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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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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宾客大概事前已听到点风声,这时纷纷对宁毅说什么“天作之合”、“天定情缘”之类的话,劝说他接受这门亲事。如果放到现代,我们一般都会说:“在一起,在一起!”,这就叫看热闹不嫌事大。
梁尚书很满意,他下巴上的胡子动了动,“大家的好意梁某心领了,只是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这事还需要宁世侄的首肯才行。”
他与宁毅虽同朝为官,但毕竟是宁父好友,平时若不在工作场合,一般都是称呼宁毅为世侄。
宁毅站起来,脸上的神色十分的郑重,他拱手向梁尚书作揖,刚要说话,忽然耳中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我不同意!”他循声望去,只见新一任的棋神柳芷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大厅中央。
自五天前的围棋初赛和这个女子见过一面,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宁毅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忽然在此刻发难,只得看着她,静观事态的发展。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柳芷停步在大厅的中央,她转头看了四周围一圈,好看清楚每一次宾客的表情,一圈下来,她的目光定在宁毅身上。
宁毅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作任何动作,就已经散发出强烈可怕的气场。然而这种令周围的人敬畏不已的可怕气场,对柳芷似乎毫无震慑的作用。
她像是无感般,挑衅一样瞧他微微一笑。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什么?
众人怔住。
什么意思?这个蒙着半张脸的女子说她不同意?人家礼部侍郎和户部尚书千金的联姻,她一个外人,算哪根葱,凭什么不同意?她到底是谁?是宁毅的什么人吗?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猜测此女的来历,待得打听到她是新一任棋神,和宁毅见面也只是在比赛的那一天并无其他特殊关系后,都无语了。
她以为她是新一任棋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左右所有人的想法了?
真真可笑之极!
诸人一面又是震惊,一面又是好气又好笑。
“柳姑娘,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样任性可是不行的哦。”卫夫子见出来阻止亲事的人是她,捋着花白胡子说道。
他说话还算客气,但梁尚书就不同了,他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喝骂柳芷:“我们梁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嘴!一个女娃,小小年纪就这般嚣张无礼,反了教了你还!”
也难怪他生气,作为户部尚书的他,想必很久没有被一介平民当着面这么不给自己好脸了吧,而且这事还涉及他的宝贝女儿。
坐在自家父亲旁边的梁书成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保持着他一惯的温和,只那双眼睛看着他请过来的客人,满是不解疑惑。
同时,旁边服侍的那些个仆夫丫环看着孤身一人站在大厅中央的柳芷,交头接耳窃窃嗤笑。
“她别不是在围棋比赛那天看上宁大人,所以才跑出来棒打有情人吧?”
“这种妄图插足一对有情人的不要脸女人真是太讨厌了!”
周遭诸人或规劝,或喝骂,或闲话的声音,柳芷如若未闻,她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对面那个俊朗出色的男人,从怀里掏摸出一物事。
那是一块莹晶碧绿的翡翠玉佩,依稀可见上面雕刻着的精美花纹。她拿着那块玉佩一端的绳索,不停地甩动打圈,神态间尽是悠闲惬意,好像不是身处于众多官员的梁府宴会厅,而是站立在青山绿水间一样。
众人不明所以,宁毅却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甩动着的玉佩,好像那是一件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一般。
他漆黑的瞳仁变得深邃难测,目光透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茫。
柳芷从这目光中看到了危险的意味,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从玉佩上移走,最后与她的目光相视而对。
一刹那间,似有一阵可怕的电流从柳芷身上一窜而过。她本来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却吓得立刻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瞧他一眼。
“柳姑娘,你这玉佩是什么来头?”卫夫子见自这柳芷拿出玉佩后,宁毅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劲,故淡笑着问出众人心里想问的话。
“没什么来头……”柳芷定定心神,在别人刚松一口气时又开口了,“这只是宁府宁大人家族的家徽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说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听在众人耳中,他们都不由得想,宁家的家徽怎么会到她手上?
家族的家徽,向来由掌家人掌管,轻易不会外露的,拿到家徽,便代表此人是家族的掌权人了。这样重要的物事,自然也不可能随意当掉卖掉,更加不可能到一个外人的手中。
除非——
卫夫子脱口而出:“你就是宁毅的未婚妻柳氏?”
