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求别闹》寒烟如翠

11、第 11 章

　　用过早膳，周嘉鱼由忍冬扶着在院子里散步，昨日下骤雨，她吩咐小宫人将殿里的盆栽都搬出来淋了淋，他们用心，又寻了苔藓遍铺其上，既保湿又能防泥外溅，着实是个有心人。

　　她笑着夸奖忍冬：“治人有方。”

　　周嘉鱼入主坤宁宫，除了周嬷嬷与忍冬四人，是从家里一直跟着的，另有陈元并四个宫侍是在东宫祁钧给调的，余的都是后来拨过来的。她有心锻炼忍冬四个，调/教小宫人就没让周嬷嬷插手，是忍冬四个挑的担子。

　　自然，能进到坤宁宫的祁钧都不知将他们的家室从下往上查了多少代，远近亲戚顺了多少层，保管进来的都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人儿。他们自然有各自的本事，虽然恭敬顺从，忠心这一层也可信，老实的是本性如此，聪明的是不敢不忠心，但在周嘉鱼这儿还是外层儿。

　　她身边有周嬷嬷与四个陪嫁，东宫来的那四个也彼此熟悉了，是以殿内诸事都有了分配秩序，小丫头等闲近不了身。她们不似内侍好活动，陈元手下没人，机灵的自然一下就显了出来，周嘉鱼将她们分给了四个陪嫁，她们有力气也往那边使，忍冬几个给派的活计是能有多细致就做到多细致，好在主子那边能挂个号，姑姑过了年龄是要出宫嫁人的，总能腾下位置。

　　更何况，周嘉鱼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表现好了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周嘉鱼打量过那些盆栽，让冬青去花房取一些长寿花来，又叫人将一盆绒针柏先搬到东次间临窗的几上，又慢慢走几圈才进去。

　　她细细观赏那盆绒针柏，针叶色泽鲜翠，枝干蟠扎欹曲，左右高低聚着几团绿云，观之有蓬勃之气。

　　她拿着剪子修了几笔后就收了手，托腮思量着下一步。

　　冬青笑嘻嘻提着花篮进来，“娘娘，您瞧瞧谁来了。”说着身子往过一篇，露出后面纤细的身影。

　　不必周嘉鱼吩咐，半夏就捧着托盘行礼下去了，顺带使人上了茶点上来。

　　那女子福身行礼，周嘉鱼眼睛在那身形上一打转，翠羽全舒：“快些起来，昨日还同皇上念叨你，琢磨着何时请你过来，不曾想就这么巧，这可说得上是心有灵犀了。”

　　女子眉眼漾笑，口称：“嫂嫂万福。”
　　杏眼眨了眨：“可不敢与嫂嫂心有灵犀，皇兄知道了非得把我赶出去不可。”

　　一屋子中的人教她逗得笑成一团，周嘉鱼指着她，佯怒道：“瞧瞧瞧瞧，咱们元娘厉害成什么样了，连兄嫂都编排起来了。”

　　语罢亦掌不住笑了，手朝她递过去，元娘就扶着她往弥勒榻去，两人亲亲热热坐在一块儿，半夏带着小丫头上茶点时，冬青就借机问花篮里的花往哪里摆？

　　“就和那盆绒针柏放到一块儿。”

　　元娘看了就问：“嫂嫂是要插花么？怎么只择了长寿花一种？”

　　周嘉鱼笑着摇头：“也算不上是插花，想在那盆绒针柏里加些什么罢了。”

　　将一小盖碗茶递给她：“还未问你刘太妃近日如何？身子可好？”

　　刘太妃是先帝后期宠妃，先帝驾崩后自请入佛门，元娘前几日便是看她去了。

　　刘太妃怀元娘时适逢小张氏封后，景元帝大封六宫，是以越级晋昭仪，产女后晋妃。后因避郑贵妃盛宠，偏居景阳宫。直至郑贵妃薨逝，刘太妃温柔小意，渐渐宽慰景元帝，才得了圣心。

　　后祁钧与景元帝有摩擦时，也是这位太妃在御前进言，没让这对已有嫌隙的父子再在奸佞小人的挑唆下反目。

　　祁钧登基后有意将刘太妃荣养起来，可刘太妃求恳求祁钧让她去皇寺代发修行，只好好善待元娘便是。祁钧拧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

　　景元帝膝下只有元娘一个女儿，随着刘太妃的得宠，元娘也渐渐得了先帝的心，好在刘太妃教女有方，才没养成娇蛮、目无下尘的性格，甚至还有些娇憨。

　　周嘉鱼和她处得来，姑嫂两很是要好，这时不知有多少话要讲。

　　只听娇声清脆入耳：“母妃一切都好，日日念佛也没有红尘事打扰，也不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还有些自在意趣，瞧着精神头比原先在宫里还好些。”

　　这是说先帝后期脾气暴躁，周嘉鱼了然点点头，笑得促狭：“刘母妃哪里会没有红尘事纷扰呢？眼下便是一件，咱们荣阳公主长成大姑娘了，是时候说亲了。”

　　元娘现年十三，慢慢相看了也能同驸马渐渐熟悉起来。

　　元娘脸羞红一片，搁了茶碗摇周嘉鱼手臂，说着不依。

　　周嘉鱼吟笑拍拍元娘，这才看到元娘髻上只插了一根银簪，皱皱眉：“小姑娘家家不兴这个，不能这般素净了。”

　　便唤冬青：“去妆台上取我那对灵芝竹节纹玉簪和那支玉叶金蝉珍珠流苏步摇来。”
　　冬青应一声去了，她又板着脸对元娘说：“知道你不缺这些个，可刚才是嫂嫂的心意，不能推辞。”

　　元娘无奈只得收了。周嘉鱼才笑道：“这才乖。”很有当嫂嫂的成就感。

　　两人说着闲话吃了一盅茶，元娘敲敲脑袋，很有些懊恼：“只顾着跟嫂嫂闲话了，都忘了来的目的了。还有东西献给嫂嫂呢。”

　　招手唤旁边的丫头，手里取来一个红漆檀木匣子，打开一瞧是一叠棠梨花笺，隐隐间还透着香。周嘉鱼拿过一张凑在轻嗅：“清香淡雅，若有若无，很不错。”

　　“若不是这些在一块儿，可能还闻不到呢。”周嘉鱼放下让忍冬放在书案上：“应悔海棠无香。元娘心巧，可是解决了人生一大憾事。”

　　小姑娘不经夸，耳朵都透着粉色：“不过是闲来胡乱调制的，哪经得起嫂嫂如此夸奖。”

　　周嘉鱼笑笑捏了捏她脸颊，昨日心里的念头又冒出来，她沉吟一番觉得可行，正了正姿，轻咳一声：“元娘，嫂嫂有事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