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海上遇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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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如墨染，入夜的苍境并不如他们的世界那样黑暗，因为除了月亮，还有那一颗高挂在天盖上的白色光球，这个光球被苍境人称作“初照”。
初照的柔和光晕合着月光，点亮了人们脸上的惊恐神色，尽管船后就是可以鲸吞整艘船舶的巨大黑洞，尽管面前就是刚刚把他们从危机中拉回的救星，也完全无法压抑人们对“天煞”的恐惧。
双笙平静地看着跟前一群畏缩在一起戒备自己的船员，作为她同伴的剑灵自然也难逃被打落神坛的命运。
赤霄不无意外地走到双笙旁边，双手闲适地环搭着，抬眉撇了他们一眼，冷笑：“有提防我们的时间，不如先让这艘船离开这里，现在飞在空中状态应该持续不了多久吧？”
“有、有天煞，就会有蚩环——”一名躲在人群中的船员怯生生开口。
“得，这是救了你们还得赶我们下船的意思咯？”赤霄的唇沿不着痕迹地轻翘，目光里却隐含着怒意，“我们在九胥待了那么多天，也没见什么蚩环，如果是我们带来的，该死我们早死了。”他的语气隐隐不耐，对他来说与其跟傻瓜说道理，不如一把剑都把他们抹了再夺船来得痛快——余光落在似乎已经明白了的双笙脸上，他还是收起了这个念头。
龙渊性子比较淡漠，并不想和这些不知感恩的匹夫为伍，倒是承影优雅地走上前——
月光初照的辉耀洒落在他如瀑的黑发之上，发梢随着夜色温柔飘飞，如果说赤霄邪魅，龙渊清俊，承影则是翩翩少年白衣卓然的俊美，甚至有那么一时半刻，会模糊眼前的承影的性别，单单被他的面容和行止间的出挑美感迷惑。
“其一，我们并非天煞；其二，即便我们是天煞，适才救人的是我们，驱逐我们也有违常理；其三，事已至此，不如先想着如何逃离，如果船舶中的镜源耗尽，无论是落海还是被蚩环吞噬，我想应该都不是你们要的结果。”少年俊雅的面容上噙着有礼的弧度，匀和沉缓地娓娓道来，让听者身心舒坦。
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有人鼓起勇气道：“你们——你们真的不吃人？”
承影笑了，笑得温雅迷人：“实话实说，就算我吃人，诸位看起来……也完全勾不起本尊的食欲。”
这话虽然带了点高高在上的藐视之意，承影的口吻却并没有惹人生厌，反而因为说得坦然，在那些船员的眼里，承影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位者形象就这么被肯定了。
船员们像是得到了免死金牌，很快各自分散开来，驱动船舶脱离蚩环。
驱动的方式也很特别，船帆和船尾之上似乎被烙印了法诀，一旦启动，就有强劲的空气湍流推动船舶前行。
赤霄靠在船舷边上，瞥了一眼四两拨千斤的承影，承影的眼角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侧目向他投以微笑：“威压并不见得比怀柔好用呢。”言语中仿佛在暗示那日赤霄迫使他下跪的一幕。
双笙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有些气结：“唉，好烦躁，刚才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赤霄一扯嘴角，居高临下地觑她，刻意无视了承影的挑衅，承影也不以为然。
船舶在空中飞行了没多久，重新缓缓降落在海中。
悬浮的动力据承影说是来自那个叫“镜源”的东西，也就是形成穹苍的那个神石——这东西十分珍稀，只有一国之主才能从诸上界取得，而后通过司空分配到国土之上，因此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这也正是因为是九胥和坤之间的官舶才能有这么强大的装置。其次就是那些掌握商业命脉的大型商会，比如桐菀所在的桐家，每年上缴足够的税赋的大贾也能被施恩地分配一小点镜源，桐家猗车上的穹苍就是如此来的。
因为稀有，所以自然不能浪费，长时间的飞行很快就会把镜源消耗干净，到时候连穹苍都维持不了。
“回去吧。”双笙望着海面道，船员们虽说暂时容忍了他们待在船上，却并没有真的接纳他们，她能感受到身边往来人的畏惧和鄙夷眼神，她有些费力地抬手碰了碰眺望远方出神的龙渊，“龙渊你今天也需要吸魂休养，我们早点结束早点休息。”
龙渊望过来，心头微微一暖，“好。”
赤霄下意识把双笙往自己这边揽，目光却盯着龙渊的脸：“喂，别想。”
龙渊嗤了一声：“你现在就像是护食的犬。”他和赤霄不同，还分得清宿主和剑灵的界限……才没想那些有的没的。
目光落在双笙看向两人的无奈笑意上。
一点也没有。
在一旁的承影倒是把这一幕都收在眼里，笑着不经意地撇过头，瞳光突地一凝。
“来了。”
前面走着的三人回头，赤霄问：“什么？”
承影抬眸望去，轻声道：“魇灵。”
* * *
蚩环之后，伴随着魇灵的出现，已经必然的规律。
一般情况下，海上的蚩环危险会小一些，只要能躲过被吞噬的命运，之后的魇灵很难造成威胁，因为大多数魇灵都是陆生的异兽，在海上出现往往会溺死海中。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像他们现在，这次刷出来的魇灵——是飞行异兽。
远远地，黑压压的一片，遮天盖地朝他们飞过来。
刚经历了一劫的船员们脸上写着绝望。
