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孤煞[西幻犹太神话]》狱蛇

10、第八章：日记（3）

　　日记到这里又是一页结束，所罗门有些震惊地暗自忖度，难道这就是第七十二柱地狱魔统？难道他之前猜测出现了错误？如此……行径恶劣的家伙，真的可能是天使吗？心怀忧虑，他继续把日记翻过去一页。

　　那金发恶魔的头颅飘地更近，我才察觉到原本站立在我身后的无头身体竟就这样闲若无事的走向悬浮空中的头颅，并伸手将它接住，端在胸前。
　　“其实在下在魔界混的也不能算好，现在也就是想讨好一下上级，对你们真的没有恶意。但两位的‘款待’着实有些令在下汗颜了。”
　　他将头颅放回自己的颈部，就这样接了回去。
　　“不过，在下倒是发现了一些微妙的事情，看来您还不是那个小恶魔的所有者吧，不然命令他救你绝对比你们两个人类冒昧一击来的稳妥。”
　　我心中一沉，被他发现了！之前若是他忌惮荧惑，现在恐怕再无所顾忌。
　　果然，他抬起手掌，指尖放出狭长的指爪。
　　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防御的打算，只感到脖颈处一阵撕裂的剧痛，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恶心和晕眩感令我的世界一瞬间变的极不真实，耳边隐隐约约响起那恶魔的呢喃：“这便算作回礼。”
　　我感到自己向后倒去，然而应是父亲立刻冲过来抱住了我，他的声音吼的撕心裂肺，我却逐渐从最初的剧痛中渐渐恢复过来。
　　我抬手一摸，我的头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边！虽然鲜血立刻染了我的满手，但却只是汩汩流淌，而非喷溅，这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动脉！
　　我连忙去找寻那金发恶魔的身影，然而当我的视线重新接触到周边的世界，顿时再一次被震慑。不知何时方才那种金色的植物已经遍布了整片尸原，从远处的一朵金花开始，它们纷纷绽开饱涨的花苞，这花金瓣黑蕊，顷刻之间视野完全被金色与黑色这两种颜色占据。
　　突然劈头洒落明亮的金光，我抬头，只看见那金发的恶魔站立在天空之下浑身金色烈焰熊熊燃烧，他伸手一挥，火焰化作一道金色的弧光，在半空掀起滚滚热浪。
　　与此同时，我看见荧惑周身腾起紫色的雾霭，并逐渐化作完全不透明的紫檀鬼火。天空地面渐渐铺开的凌厉魔压令我颤栗不已，几乎窒息。这就是……地狱魔统级别的恶魔之间的战斗吗？！仅仅只是对峙就已经对我们压迫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都在一瞬间动了，这不是我能看清楚的战斗。我能看见的只有那金色的烈焰扫过黑金色的花海，我面前已是一片金色的火海。分不清何为花瓣，何为火焰，它们全然融为一体。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烧，火焰、尸体、花朵、乃至空气，我感到身上的水分疯狂的蒸发，被热浪扭曲的空气在我眼前晃动。
　　突然一团紫色狂炎从透明的金色火焰中心冲天而起。再紧接着我便看见一金一紫两道疾光冲出彼此创造的火海在半空眼花缭乱地碰撞。
　　金色的光束猛然笔直向地面坠落，而紫色的光芒紧追之贯地而去。我若猜的没错荧惑应是占了上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金色的火焰却骤然熄灭，火焰完全消失的时候我才看见一圈并不十分显眼的光圈已经包围住了荧惑产生的那束紫光。
　　那光圈仅在我眼睛一眨间收缩，准确无误的套住了荧惑。
　　紫光和金光在这瞬间分往两边跳开，并各自显出了身形。
　　此时他们都已身处大约二三米高的低空，距离我们十米开外。现在我看的真切，那金发的恶魔是被一层距离他身体大约一米的透明火焰层所包裹，而荧惑则是贴着裸露的肌肤每一寸都散发出缭绕的不透明紫气。在那样极速运动的情况下，也难怪他们看去都成为了疾驰的魔光。
　　“在下的目标还是你呀！接下来只要……”金发恶魔手中一闪出现了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只要把萨麦尔殿下的血液抹上去就可以了！”
　　随着他的视线我这才注意到，荧惑的脖颈上多了一个项圈，我立刻想到刚才那圈光晕，难道这才是那个恶魔的目的！无论是夸张的火海还是假意露出破绽！
