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问情（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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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虞亦嫣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片冷然的森林，寂静无声，寒冷异常，皑皑的白雪覆盖了整片天地，地势起伏陡峭，山峰林立，高寒地区特有的高大针叶树披着银装铠甲，如同一个个挺拔的战士，寂默无声的立着，整片天地远离尘嚣，一派原始气息。
也不知下了多久的雪，常年阴郁的天空突然破开一到裂缝，一缕阳光直射而下，冷风拂过，吹散了高大松柏上的积雪，雪沫飘落下来，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芒，美丽至极。
虞亦嫣一步步走着，呼出浓重的白雾，□□。回过神来，她很快便察觉了异样，她从未来过这片陌生的雪域森林，而且她的视野也不至于如此之低，简直就像伏在地上，还有这四肢着陆的诡异感……
她低头看去，竟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两团银白毛绒的爪子，走起路来，在雪地上踏出一朵朵梅花印子。虞亦嫣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踱步到了冰封的泉边，她忽的感到一阵口渴，那毛爪子猛地抬起，张开锋利如钩的指甲，拍在冰面，冰面一击之下碎开了，虞亦嫣低头去饮，那山泉水甘甜泠冽，颇为爽快。
惬意之间，虞亦嫣随意抬眸一瞟，只见那水面倒影出一张威风凛凛的雪狼模样，虞亦嫣吓了一跳，心中大骇，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吗？
惊骇之间，听得不远处异动，抬眸去望，一只羚羊幼崽正悠然觅食，鼻子拱开雪层，去啃食那稀少的植被。她望着，胃中泛起一阵难忍的饥饿，心底生出一种可怕的嗜血和暴戾，她全身肌肉极具力量，此刻紧绷着，锐利的眼眸紧锁着那只幼羚，一步步悄然靠近，犹如最出色的猎者，越靠近，那进食的欲望便越难耐，时机一到，她便猛扑上去，速度惊人，幼羚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口咬住了脖子。
血腥味瞬间充斥满腔，齿间咬噬着血肉，还未断气的羚羊拼命嘶嚎挣扎，却只是徒劳。虞亦嫣红了眼，一阵恶心反胃，她想要停下来，却发现所有的行动都不受自己控制，体内另一种原始的野性的快意和兴奋驱使着她，不停的疯狂的撕咬着眼前的猎物……
虞亦嫣？
虞亦嫣？
喂，醒醒。
虞亦嫣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眼前的画面迅速变换，回到了她熟悉的寝宫，她愣了愣神，抬眸正对上姜灵筠那张清丽冷柔的脸。
“你怎么样？”姜灵筠直起身问道，“刚才在睡梦中你一直在挣扎。”
那茹毛饮血的残念还依稀可辨，虞亦嫣一阵后怕，抱着被子往后缩了缩，也不敢看姜灵筠，只是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没事儿，我做了个噩梦。”
姜灵筠点点头，转身倒了杯茶递在虞亦嫣手中，“你刚退烧，喝点水吧。”又从水盆里捞出手帕拧干，替她细细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虞亦嫣抱着茶杯呆呆细酌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像被人打了一懵棍，眉间隐隐传来一阵阵刺痛，她抬手抚了抚，脑中劈过一道闪电，猛地一把握住姜灵筠的手，急问道：“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沐姐姐呢？”
姜灵筠幽深沉静的眸子看了她片刻，道：“昨夜你发了高烧，昏睡在沈沐歌床边，清晨曲苓去换你的时候，发现沈沐歌已经……去了。”
“发了高烧？去了……”虞亦嫣一时失神，想起昨晚的黑衣女人和“生死结”，虽说她心底知道沈沐歌只是假死，可蓦地从旁人口中听到“她死了”还是令她心中一颤，生出些不安。
