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师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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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名道殿后，别歌新阙带霜去领了一本《道德经》，一本《庄子》，一本《初级道法入门》。此外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这些当然都是要交钱的。虽然不多，但霜一时间也拿不出来，别歌新阙知他的窘境，只字未提先垫付了。剑无双没别的事，一路跟着他们。
早前霜一直睡在客人居住的厢房，现在他已经是玄宗正式的弟子，再住在那里也不合适。虽然白鹿青崖很大，但法剑两宗，几十万修士还是有的，因此并没有专门给弟子准备住所。一到夜晚，树上屋顶上睡的全是人。
听说还有树上的人掉下来砸了屋顶上的人，结果双方打起来通通进了小黑屋的惨剧。不过霜却觉得此事十分存疑，三宗关系恶劣，保不齐是剑宗的人想出来抹黑法宗的段子。至于为什么是剑宗，不是玄宗。玄宗就那么几个人，编这种段子也没人去说。
一问，这事果然是剑无双从剑宗带来玄宗的。
但玄宗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哪怕在名道殿团个小宿舍，饮川也睁只眼闭只眼。别歌新阙现在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剑无双常在他那里蹭住。也有空房间，便邀请霜暂时在他那里落脚。
霜抱着书等用品，三人一同，往别歌新阙的小院去。
“那剑宗和法宗没想过往玄宗迁人吗？”霜问，这么简单的方法，他想得到，大家肯定都想得到。
提到这事，剑无双不由大笑：“法宗是有人想过，结果被你们宗主轻飘飘一句入我玄宗，或踩过我的尸身，玄宗地界任君处置给怼回去了。”
霜一愣：“宗主脾气这么躁的吗？”
别歌新阙想起这件事，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倒不是宗主躁，因为提这话的人还真打算和他动手。”
“后来动手了吗？”霜问道。
“动了。”剑无双笑得比三人身后的夕阳都灿烂，“饮川宗主连败六位金丹宗师，法宗便没人敢继续开这个口了。”
“宗主这么能打？”霜想起早上看到那出鸡飞狗跳的闹剧，很难把坐在炼丹房门口长吁短叹，又被剑落春秋追得满天乱跑的饮川和剑无双口中连败六位金丹宗师的饮川联系起来。
别歌新阙这回是敞开笑了：“往后你就知道了，咱们宗主有个外号，被剑修耽误的神棍。”
霜听得云里雾里，倒是把这个外号记得清清楚楚。抬头便到别歌新阙的四合院了。
里头一如外面，质朴清贫。就是不知道别歌新阙从哪里引来活水，院中有一方小小池塘，里面开着两朵莲花。莲叶下还有红鲤鱼游来游去，为小院平添几分脱俗的雅致。此时霜还不懂风水看相卜卦，总之一路随着别歌新阙。别歌新阙带他去了房间、膳房、书房。又往外走了走，附近药田、温泉、菜地、校场等等路都认了一遍。
末了别歌新阙道：“还有需要之处，可以找我。找不到我时，可以用灵牌和我联络。若是急事，也可以找剑无双，或是玄宗任意你找得到的活人。你要是都找不到，可以碰运气对天喊一声宗主救命。”别歌新阙已入引气期，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其成人真实岁数是看起来的两三倍。霜这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性情，他看一眼就知晓。虽然知道自己说的霜八成不会照做，但还是都嘱咐道。
霜只是点头。
别歌新阙问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霜又是抿唇又是攥手，最后才声若蚊蝇得问道：“我似乎是叛徒的后代，你们不讨厌我吗？”
别歌新阙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刚入门的小师弟。”
不假思索，言语之间坦荡真诚。
霜一阵恍惚，想说什么都觉得词不达意。他憋了许久，方缓缓道：“多谢师兄。”
一路插科打诨剑无双见状，捶胸顿足：“这么乖巧的小师弟，我也想要！”
自然没人理他。
前面已经提到，道门很穷，像佛儒两家，给弟子发月例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在道门，每个人的第一堂课都是如何在白鹿青崖上赚钱。
像霜这样毫无根基的普通人，在白鹿青崖上也是少见……少见……别歌新阙和剑无双一合计，这岂止是少见，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而霜还是饮川特别带回山门的……
别歌新阙与剑无双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不尽相同的“有利可图”的意味。良心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在道门，还不及两粒辟谷丹来得实在。