　　“那花是尸姬琼华。”我父亲喃喃道，“只在尸堆中生长的植魔，若用烈火焚烧中为原料制造魔器，定然是天下极品。”
　　我站起身来，死死盯住了那个项圈：只要把血液抹上去就可以了？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这样就能够成为荧惑的所有者吗？！
　　金发恶魔骤然捏碎了装着血液的瓶子，血液顿时淋了他满手。他撤去了包裹周身的火焰屏障，径直朝荧惑窜去，那染血的手笔直的抓向荧惑的脖子。
　　我的心拎到了极点。
　　我没有看到过程，却看见了结果。
　　金发的恶魔没能成功将血液抹到荧惑脖子上的项圈上，却反被后者抓住了手腕强行拧到身前，并用尾巴缠住了脖子。从我这里都能听见骨骼受到压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说真的若说荧惑的体格只比我们这边人种的男性稍大上一点，那金发恶魔的体格也就和女性差不了多少，我猜想他应当是纯血种的堕天使，在恶魔里也只有堕天使偶尔会出现这样娇小的身躯，而且看起来他的确不是擅长近身作战的类型。
　　荧惑缓缓从空中降落到地面，用尾巴卷着金发恶魔的脖子将它拎在半空，然后狠狠往地面被火焰炙烤到尚在发红的突出岩石上摔去，并且连续狠砸了很多下，直到后者再被拎着脖子提起来也几乎一动不动地挂着才罢手。
　　我看见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尖锐的石棱划得支离破碎，一头金色的长发有一半以上被鲜血染得猩红，并且还不断有鲜血往下流淌。我在心里默念，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这种反人类认知的恶魔少一个是一个！
　　然而荧惑看起来并没准备立刻杀掉他，相反，他应当是在打量他。他伸出手指沾了一些那恶魔身上的血，放到嘴边舔了一舔。这时候他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尾巴一甩松开了，又一次将金发恶魔丢掷到地上。
　　看上去那恶魔现在基本处于找不到北的状态，恐怕意识也不是很清楚，只勉强撑起手肘往前艰难地挪了几步。
　　荧惑的尾巴啪一下砸在他的侧前方，抽中他的侧肩与手臂。他便再一次摔倒在地上。如此几次三番以后，金发恶魔终于不再撑起身来。这时候荧惑撑开了尾刃卡住了他的脖颈到胸腔部分向后拗起，并将利爪伸向他的后背。
　　我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他终于要下杀手了吗？
　　然而下一秒钟发生的事情顿时让我感受到了晴天霹雳！荧惑紫色的指甲并没有扎入他的身体，而是撕拉几下扯掉了那恶魔身上本就已经破碎的衣物。
　　看起来被雷劈的不止我一个，原本晕头转向的金发恶魔大约要比我更加震惊，我看见他脸上从之前那种有些呆滞的茫然突然转变为一种显然是受到非常的惊吓而清醒过来的表情，那双异瞳也瞬间恢复了焦距，并透出显而易见的慌乱。
　　他极力地挣扎起来，然而荧惑一跃落在他上方，轻轻松松将他的双手一边一只按在地上。而一脚踩在他背上。
　　立刻就被压制地完全动弹不得的恶魔有些神情扭曲的地尖声嘶吼：“你……你想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
　　荧惑对他丝毫不作理睬，他身上本就没穿任何衣物，所以什么反应都看的一清二楚，而此时这四足着的姿势配上一条线条流畅耀武扬威的尾巴简直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他只微微弓起脊背脚上一用力，顿时碾得前者没了声音，只剩下疼得龇牙咧嘴的份。
　　我顿时懵了，恶魔的世界究竟和人类间隔了几个次元？明明前几分钟前还打斗的那么惊天动地！明明这里是光天化日之下！明明他们都是雄性……这究竟……
　　而正当我接受不能的时候，荧惑却丝毫没觉得有任何地方不妥，他锐利的尾尖开始在金发恶魔身上戳戳点点地摸索。
　　后来他突然停止了尾巴的动作，从我这个角度并看不见他最终把尾尖抵在了何处，但我却能看见那被压制的恶魔一瞬间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很大，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尖叫着：“你敢……你敢！你敢刺进去试试！”
