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雁棉

3、第二章：会唱歌的石头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从山寺门前望去，那桃林似一簇燃烧的火，耀人眼睛，也许，只需一场风雨，这火焰就会熄灭了，转成了花泥。而自己心里这簇燃烧的爱之火焰，虽然还没有熄灭，但已由熊熊之式，转成星火。如果化为“花泥”，柳明想，那营养的又是谁呢？该不会是李刚吧？
　　桃林之中，带队老师宣布下午为自由活动，晚上七点前要回到宾馆。四月的天，七点时黑夜的幕布才拉下来。
　　老师的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像羊群里猛然来了一只饿虎，瞬间炸了群。有情侣、有铁哥们，还有几个没男朋友和女生和几个没有女朋友的男生，刘娅就在其中。他们像是花儿和蜜蜂，在山道上穿梭追逐着，阵阵的欢笑声嗡嗡地传来，这声音中有一个动听而又熟悉的音符拨动着柳明的心弦。一丝苦涩涌上柳明心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偏叫人念念不忘。”
　　山道上的刘娅不时回头，柳明转了身，又一句词涌上来：“流水落花两相惜。”自己若是那流水，李刚也许就时那池塘碧波，池中之花，想必便是薛桦了。
　　柳明推说有事要做，给老师讲了。然后独自在桃林中呆了片刻，出了桃林，转过几个弯如月牙山道，石鸣寺便在眼前。
　　寺门新刷的红漆，又高又宽，庄严而肃穆，三三两两的人往来，打乱着寺中的清静，怕是法力再深的佛，在这聒噪之中，也不能静心修行。过了山门，穿过两道涂红的雕花回廊，几个婉转，迎面一个大殿，气势辉宏。进了大殿，迎面一块巨石，上面三个端庄楷字：“鸣园石”。石头用铁链围着。据昨天导游讲，鸣园石自己会鸣叫，若有人在佛前许愿时，这石头响了，那么，人许的愿都会成真的。
　　柳明进来时，见一个腆了肚的老板，从佛堂出来就到鸣园石旁，冲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道：“怎么样，响了没有？”那年轻人一副恭敬的样子，附耳讲了几句，那老板笑了，脸上肉有点多，这一笑把眼挤小了。
　　看来这年轻人马屁拍到了地方。柳明买了香，绕过鸣石，进了佛堂，往功德箱塞了钱，许了愿，然后跪下磕了头。学校组织来广户山旅游时，柳明电话里给父亲讲了。父亲便要他到这寺里磕头许愿，导游时间按排得很紧，他又是班干部，一直腾不出空。父亲许的愿很奇怪：“好人好报，一生平安！”，因为这许愿的人大多都是为自己，或是为亲人朋友，这般的许愿，柳明听到父亲讲完时很惊讶，觉得父亲突然间形像就高大了起来。柳明很自豪，为有这样高风格的父亲。
　　许好愿，出了佛堂，经过鸣园石时，听到有人叫：“响了！响了！真的响了！”柳明觉得耳熟，顺声望去，欧阳秀涨红了脸在人群叫嚷着。于时围着鸣园石的人们齐齐望佛堂内望去，里面的几个香客见人群向里面望，匆忙磕了头，出来问：“石头响了，什么时候响的？”然后几个香客相互望了，又相互说：“是你吧！许的什么愿？”
　　大殿前突然间气氛就热烈了起来。欧阳秀在人群中见了柳明，挤出人群。“嗨！大学生，你也信佛呀！”
　　柳明见是欧阳秀，心想：巧了，又碰上了这个调皮的姑娘，想起刚才她和她母亲玩闹的情形，不禁心里一乐，答道：“我不信佛，是为我父亲许个愿！你呢，你也是来许愿的？”
　　“这么巧，我也是给父亲许愿的！”欧阳秀回了头往不远处指了，说：“我妈买香去了！”
　　柳明颇觉得意外：“给你父亲？”
　　欧阳秀忽然就收了脸上笑容，低声道：“我父亲早就不在了，母亲年年这个时候都要来寺里许愿的！”忧伤渐起，挂满欧阳秀略显苍白的脸。
　　柳明见她忧伤，便玩笑道：“你这般模样像极林黛玉了！”
　　欧阳秀不乐意：“你们大学生，挖苦人起来，也好听！”
　　“我说真的，我可不敢挖苦你！”柳明辩解道。
　　欧阳秀不乐意了：“你怎么就不敢挖苦我了，我很凶吗？”
　　真是伶牙的姑娘！柳明想。
　　“秀儿，你怎么那里热闹往哪跑，你这个丫头……”郑梅拿了香走过来，冲欧阳秀嚷道。见柳明也在，惊讶道：“柳同学，这么巧，你们不是往山上去了？”
　　柳明便把替父亲许愿的事讲了。郑梅拉了欧阳秀，往佛堂里走去，快进去时，欧阳秀挣开母亲的手，跑回柳明身边，脆生生地道：“大学生，帮个忙，我和我妈许愿时，你把耳朵支好了，听听这石头会不会唱歌！”