只见别歌新阙一本正经道：“你便先安心在此地住下吧，银钱的事无需担心，多养一个小师弟，我还是养得起。你若是过意不去，算好银钱，日后还我便是。”
剑无双一挑眉，看着别歌新阙：你动作倒是快。
别歌新阙面上仍是正气十足，以眼神示意：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
剑无双：那你努力把他煮熟，到时算我半份。
别歌新阙：呵。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别歌新阙与剑无双，一边眼神传信，一边领着霜回去。
十二岁的小朋友，哪懂得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辛酸。霜虽知道道门穷，却不知道，贫穷使人丧心病狂。他心怀感激得在别歌新阙的四合院里住下了——
虽然觉得这两位师兄光天化日，眉目传情，有点像传说中的断袖。但霜低头看看竹竿一样的自己，觉得无碍。毕竟人家就算断袖，也不瞎。自己这般瘦不拉几的小矮子，抱起来都嫌硌手，更别说双/修了。
不得不说，霜十分早熟，五分在性格，五分在性。
剑无双和别歌新阙一样，都是引气期的修士。在道门显得有几分高不成低不就，不过做霜的老师，足够了。
霜很快便展现了自己的过人之处。
流火之月，天向来亮得早。寅时，东方天边还没开始泛白。剑无双摸起来如厕，却发现霜屋子里空无一人。他用灵识探查了一下，才发现霜在校场上。
剑无双没惊动别歌新阙，悄无声息得摸到校场边上。在昏昏沉沉的晦暗天色里，看到霜正在练剑无双白天教他的几招剑。
其实不是什么高深剑法，甚至算不上剑招，不过是砍刺挑劈划的一套顺畅剑式。
剑无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起床练的，也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他在不远处的树丛外猫着，不是很想让霜发现自己。
忽觉身边落了个影子，剑无双刚想说“别歌新阙想不到你是这种偷窥狂魔”，就意识到不对。以他的修为，怎会连别歌新阙到了身边都发现不了？
剑无双一侧头，饮川蹲在他旁边的树枝上。
饮川见他看过来，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在黑夜里分外闪瞎人眼。饮川把拂尘挂在肩上，给剑无双打手语：这孩子你和别歌新阙教半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剑无双第一反应是，你怎么知道我们教了半个月？第二反应是，你们玄宗都是偷窥狂魔吗？但这些话，剑无双非常识相得没说。他给饮川比划回去：没感觉出来啥……
这倒不是作践霜。他的确聪明，资质不错，也肯下功夫，但绝对没好到需要饮川大半夜来偷看他练功的程度。剑无双一时半刻真没发现霜有什么过人之处。
饮川微微一笑，给剑无双比划道：好好教，好好学。
这话剑无双就有点看不懂了，要他好好教，这倒不难理解。但让他好好学是什么意思？霜身上有什么他没有的吗？他犹豫了一下，饮川的身影倏然便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剑无双有点懵，他眨眨眼睛，又看向场中。霜还在继续练着。他剑使得尚且稚嫩，在剑无双看来与婴儿学步无异。剑无双打着哈欠回去了，回去把别歌新阙从床上拖了起来。
别歌新阙脾气好，被他这样闹醒也没有生气。听剑无双说完，别歌新阙沉默了会儿，把剑无双推出门外：“以后天没塌下来，不要吵我睡觉。”
说完他无声关上门。
剑无双的鼻尖贴着冰凉的门扉，深感玄宗之人十分难相处。各个神出鬼没，唯一时常能找得到的人，生气和不生气一个样，要踢上铁板才能看出是不是真的生气。剑无双摸摸鼻子，回到自己房间里躺下。
但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到了卯时，天方大亮。霜轻手轻脚得从外面回来。不一会儿又出去了——剑无双知道他是要去沐浴。剑无双不由思索起来，饮川要他从霜身上学什么。
霜很爱干净，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他那几件不太合身的青色道袍也洗得很干净……
总不至于是学爱干净……剑无双模模糊糊想着，竟然有了几分睡意，也就放任自己睡过去了。
而霜，此刻他正疲惫得瘫在温泉池中。
虽然疲惫，但却似乎拥有无限的斗志与力气。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些不堪的过去竟然都遥远得像梦一样。
霜决心把那段过去彻底埋葬。
他不再是什么没名的，现在他是道门玄宗的弟子，同时也是未来道门最好的修士。
小小年纪，居井而不自知，朝着美好而不切实际的未来，马不扬鞭自奋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师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