　　从他身上突然爆发出一团色泽浓郁到近乎成鎏金的烈焰，那烈焰竟凝聚成一条口吐尖牙的巨大金蛇张口扑向近在咫尺的荧惑。
　　荧惑羽翼一煽立刻跳开了，然那金蛇却气势汹汹地一扭身继续朝他飞扑而去。
　　荧惑连续向后跳跃了几下，直到那火焰的金蛇消失。此时他已离我很近，而且是背朝着我，我能很清晰的看见他项上的颈圈闪烁着明晃晃地微微发光。
　　我强迫自己将一切无关的思想赶出脑海，伸手往自己鲜血淋漓的脖子上狠狠一抹。
　　这恐怕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朝他冲去，然而没当我跑出几步路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的回过头来，并扬起了尾巴，那双冰紫色的瞳孔中此时泛着毫不掩饰的凶光。但是我已刹不住脚。
　　就当我准备承受被贯穿胸膛的觉悟时，我眼前一片金星四射。
　　这可不是我眼冒金星！荧惑的尾刃原来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那金发的恶魔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了他的斜上方。他这一尾巴过去和他再次抓向他脖子的手撞在一起。
　　在这几秒钟的僵持中我终于冲到了荧惑身后，当他尾巴上的力量终于将那恶魔逼得往后一个空中翻滚才勉强落地时，我已将手掌在那项圈上狠命的一抹。
　　我抹上项圈的血液猛然发出不详的红光，然后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行流动起来，并逐渐化作我看不懂的文字一个个环绕项圈表面排列。
　　项圈渐渐红光满溢，于此同时我感到荧惑突然不动了。
　　我感到一丝恐惧，猛然往后退了几步。
　　几秒钟后荧惑缓缓转过头来，他的瞳孔中仿佛映着项圈的红光，呈现出紫玫瑰般的色泽。他望向我，然后说出了一串并不是很流畅的魔语，确切的说，只是几个单词：“认定......绝对服从……主人。”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连忙试探的喊了一句：“荧惑？”
　　“什么……事。”
　　他竟然回答了，他竟然回答我了！
　　虽然他用的是魔语，但他确实回答了我的呼唤！也就是说，他承认了我是他的主人？！
　　“哎呀，这回可失策了！”
　　我这才想起来方才那另一个恶魔还在一边呢！我立刻转头看过去，此时他脸上全然没了之前我所见到的那种慌乱，那抹永不退去的微笑又回到他脸上，让我不得不怀疑刚才那种声嘶力竭是不是他装出来的！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便宜你了，小女王，方才一场戏也白演了呢。”
　　愤怒从我的胸膛中翻滚而出，他究竟用了什么奇怪的法衔才会发生刚才如此不堪的一幕！
　　然而那恶魔却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继续不紧不慢的说到：“虽然是便宜你了，不过您也还是小心为妙，不要被你强行抢去的小恶魔给蛊惑了哟。否则在下还是会为你感到悲伤的。”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心，浑身每一个角落都回响的都仅有三个字：“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回响的声音仿佛逐渐化作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注满我整个胸腔，我听见自己咆哮地用魔语吼出了这三个字。
　　“杀了他，荧惑！”
　　荧惑转过望向他的时候，我看见那金发的混蛋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下可麻烦了！”便极速向后退去。
　　我忍不住笑起来：“地狱魔统也不过如此！还要不以真形示人保留实力的话，你真会死的很凄惨！”
　　我依然看不清他们的战斗，但不断从各个地方闪烁起来的光芒碰撞足以让我想象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然而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感到眼前一花，带我看清楚时候那金色恶魔的异瞳正近在咫尺的对着我的眼睛。
