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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求职 ...


  •   白鹿青崖穷归穷,但地界钟灵毓秀,云雾缭绕,作为一群修士的山门所在,仙气十足。

      此刻被茫茫大雪掩盖,银装素裹之中透出一点松苍柏翠。山隙之间,流水潺潺,全然不因天寒冻结。水上白雾袅袅,盘桓不散,宛如天上人间。

      白鹿青崖有三绝,其一便是玄宗的四时飞雪。这个雪,十分不讲道理。不管时序,不看气氛,说下就下。有时只下几个时辰,有时要下个三五天。玄宗的一草一木看起来自然,其实都按阵法长的。风雪险急,阵法之中全然不受影响。就算落雪厚达几尺,那春日花夏时萤都活得十分好,全然不受寒意影响。

      倒是霜,裹着被子,还是被冻成了狗。

      才刚刚秋分,霜他们从名道殿下课时外面已经下起雪来。别歌新阙与剑无双都有修为在身,也不觉得寒冷。霜见他们都如往常一样,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很冷。他相当好面子,一点不肯示弱。三人和往常一样走回小院,当时霜还没什么,到晚上就病倒了。

      剑无双照常喊他去吃晚饭,喊了许久才听到里头的响动。和衣而眠的霜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病样的潮红,开门对剑无双说今天不吃了。说完他还没关上门,就向着剑无双倒下去。

      跟没神智似的,也站不住。剑无双嫌扶着像是在扶面条,索性横抱起来送回床上。剑无双伸手一探他额头,顿时觉得他脑子里可能在蒸螃蟹。剑无双不敢怠慢,给他盖好被子,又把那件薄薄的聊胜于无的道袍搭在上头。

      “我去找别歌新阙过来,你好好休息。”

      也不管霜听没听懂,剑无双一阵风一样离开,又一阵风拉着别歌新阙过来。

      别歌新阙听了脉,开了方子,让剑无双去药房取药。他在院子外头布了个春风阵,整个小院很快便暖和起来。见霜昏得还算安稳,别歌新阙便挪到院子里面烧水。

      剑无双取药回来,就见别歌新阙坐在霜门口的走廊上。药炉的一点火光在黑夜中散发着沉沉的暖意,剑无双忽然有些明了飞蛾扑火的意境。

      天上飞雪还是大得很,两人并肩在走廊上走着。别歌新阙煎药的功夫十分利索,剑无双在一边看着,也不觉得无趣。等别歌新阙盖上炉子,他才轻声道:“忙了这许久,你去吃晚饭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别歌新阙眉头微挑:“你懂煎药?”

      剑无双不以为意:“糊就糊了呗,不都是药。”

      别歌新阙叹道:“还是你去吃饭吧,这边我来看就行了。修行之人,一顿两顿不吃也没什么。等会儿药好了,我再去给霜备些吃的。”

      剑无双道:“就你那天下无双的手艺,还是别作践病号了。他的晚饭我来做吧。”

      别歌新阙看病是好手,药也煎得不错,唯独做饭,简直是共工怒撞不周山级别的灾厄。剑无双说完又叹息起来:“霜仔也真是的,冷和我们说不就好了。早点告诉我们也不会这样。”

      别歌新阙眼神微黯,好在夜色正浓,一片乌漆抹黑也看不出什么。

      剑无双正抬头看着鹅毛大雪,并未在意他神色。

      别歌新阙道:“要他示弱比要他命还难受。十二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背井离乡跑来过这种日子,换个想不开的,说不定早就抑郁成疾了。他这样已经很好了,做师兄的,多费心一点也没什么。”

      剑无双状似无意瞥他一眼:“说白了不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见外。”

      别歌新阙淡淡一笑:“是这样。”

      剑无双只好叹息:“示弱一下又怎样,我又不会想对你负责。”

      再往后的话,霜却是都没听到了。四合院的门和纸糊的一样,药香混着莲花香味一同传进来。霜昏得不省人事,只记得被剑无双拎起来灌了药,中间又吃过一次热乎乎的食物。醒来时,竟是已经大好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霜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他本来就瘦,病好之后又清减不少,让剑无双十分担心一阵风就把他吹跑了。

      但霜十分争气,一直没有被吹跑。只是他这一病,光吃药就吃了快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说来其实也不多,但霜还是拿不出去。

      他现在已经欠别歌新阙二十三两银子了。

      霜琢磨着要赚钱,一开始还有点抹不下脸。但后来想起那天晚上别歌新阙和剑无双的对话,霜心一横,跟别歌新阙直说了。

      别歌新阙给他指了条明路,在玄宗这种人烟稀少的地界,没什么来钱的机会。想赚钱,就要去法宗。比起儒门,法宗虽然可能和捡破烂的没差。但在道门,法宗就是那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道门三宗分别在环绕着主峰白鹿青崖的三座山峰上,三宗之间距离差不多。对修士来说使用遁术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但霜还在锻体期,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便是最低级的遁术也使不出来。