这个猜测可是大大的有可能,她姓柳,宁毅的未婚妻也姓柳,而且她身上还有宁毅家族的家徽。
“没错,正是区区在下我!”柳芷对卫夫子竖起了大拇指,“夫子不愧是无忧书院的院长,一猜就着。”
她的话音刚落,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哗然声中,梁尚书大声地说道:“不,我不相信!”他冷笑一声,“就凭这么一块小小的玉佩,你说是就是了?玉佩的真假都还不清楚呢,我怎么知道这会不会是你冒充的?”
“啧啧……”柳芷摇摇头,同情地看着这位梁尚书,“尚书大人,我知道我的忽然出现坏了你女儿的好事,可我这也是父母之命啊!百行以孝为先的,我不是那种做得出违抗父命母言的禽兽之人。”
言下之意,不仅替她今天的大胆行径脱了罪,同时还暗示了宁毅,如果他敢违抗父母定下的婚约,那他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这姑娘好聪明!宁毅眼中散出赞赏之意,她明知道她无权无势,很难在这场婚约中占上风,所以故意选在这一刻暴出身份,占据父母之命的道德制高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有勇有谋!
和郭琪初赛的那一天见到她,就看到了她的聪明才智,那时就对她颇为赞赏,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并无其他的想法。等到她亮出家徽玉佩时,才惊觉她或许就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只是,他心里还是有疑问,她真的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柳氏?
他哪里知道,柳芷之所以这么做,纯粹只是因为好玩而已,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柳芷继续说道:“不过呢,我不是那种爱拈酸吃醋的女人,尚书大人你女儿若是与我未来的夫君情深难离,我也不会生生将他俩拆散。”
梁尚书喜道:“你、你愿意退掉这场婚约?”
“那怎么可能?”柳芷像看个怪物一个看着他,“我的意思是说,等将来我过了门,我不介意你的女儿来当妾。”
让堂堂一尚书千金去当人家的小妾,简直是欺人太甚!
梁尚书脸涨得通红,即使是在朝堂上,皇帝对他说话还礼让三分,可如今这个小女子居然敢如此戏弄他!他自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凌辱,恨不能一个巴掌向那个小女子刮去。
一向情绪难得有波动的梁书成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柳芷脸露不悦之色,毕竟她这是侮辱了自己的妹妹。
柳芷见自己的话让梁尚书气得全身发抖,心上颇为得意,正要再说点什么火上添油,手腕一疼,已被人强硬地握住。
她转头去看自己被人握住的手掌,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看到握住她手腕的人正是宁毅,此刻他脸色森寒,殊无一丝暖意。也对,毕竟她破坏了他大好的姻缘,和尚书府千金联姻,权贵与权贵之间同气连枝、强强联合什么的一下子化为乌有,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惜这个时候柳芷正玩到兴头上,什么害怕、胆颤心惊等等情绪不知龟缩到哪个角落里了,她心里只是想,这人怎么回事,我还没玩够呢!
宁毅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柳芷尝试了几下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了,骨头都好像被他捏断了,一种剧痛从手腕处一直往全身上下蔓延。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她痛得面纱下的一张秀脸都扭曲了。
他却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从她被自己握住的那只手上拿走那块代表宁族家徽的玉佩,仔细端详了一回,这才说:“玉佩是真的。”
卫夫子摇头叹道:“就算玉佩是真的,柳姑娘你也真的是宁大人未过门的妻子。可你实在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梁大人这么没脸啊,私底下说清楚多好。”如果说他之前对柳芷是欣赏的,那现在却觉得她不懂事了。
柳芷不高兴了,“哦,就兴你们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本小姐的面给我未来的夫君牵媒,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就不能大庭广众地把这事给搅和了?院长大人,你自己摸着良心评评这个理。”
“这个……”卫夫子看了看周围诸人的脸,眼神闪躲的宾客,脸色铁青的梁尚书,眉头紧蹙的梁书成,还有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的宁毅,一张张脸从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呃……这个小女子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虽然他还是认为这种事应该在私底下解决,不应拿到台面上来说这么不给长辈面子。可自己当着她的面给她未来夫君牵媒这件事她也确实有权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