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圣华惜缘》风之浅汐

1139、凛若梅

　　苦境海晏河清后，素惜缘复生归来，在与万仙箓缔约后，我随着父亲回到了天疆。此刻的天疆已落没，三族遗留的族人四散，没了往日的欣欣向荣。父亲回了王殿，王殿早已是残破不堪，父亲站在王殿中凝望了许久。我知道父亲在自责，在难过，我静静的站在父亲身后不去打扰父亲。我们去祭拜了三族的族长，尤其在雉君墓前，父亲眼底的愧疚更甚...
　　天疆王者归来，残余的部众前来朝拜，父亲下了罪己诏，将过往种种罪责尽数承担。三族有了新的族长，天疆也在父亲的领导下逐渐恢复了生机。鬼叔依旧喜欢喝酒，整日在醉象撞竹榻喝的醉醺醺的，父亲也会抽空与鬼叔对饮，偶尔谈及过往便是一阵唏嘘...
　　我去祭拜了若叶知秋，拾阶而上，这里一如既往的寒冷。如今的我依旧吹不响秋夜笛，我不知道他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沧海桑田，过往的一切似乎都很遥远了。祭拜完若叶知秋，我来到了昔年经营的棺材铺，棺材铺早已成了断壁残垣，不复过往了。不过想到自己还是葬蓝山的日子，忍不住失笑。但笑过之后，只觉的有那么一丝丝难过。我这一生拜过两次堂，却没有一个人能留在我的身边...
　　离开棺材铺后，我行走在苦境大地上，去过孤舟一字横，也去过与母亲一同居住的小院，每走一处皆是回忆，思及过往，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可这过往，该怪谁呢？好像谁都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所以，也只能怪世事无常吧...
　　我去了天羌族旧地，看到了白梅树下的那一座坟墓，以及刻满铭文的墓碑前的一个小泥偶，伸手摸了摸那个有些裂纹的泥偶，心中涌上无尽的酸痛，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啊，死前可有想起我半分呢？
　　游走苦境数年，某一日，行走间撞到了一个白衣少年
　　“姑娘，抱歉，有没有撞疼你？”
　　熟悉的声音令我瞬间抬头，双眼对视的刹那间，我的心绪瞬间纷乱。眼前的少年，一席白衣，墨发半挽，面容温润纯净，双眼清澈，一如过往。只是少年手中拎着一些吃食，而非记忆中的佛珠。
　　“姑娘？”少年歪着头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瞬间回神，微笑着摇头“没事，公子不必介怀”
　　“姑娘没事我就放心了”少年欠了欠身“既然姑娘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少年起身冲着我点了点头，越过我便离开了。我转身看着少年的背影，鬼使神差的跟在了少年身后，一路行走至一处篱笆小院，小院中种着一株白梅树，白梅树下摆放着石桌石凳，便听少年欢快的声音响起
　　“师父...师父...我回来啦...”
　　“嗯，我听到了”低沉磁性的声音自屋内回应他
　　“师父，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鱼，还打了些酒”少年冲着房间笑眯眯的说，手中利索的将吃食摆在院中的石桌上
　　我看见房门打开，一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出来，男子剑眉星目，身姿不凡，在看向少年时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而少年则上前拉着他坐在桌前，将筷子递给了他
　　“师父，刚才回来时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姑娘”少年咬着筷子眉眼弯弯
　　“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男子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
　　“这不是怕师父等急了嘛”少年缩了缩脖子，然后微微蹙眉“那姑娘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久别的故人，总之很奇怪”
　　我看到那男子手微微一顿，随后瞥了一眼少年
　　“你自幼在为师身边长大，能有什么故人？”
　　“所以，一定是那姑娘认错人了”少年摸了摸下巴，然后笑嘻嘻的取过桌上的酒为男子倒了一碗“师父，喝酒”
　　“明日是你的生辰，想好要什么了吗？”男子端起酒碗笑问，眉眼间满是宠溺
　　“什么都可以吗？”少年兴奋的问
　　“你先说说看”男子挑眉
　　“我想养一匹马”少年托着下巴，眨着眼睛看向男子“我总觉得，我们应该有一匹马，一匹纯黑色的马”
　　我看到男子端着酒碗的手抖了抖，好半响，男子点头
　　“明日里，我们去集市挑一匹”
　　“太好了”少年激动的攀上男子的胳膊“我们再去挑一个好的马鞍，待会儿我去画出来，请人来定制”
　　我看着少年与男子吃过晚膳，男子催促着少年去休息，然后自己收拾着石桌上的残羹剩饭。我默默注视着小院灯火熄灭，抚了抚心口，转身间，却见那本应在屋内休息的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
　　“姑娘站在这里许久，可是有何事？”
　　“偶见故人，便想瞧上一眼”我对着男子施一礼“说太岁，久仰”
　　男子闻言挑眉看向我
　　“你知道吾？”
　　“昔年曾从怀铅口中听过您不少事迹”我点头
　　我与说太岁到不远处的凉亭静坐，说太岁想了解他死后怀铅经历的事情，我便从我身为葬蓝山时遇到怀铅一直讲到怀铅身亡。说太岁一直都安静的听着，虽面色沉静，但我却看到了说太岁眼底的心疼之色，直到我讲完后
　　“如今我们轮回一世，过往便与我们再无关系。还请姑娘莫要再出现在天罗子面前，吾不想天罗子再想起前世的种种”说太岁轻敲桌面目光冷然的看着我。我微微一怔，低头浅笑“知他安好，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您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说太岁分别后，我朝着篱笆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缓步离开。我曾听素惜缘说过，当初阎王身亡后，怀铅的一点灵识求着他将之送回天羌族故地，他在天羌族看到了说太岁的魂魄就等在白梅树下。后来，他补全了怀铅的神识，并赠了他二人一阙神祝，得此神祝者今生遗憾，来世圆满。
　　所以我不好奇为何说太岁重来一世会有前世的记忆，也不好奇怀铅为何没有前世的记忆。前世对怀铅而言，太痛了吧？身份是假的，人是假的，从出生到死亡，不过是别人的算计，所以他必是不愿记住这些的。而说太岁，大约是怕自己忘记了前世的记忆，会错过今生的天罗子，所以他们皆因为神祝得到了自己的圆满。
　　“若梅？”
　　清雅的声音打断了将我的神识拉回，抬眼便看到素惜缘与梵刹伽蓝站在不远处。素惜缘看了看我，又将目光放在我的身后，眼底满是了然
　　“你见过天罗子与说太岁了？”
　　“嗯”我点头
　　“唉...”素惜缘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话语温润“我只能跟你说一句，看开些吧，天罗子只属于说太岁，前世是，今生也是”
　　我自是明白的，前世今生，怀铅心心念念的只是他的师父。而他的前世，因为身份问题，我们站在对立面，而他的今生早已将一切都遗忘了。
　　素惜缘告诉我，他们也入了万仙箓，日后，总还是会见到的，我笑着摇了摇头，见面不相识，倒不如不见了
　　与素惜缘和梵刹伽蓝分别后，我回到了天疆。数年未归，天疆变化很大，已经有当初的盛景之像。父亲见我回来，只是抱了抱我，什么都没说，而我却在父亲的怀中泣不成声。鬼叔在一旁急的跳脚，却是不敢问我一句。
　　之后，我便留在了天疆，不曾再出去过。倒是父亲和鬼叔曾外出云游数十年，归来后也不再离开，直到我们寿元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