　　我本能的惊叫，但连声音都还没发出滚烫的液体已经劈头盖脸淋到我身上，紧接着是扑鼻而来的血液的腥膻，我呆愣得盯着面前的恶魔瞪大眼睛瞳孔微微颤抖，他嘴巴微微开合，唇形应当是在说什么，但旋即从他微张的嘴里却涌出大量的鲜血。
　　他并不是自己站在我面前！而是被挂着。
　　我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看去，看见他的胸口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一柄泛着血光的尾刃撑开了四重刃，每一刃的双锋倒钩都牢牢的扎入他的身体，穿透了骨骼和肌肉。那金发恶魔的身体被握在这巨大的尾刃之中，显得更为娇小与纤细。
　　然而我突然感到沾到了鲜血的皮肤一阵灼痛，低头一看血液竟亮起了金色的隐火，似要燃烧。幸好那恶魔身上的金焰很快熄灭了，这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血液终于还是渐渐暗淡。
　　此时我的父亲已经冲过来将我拽到他身后护住，神色紧张的死死盯着面前两个恶魔。
　　然而本该随金焰消失的金光却并没有就此熄灭，从我们的斜上方洒落的金芒依然刺目无比。我疑惑得抬头望去，一瞬间震惊的不能言语，我看到了什么？！
　　我的父亲和我一样，呆愣的张大嘴巴，魂不守舍。
　　这是天使还是恶魔？！这才是荧惑的真实姿态？！
　　他的背上此刻正展开五片羽翼，一对黑色的堕天使之翼泛着幽紫的不详光芒，而一双金光璀璨的天使之翼着生在黑翼上方，在这两翼的上边，还有一片鲜红的血翼鬼蝠魔的骨翼。
　　他悬浮半空，极长的尾巴末端捏着至始至终没露出羽翼的堕天使。
　　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他尾巴上缕缕垂落的长翎毛滴落。那些长羽并不吸附血液，光亮的表面在金光映衬下有五颜六色的反光。
　　他头顶的骨角此时化作明光闪闪的红色利刃，桀骜地指向天空，骨具顺着他的角生长的驱使逆向延伸到脸颊，遮住了一边的眼睛，仅露出一只的瞳孔中透出的，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有几分失望。他一甩尾巴，将堕天使的身体拽回了他的面前，尾刃一收抽了出来，带出一串破碎血肉的残渣。
　　他用一柄重刃直接从金发恶魔的额头钉入，直贯穿了后脑勺，双手扒开了他已经被剖开的胸膛，在其中翻来倒去的捣鼓。许久他染满鲜血的爪子上捏着一个搏动的东西伸出来，上面还连接着大小血管。
　　他看了那颗心脏一会，又看了看那具已经只剩一口气的破烂身体，眨了一下眼睛，便毫不犹豫地将之捏碎。
　　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到由衷的恐惧，这就是荧惑的真正姿态，这个天真而鬼畜的，长着一对天使羽翼的，恶魔！
　　就在这时候，失去生气的恶魔躯体突然发出星星点点的金光，向周围扩散，我惊讶的望着，只见金光越来越密集而至于倏忽间化作无数金色凤蝶四散纷飞，并在半空纷纷爆炸，一瞬间漫天流火宛若烟花胜放，仅在天空静止了片刻，转瞬即逝的盛景之中传来那金发恶魔的声音。
　　“这还真是相当惊险，幸而那只是在下的替身。”
　　荧惑抬头向天穹望去，视线在逐渐流光舞火间来回扫视，但看起来他并没有找到那恶魔究竟藏在哪里。
　　“在下还赶着去参加一场议会，下任第一柱魔统首席军阀的册封仪式可不便再故作缺席，希望不要迟到太久才好。那么女王陛下，请好好使用您的小恶魔，我们后会无期。”
　　最终，还是让那狡猾的恶魔逃走了！不过无论怎样，至少我得到了荧惑。然而我依然心中惶惑，明明诞生不久，却已经强悍到了与地狱魔统相抗衡的地步，这样的存在，我们人类真的有能力驾驭吗？
　　那日后，示巴的长老院决定让我暂时将荧惑的命令权下放给他们，这并不困难，只需要我下达让他服从他们命令的旨意就可以了。因为我的父亲说我还没有老练到足以驾驭这样一个恶魔，毕竟我才十一岁。我没有任何异议，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让我明白了我真的还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