　　“唱歌？”柳明不解。
　　“看你笨的，还大学生呢！一点艺术幻想都没有，是石头会叫好听，还是石头会唱歌好听？”欧阳秀一阵抢白。
　　自然是石头会唱歌好听。柳明很佩服欧阳秀的这种叫法。往前挤去，凑近鸣园石。欧阳秀见了，返身跑回母亲身边，拉着母亲就进了佛堂。
　　欧阳秀许愿时，回头望见柳明很认真的样子站在鸣园石前，抿嘴笑了。转了身，母亲已跪下，叩了头，欧阳秀慌忙也跪下来时，刚许了愿，便听到外面又是一阵惊叫声，忙磕了头，往鸣园石处跑。
　　柳明也觉得惊奇，欧阳秀她们许愿时，他分明听到石头发出一声“嗡”的声响，恰若寺钟，只是略显觉沉闷，不如寺钟清脆悠扬。
　　“真的响了，是我们许愿时吗？”见柳明点头，欧阳秀一脸的兴奋，苍白的脸上突然就飞起了红云，一片一片的，很是好看。郑梅也很高兴，反复地问，柳明头点得都有点发昏了，郑梅才住了问。
　　鸣园石前的人们羡慕望着郑梅她们。柳明有点懊悔，刚才许愿时，只许了父亲让他代许的愿，早知如此灵验，也把自己的爱情诉了愿。他眼前闪过薛桦婀娜的身影。
　　“妈，你等我一下！”欧阳秀撒腿又往佛堂跑去。
　　“你要干什么？”郑梅话音落下，欧阳秀早已跑开了，绕过鸣园石，一溜烟往佛堂而去。
　　郑梅望着跑开的欧阳秀，像顿悟了什么，望了欧阳秀的背景凝望，神色中突然透出股忧伤。柳明不知为何，想起刚才欧阳秀突然间也是这种忧伤的神色，心生疑惑。却不便多问。
　　郑梅自觉有点失态，歉意笑笑，冲柳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柳明见郑梅犹豫的样子，知她对自己有话要讲，便说：“郑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郑梅不好意思，喏喏一阵，拉了柳明出了大殿。在一个人不是太多的角落停下来，说：“柳同学，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柳明对郑梅母女印像很不错，自己下午又没有什么事，见郑梅一脸近似乞求的神色，不忍拒绝。便说：“郑阿姨，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刚好我下午没有事！”
　　“我想让你下午陪陪我女儿！”
　　“郑阿姨，不是您陪……？”
　　“我下午还有点事，不能陪秀儿了，不过我不会让你白陪的，我可以给你陪护费，五十元，你看行吗？”郑梅期待的眼神望了柳明。
　　“不用，不用，反正下午我也没事！”柳明看郑梅那期待眼神，透着乞怜，心里极为不安，赶忙答应下来。
　　“不，不，说了的话哪能不算呢？”郑梅从而袋里掏出个手机，递给柳明，柳明以为是抵押，不肯收，郑梅说：“你没电话吧！这手机你拿着我好联系你们，日落时，我在山下那个小饭馆前的梧桐树下等你们。”
　　柳明想想人家把姑娘都放在这儿了，还在乎一个手机，不由为自己天真的想法可笑。看看天上，太阳正挂南方，射出耀眼的光芒，此时正是中午，离日落应该还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柳明在毕业前想过许多形式的第一份工作，唯独没想到便是陪护，社会上叫陪聊陪玩，要知道自己可是老师最寄予厚望的学生。
　　柳明接了手机，粉红色的，像刚才那桃花的粉红，很漂亮。郑梅说：“那我先走了，秀儿她若问起来，就说我有事先走了！”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了头道：“柳同学，要让她开心，今天是她生日！”
　　郑梅往山下走去，绕个弯道，一株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柳明见郑梅停下来，抱了梧桐树，刚开始时没看清楚，郑梅身子不停抽动时，柳明才看明白，郑梅在哭。
　　柳明有些奇怪，要下来看个究竟。郑梅却突然住了哭声，揉了揉眼睛，下山去了，脚步走得很急，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作者有话说

　　用平淡的语言，讲述不平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