她想起自己与黑衣女人的“三日之约”，猛地翻身下床，努力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震惊又悲痛，“怎么会这么样……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姜灵筠一把拉住虞亦嫣，皱眉道：“你莫要起急，沈沐歌还在雲沐宫，皇兄和母后在商量后事，你先下这般去不合时宜。况且你高烧刚褪，身子虚弱，待稍晚一些，本宫随你一同去。”
虞亦嫣一听“商量后事”有些坐不住，想了想，问道“以沐姐姐的阶品，礼葬应如何？”
姜灵筠看她一眼，觉得她这问题问得突兀，却也是正经回道：“沈沐歌立妃位，按大都礼法：大殓三日，受群臣瞻谒，大殡七日，受百僧唪经，后下葬皇陵，亲臣守孝三年。”
虞亦嫣越听神色越焦虑，垂眸喃喃道：“不可不可……”
“什么不可？”
“三日，必须三日！”虞亦嫣说完也不顾姜灵筠听没听懂，拔腿就往外跑。
姜灵筠一愣之下没拦住，跟着追出几步。
青梅端着水盆进来，只来得及看到虞亦嫣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公主，虞美人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御医不是说她身子虚，得静养几日吗？”
姜灵筠没说话，望着虞亦嫣奔出去的方向，眸色幽邃深暗，若有所思。
虞亦嫣到雲沐宫时，玉隆帝正与瑾后正算着安葬的日辰。玉隆帝神色有些疲惫，手掌撑在额头，轻揉太阳穴，见虞亦嫣进来，道：“虞美人来了，身子可好了？”
“多谢皇上记挂，已好全了。”虞亦嫣眼神往内室瞟，“我来看看沐姐姐。”
“都入宫这许久了，怎么还是‘我我我‘的，在皇帝面前该自称’臣妾‘才是，教你规矩的姑姑是谁？当真该罚。“瑾后在一旁眉头蹙起，不满道。
“这些姑姑都有教，是、是臣妾一时改不了口，请太后责罚。“
“罢了，此刻莫要计较这些了“玉隆帝摆摆手，对虞亦嫣道：”知道你与沐妃情同姐妹，趁她尸骨未凉，你进去看看她吧。“
虞亦嫣点点头，往内室去。沈沐歌仍然躺在昨晚那张床榻上，身上从头到脚蒙着一匹白布，小诗正跪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连气都喘不匀。
虞亦嫣看着，心中默默跟沈沐歌和小诗道歉，明明沈沐歌只是假死，一切却都跟真的一样。她走过去细声安慰了小诗几句，又走回正厅，神色泫然，问道：“皇上，不知沐姐姐的葬礼如何安排？“
“沐妃是朕的妃子，又是朕的青梅竹马，自当按大都礼法，厚葬。“
虞亦嫣一听，沉吟片刻道：“臣妾认为不妥“。
玉隆帝没料到虞亦嫣这么说，以虞亦嫣与沐妃的情谊，自是应该希望沐妃得以厚葬才是，怎会不妥，他奇道：“如何不妥？“
“十一日后便是七公主生辰，举国同庆，乃大喜，沐妃之逝，乃大丧。这喜丧相撞，怕是不妥。“
瑾后闻言心下一沉“虞美人说的有道理，这喜丧相冲，最是影响气运，皇儿，沐妃丧礼之事，需从长计议。“
玉隆帝沉思片刻，看向虞亦嫣，“你可有主意？“
虞亦嫣自是早想好了对策，假装思考了会儿，道：“臣妾以为，沐姐姐丧礼之事最好低调处理，一是顾及十一日后七公主生辰，二是，沐姐姐谢世之由……“她抬眼看了玉隆帝一眼，接着道：”想是也不好解释给世人听。“
玉隆帝一怔，剑眉蹙了起来，他看了虞亦嫣半晌，冷道：“你这是再指责朕？“
“不敢。“
玉隆帝眼神冷下来，“你接着说。“
“如果臣妾没记错，两日后，七月十九，宜入殓宜安葬，下葬皇陵最为合适。”虞亦嫣轻声道。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瑾后踌躇道：“再怎么说，沐妃也是皇帝正妃，怎可连诵经超度都省去。”
“若是错过七月十九，下一个适宜安葬的日子就到八月初了，正与七公主生辰之期相重。”虞亦嫣神色淡定，继续道：“若想诵经超度，倒也好办，只需立一块灵牌，奉一幅画像，在皇陵依然可以进行，皇陵距离皇宫甚远，想来不会有什么影响。”
瑾后沉默了会儿，偏头看玉隆帝，“皇儿认为如何？”
玉隆帝望着虞亦嫣，许久才道：“便按虞美人所说做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问情（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