里娇娇俏俏的小娘子，一个个定是听话又乖巧吧。眼看着黛玉吃醋，宝钗只觉得自己成了喝花酒的大官人，还被夫人给抓了个正着，顿时笑道：“教坊司的侯妈妈，确实与我相熟~”熟识不至于，只不过是互相知道名姓，通过她人有些来往。

　　“哼。”黛玉侧过身去，手也松开了，半点也不想理会这个坏心肠，不过须臾又被人给牵住，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以前是宫里出来的，伺候孝惇太后，在教坊司也是正经的八品官职。”孝惇是先帝元后的谥号，这位候妈妈早年大家出身恰逢战乱家道中落，入宫前便是做的女夫子，孝惇太后入宫后孕事艰难，为躲过后宫暗手，托家人送了她入宫，至于为何几年后孝惇去世，大皇子被诬，这位候妈妈还能全身而退，后遵先帝旨意入教坊司为官，就是人家自己的本事了。

　　情报以及把柄，是宝钗在京城最重要的事情，一位知道很多事情的老人，对宝钗来说还是值得留意的。黛玉瞥了一眼宝钗，任由她拉着，她只是吃味，不是胡闹，“之前宝琴？”宝钗肯定不能亲自去接触这些事的，那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薛宝琴这位聪明又嫁在了京城的妹妹。

　　“嗯~”宝钗点点头，薛宝琴自从几年前和慧太妃相识后便留在京中，从出嫁到行事，都在薛家的庇佑之中，之前出事的时候她还想过将薛宝琴一家带回金陵，好在忍住了。

　　两人不过低声交谈两句，那边贾母和史湘云已经缓和下来，贾母回身对着宝钗躬身，宝钗赶忙拦住，“使不得，之前我曾与姨母有过约定，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和王夫人有约定是真，不过那是建立在一个交易上，后来这份交易随着史家破败，曾经说亲的那家也被贾母将情分用了，史湘云这般命运也堪称多舛。

　　贾母这一礼，未必没有当初因着自家而误了史湘云婚事的愧疚，当初那个刘家可比不上水溶，水溶愿意在贾府出事前将贾探春接走，刘家可巴不得趁着这个时候将史湘云这个罪臣之女推出去，反正还没正式迎娶就不算他家的人。

　　当初宝钗还道史家能给这姑娘一个安稳，却忘了谁会将退路安置给一个孤女。

　　“哪有什么分内分外之说。”贾母叹了口气，被史湘云扶着坐回扶手椅上。

　　黛玉知道之前王夫人还曾相看史湘云给宝玉，只不过这份婚事耽搁了，也并非坏事，当下旧事不便再提，黛玉便与贾母说起自己母亲的事，贾敏之前入京，只是稍作帮衬便被徐丞相夫人给劝了回去，黛玉随宝钗入京，自是不知道此事，昨晚才被告知。

　　林如海如今颇得圣心，但也禁不住贾敏过多消耗，徐丞相在知道薛家插手程度后便明白自己这位年轻的合作伙伴到底有多清醒，他自然不能让贾敏拉了后腿，徐夫人得到自家老爷吩咐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什么时候他家老爷和林大人家认识了？

　　“敏儿走的时候也同我说过，”贾母点头，“如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着，兴许还能看见一家团圆的时候。”贾家男丁虽然流放，却不是不赦之罪，而且一路上还能依托薛家商队照顾，让他们活着到流放地不是难事，若是幸萌大赦他们还是能回来的。

　　“肯定能看到的。”黛玉笃定的道，“圣上性子温和仁慈，行事自是如此。”宝钗听着觉得耳朵痒痒，水程温和仁慈？她家玉儿是对皇上了解有误啊，还是宽慰老太太心呢？

　　说着话黛玉看了一眼宝钗，别让她顺口说出什么，她是见识过宝钗在水溶和薛蟠面前有多犀利，拆台子连反应都不用。

　　宝钗嘴角抽动了一下，明白黛玉是为了让贾母宽心。

　　众人感念皇恩一番，宝钗便说了这次来的目的，她们进京，自然要有所作用，不说别的，给那些娶了贾府姑娘的小官家撑撑场面还是可以的。

　　贾母自然不无不允，贾府如今算不上什么好娘家，加上之前迎春惜春嫁的仓促，选的都是小门户，最高不过六品官，但便是如此也不敢保证自家姑娘不受欺负，有宝钗黛玉两位帮衬着她们总归是好些。

　　“老太太，薛家太太来了。”这边正说着，鸳鸯又在门口报，宝钗一愣，昨天晚上她已经去过薛蟠家里与母亲嫂嫂和大侄子都说了话，怎么又找到这里来了？

　　“我可是来的巧了？”薛夫人随着端茶的鸳鸯进门来，史湘云又是一番见过，薛夫人对这位史家姑娘没什么印象，只浅浅夸了几句便对着贾母道：“我本听说老夫人这儿有客，便想着等等再来，却不想在巷口看见了文鸳和香菱那俩丫头，便知道是她们两个，这不就直接过来了。”

　　贾母也是一阵迷糊，薛夫人到不是娇客，只是多与王熙凤来往，毕竟贾家旁支的几个还靠着薛家谋生，今日怎么找上自己来了。

　　“这事说来虽是好事，但还希望老夫人能体谅一二。”薛夫人看了眼宝钗，又看了看王熙凤，面色沉了些许道：“今儿个早朝，我家蟠儿说皇上起复了王家，其中包括我父兄几人，朝上的事蟠儿不便多说，但朝后他说能听得一分，便是，皇上不希望王家与其他几家再有瓜葛。”

　　宝钗暗道起复王家怕不是看上了人家的海路，自己献上的东西起了作用，而能让自家哥哥那个憨货听明白的事，朝上的人精想来更是明白。

　　这话说的颇为直接，几乎是明着说不要让王夫人看见娘家起复便动什么心思，王熙凤纵然明白，也少不得有些寒心，因着这话竟是从薛夫人口中知道的，之前他们没指望娘家，甚至心中只祈祷娘家能安稳过了这遭，如今却被嫌弃。

　　贾母沉沉的叹了口气，勉强笑道：“这点老身倒是能够保证的，还要多谢薛夫人前来。”史湘云担心贾母难过，紧紧的握着贾母的手。

　　王熙凤心中不忿，只道：“我还要担心他们误了我侄儿的前程呢。”贾兰还是要科考的，这也是如今贾家最大的希望。王熙凤一时气话，薛夫人自然不会当真，只是宽慰几句，薛夫人便带着宝钗二人告辞。

　　屋里，贾母看看史湘云，“往前我只道薛家姑娘心思缜密，如今咱们这般风景，还能得几分真心相待，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啊。”贾母虽不知院内争执，单凭宝钗屏退下人，就给她们这一院子妇孺，留了几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