      “你可以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从法宗到玄宗一共多少步,然后去法宗开个赌局。”剑无双坐在屋顶,神色颇为认真,“做庄家总是稳赚不赔,就是容易被人背后报复。”

      别歌新阙拂尘一扬,一道碧色玄波打过去:“剑无双,你可闭嘴吧。”

      剑无双啃着苹果,挪也不挪竖剑一挡,碧色玄波消弭于无形。剑无双抱着剑继续啃苹果:“霜仔,我可跟你说好了,法宗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也就能去洗洗盘子,他们一个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指不定要骂你们玄宗什么呢。”

      霜对剑无双还抱着半分怀疑的态度,又见别歌新阙一脸严肃补充:“如果你被骂了,不要跟他们客气,骂回去就是了。道门门规禁止内斗,反正你谁也打不过,万一他们打你,你顺势碰瓷,把伤说得严重一些,要钱要药材要法宝,总之不要放过他们。”

      霜:“……”

      剑无双闻言大笑:“我就知道你也这么干过!”

      别歌新阙十分淡定:“整个玄宗的人都这么干过。”

      霜不信:“宗主呢?”

      剑无双乐不可支:“川儿爷啊,你让别歌新阙说,这是你们玄宗的光荣事迹。”

      霜一脸茫然看向别歌新阙,只听别歌新阙缓缓道:“宗主坑了波最大的。听说他当时啥事没有,对方被他打断了手。但因为是对方先动的手,不占理,宗主非说自己功体受损,没有五百年不能恢复,最后连骗带哭,拿了两箱东西回来。有钱有法宝有法衣有古籍,总之你能想到的东西都有。”

      剑无双乐到捶地,但他屁股底下毕竟不是结实的土地,而是屋顶。别歌新阙四合院里头,门是纸糊的,屋顶跟木头片没两样。剑无双这样用力拍击之下,房子便在霜和别歌新阙旁边……

      塌了。

      所谓乐极生悲,不过如是。

      别歌新阙眼疾手快,早带着霜后退数步,并现场表演了讹人大法。霜看得十分认真,学到不少。别歌新阙掐指一算,对霜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宜发财,你去法宗吧。我听说法宗公厨在招帮工,你直接去公厨找管事的就好 。”

      “三宗之间可以直接往来吗?”霜有些好奇问道。

      别歌新阙微微一笑:“原先是的。但是后来剑宗和法宗有自己的规矩,不能随意出宗门。我们没有,所以你直接去,无妨的。”

      霜明了,他看一眼如丧考妣的剑无双,拍拍他肩膀,往法宗去了。法宗的人是不是真的很讨厌,霜还不知晓。但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法宗的人总在玄宗的人表现得很讨厌。

      将心比心,霜觉得自己如果是法宗的人,似乎也很难对玄宗的人抱有好感。但在他踏上法宗属地的下一秒之后,霜立刻改变了想法——

      法宗这些讨厌鬼,坑死他们是为民除害!

      “原来玄宗的人还没死绝啊。都说祸害遗千年,果然不假。”

      “哇,活着的玄宗诶,道门居然真的是三宗不是双宗……”

      “玄宗已经没落到招收这种货色吗?旁门左道的东西果然活不长久。”

      当着霜的面,法宗之人单是看到他身上的青色道袍,便肆无忌惮议论起来。道门三宗,玄宗穿青色,剑宗穿玄色,而法宗则是白色。却也不是那种明晃晃要人眼瞎的白,混着一些含蓄的亚麻,看起来倒是比剑玄两宗体面不少。

      霜在内心默念着莫生气咒语,打消了问路的打算。幸好正是饭点,看人潮方向,霜内心大概有数。

      跟舀饭的彪形大汉问路,霜很快找到公厨的管事人。

      管事人是个精瘦的老头,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眉角皱纹很深,眼睛里却兜着精光。

      霜言明来意。

      “就你这小身板,能干什么?”身为玄宗之人,还是个刚开始锻体的小毛孩子,孤身一人跑到法宗来找活儿干,公厨的管事人嘴上虽然不留情,但心里其实挺赏识面前弱不禁风的小鬼。

      霜十分疑惑了:“刷碗需要很大力气吗?法宗连刷碗都是这么……呃……一言难尽的吗?”

      管事人:“……”

      奶奶的,玄宗果然没一个省心的好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求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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