虽然船上还有穹苍保护，可是因为这一段飞行，能够维持的时间根本不足以他们撑到坤国的港口，如果再被魇灵消耗，可能这一波都挺不过去……
“你回船舱。”赤霄把双笙往后方一推。
双笙脚就像生了根似的，再推就一动不动：“为什么？”
“拖后腿。”赤霄没有多说，就给她三个字。
龙渊解释道：“现在你没有灵力，连剑气都不能自然施展，再加上今天修炼了那么久，剑能拿得稳么？”
双笙一滞，被两人堵得无可反驳。
可是她不甘在他们战斗的时候自己躲在船舱里，所以求助的眼神望向承影。
承影笑了笑：“别看我，你家相公说的算。”
虽是苦中作乐的打趣，赤霄却觉得这一句话很受用，头一次对承影青眼有加。
说话间魇灵大军又近了几分。
赤霄朝着船员喊道：“船上有任何对抗的武器么？”
大部分船员还在坚守自己的职责，加快驱使法诀之力，即使听到了赤霄的问话却不敢答应，好半晌才有人冒着大不韪咬牙回应道：“我们是客船啊……唯一的武器也就是船尾的一门弩炮，可是……”这弩是用来吓唬偶尔追船的海魇用的，不过面对恒河沙数的空魇，没人觉得能起作用。
“聊胜于无，难道要坐以待毙？”赤霄拧着眉，又看向身边不可作罢的丫头：“你真要留着，去帮忙上弩炮。”
众人分工之下，很快防线组织了起来。
长着三个鸟头的怪鸟已经飞到了穹苍不远处，发出尖锐的啼鸣声。
双笙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巨弩，看几个船员又是装填弩.箭，又是上绞盘开弓，自己对陌生的武器也束手无策，只能帮忙递递弩.箭。
不过这些船员显然也不是做射手的料，慌张又迟钝地一发弩.箭远远落在海中，连只魇灵的羽毛都没擦到。
双笙抬头，斜上方赤霄他们已经和魇灵缠斗起来，漫天的剑气飞舞，其中又以龙渊的寒冰剑诀最为有效，一旦冻住了魇灵，裹着魇灵的冰块就沉入海中，但也因此消耗更多。承影的剑意幻海也出其不意，那些空中的魇灵陷入幻境之中，彼此攻击相撞，许多还没接近船舶已经争得遍体鳞伤——不过承影没有结契，他的能力用得越多，衰弱得越快，他坚持不了多久。
更让双笙不安的是赤霄。
赤霄的剑意虽然攻击最强也最多变，没有剑阵却什么都不是。
再加上他时刻仿佛安着不定时炸.弹的身体，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他就连悬浮的力气都会消失。
来的魇灵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们已经努力阻挡，还是有魇灵前仆后继地撞在了船体的穹苍之上。
穹苍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稀薄。
唰。
又一箭射空了。
船员们满头大汗，有人已经摇头想要放弃，他们看着天上几个就在不久之前还被他们嫌弃的“天煞”，此刻眼中的神情却充满了希冀和崇拜。
可是这样不行，只把希望寄托于他们身上，不做点什么不行。
双笙抽出了赤霄剑。
唤剑式之下，灵剑乍现。
这是她的第一把灵剑，她给它取了名字，叫“初心”——希望自己勿忘初心。
她当然是没有灵力了，哪怕此时进入空灵状态，消耗的也是赤霄他们的灵力，她显然不能再这么做。
可是她当初会选择《千剑诀》的原因……本就不是寄希望于灵力。
这是唯一一本在战斗之外的时间使用灵力的剑诀。
紫府内的剑胎微动，赤霄剑意开始浓烈起来。
半空中的赤霄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一瞬间低头看她。
双笙单手朝空中展开，清亮的眼中精光一闪，不知何时，龙渊剑、赤霄剑、初心剑，三剑都被抛飞出了穹苍之外。
红色的统御剑意裹挟着三把剑向着天际飞舞，她的神识紧绷，可是双瞳之中却漠然得空无一物。
赤霄只是片刻地分神，唇角却不禁弯了弯。
他真是小看她了。
从一开始，她就打得就是统御的主意。
灵剑自有灵性，作为剑主的她，利用剑意驱使它们所耗的灵力不过毫厘，也比那些青铜铁铸的器物更能对抗法诀的威力，何况随收随放，假以时日，如果能铸练出足够数量的灵剑，搭配统御剑意构成的各种剑阵，自然不输给任何剑诀。
果然最在乎的还是他嘛。
他突然有些自鸣得意。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帅不过三秒，前一刻他刚觉得自己地位稳固，后一刻他就从空中不稳地摔落下来。
龙渊和承影虽然想帮忙，却被身边的魇灵缠住，无法脱身。双笙自然注意到了，骈指一收，三把剑齐齐飞了回来，可是她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眼看他就要摔在甲板上！
“赤霄——！！”
一道身影自远处掠过，眨眼间尘埃落定。
那人及时接住了赤霄，而后缓缓站了起来。
双笙怔住了，因为眼前人的熟悉面孔：“……桐菀？”
桐菀英气十足地放下赤霄，眼角却是藏匿不住的羞怯。
她倏地把手背在身后，小心地感受指尖尚未消失的温度，对着赤霄不好意思地颔首：“我冒犯了。”
赤霄此刻的状态前所未有地差，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也感觉不到面前的景象。
“赤霄？赤霄！”那声音由远及近。
“霄公子？”这声音近在咫尺。
他听到各种声音，可是意识已经陷入混沌。
刹那间，他身形一偏，倒在了匆忙接住他的桐菀怀中。
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海上遇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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