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录》想当年

42、含嫣第十八章

　　【五十三】

　　楚飞虹和龙珏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就是等不到南宫小烟她们来寻自己，又不敢贸然和陌生人说话，总想着自己倒是无所谓，龙珏那么一丁点大的小孩，若是走失了他家里人该多心疼。

　　跟着他们的几个大汉相互一商量，便找了个人准备把楚飞虹两人诱到一旁的小巷子里将两人敲晕了带走。这姑娘生得貌美如花，孩子生得玉雪可爱，把这两人卖了定能得个好价钱。

　　此时的楚飞虹并未意识到危险正在自己的身后，只是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在陌生的洛阳城里什么人会盯着自己呢？她唯一接触过的也就是南宫家的人，和这洛阳城里的人都无冤无仇的。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刚回过神来，一个穿着灰布衣衫的男子就上前来说：“姑娘，家里找你和小公子都找疯了，快跟我回去吧。”

　　直觉告诉她这个灰衣男子一定不是南宫家的人。南宫世家的下人们都会穿统一的制服，而且也不会称呼自己为“姑娘”，称呼龙珏为“小公子。”怎么办？楚飞虹拉着龙珏的手抓得紧了一些。

　　“是吗？”楚飞虹一边回答灰衣男子的话，一边示意龙珏不要轻举妄动，“你来得正好，我刚才在前面那家珠宝店里看了两件首饰，去帮我买下来带回去。我要给奶奶做礼物的。”

　　灰衣男子神色略有些犹豫看向楚飞虹身后的几个黑衣男子。这时，方才撞着楚飞虹的念修远急忙跑上前来说：“妹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我走。”

　　楚飞虹认出念修远就是刚才在茶馆撞到她的那个人，他怎么居然出现在这里？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成了他妹妹了？

　　念修远见楚飞虹面带疑色，便小声说道：“姑娘冒犯了。在下是少林俗家弟子念修远，在下见有一伙黑衣大汉暗中盯着，想帮助姑娘脱困。”

　　龙珏的小手拉了拉楚飞虹的手，楚飞虹看向他时，他朝楚飞虹点了点头表示此人可信。楚飞虹这才笑着对念修远说：“我和弟弟在这等了好久，既然哥哥来了，我们就回家去吧。”灰衣男子见楚飞虹的“哥哥”来了，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念修远被楚飞虹这一笑晃花了眼，愣了好几秒才说：“走吧。”

　　说起来，楚飞虹从京城到洛阳，一路上都对念修远这个人非常地好奇。他一个兵器世家的贵公子为什么要跑到少林去学艺？方才撞上的时候没仔细看他，可她认真一看，却发现念修远与岳舒泽竟然有七八分相似。难道……楚飞虹脑中有个猜想呼之欲出，可思路一下子就被龙珏打断了，后来再怎么努力折腾都想不到了。

　　“你要带我们去哪？”

　　“姑娘住哪，念某送姑娘回去便是。”

　　“哦，那你知道南宫世家吗？我住那。”

　　南宫世家，念修远怎会不知，晚些时候他还要随父母兄长一起去南宫家赴宴。他心里忍不住猜测“眼前的姑娘不会就是南宫世家最受疼爱的小女儿南宫小烟吧？”

　　【五十四】

　　念修远准备带着楚飞虹一起回南宫世家的时候，唐少钦已经骑着马来到了楚飞虹身旁。唐少钦的马停得很急，扬起了一地尘埃。

　　见到骑着高头大马的唐少钦，楚飞虹的内心是非常惊讶的。她不知道唐太医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找她和龙珏的，更不知道唐太医居然会骑马。她仰着头刚准备问出自己的疑惑，唐少钦一个利落的动作便下了马，那动作，只怕连自认为马术不错的念修远都要赞一声好！

　　“听下人说你们走丢了。我怕你们天黑之前找不回去，就出来碰碰运气。”唐少钦说，“上马，我带你们回去。”

　　楚飞虹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正破土而出。连唐少钦都能听到下人说他们走丢了，那……南宫家里多半人都知道他们不见了吧？她猜想过南宫小烟会回来找他们，猜想过岳老板会出门来寻找他们，猜想过他们是被南宫家的仆从找到的，却没想到最后找到她的竟然是他这个和自己不甚熟络的人急急忙忙地骑马出来找她。她的心里，有失望，有难过，里面还混杂着感动。

　　唐少钦把楚飞虹和龙珏抱上马以后，坐在了楚飞虹身后，搂住她的腰，带着他们骑马回南宫世家。没想到刚到城门他们的马就被十个黑衣大汉团团围住。

　　十个黑衣大汉个个人高马大，手执利刃。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看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他们三人里，不，应该说是两个半人，只有龙珏会那么点武功，龙珏那么小只，这十个大汉……他搞得定么？楚飞虹转身看了唐少钦一眼，眼里满满的就三个字“怎么办？”

　　唐少钦的冰块脸并未能成功地为楚飞虹内心的焦虑降降火，他只好说：“让龙珏去。”

　　龙珏这时居然也点点头说：“娘亲你放心，龙珏来就可以了。”说着，龙珏就从楚飞虹的怀里飞了出去，对几个大汉喊道“小爷来会会你们！”

　　十个大汉听了龙珏的话哄堂大笑，领头的大汉说：“呵，倒是个勇敢的好娃娃。你这娃娃不到三尺，可别怪大爷下手太狠。”那大汉话音一落，便拿出他的大刀向龙珏砍来，丝毫没有一丝羞愧之色。

　　龙珏难得露出笑容说：“你们十个一起上，别浪费小爷时间。”

　　楚飞虹越看越担心。

　　在她身后的唐少钦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担心右手捂住她的双眼，说道：“龙珏还不会控制下手轻重，打斗场面会血腥一点，你别看了。”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龙珏被几个大汉欺负？她伸手双手将唐少钦干燥温暖带着些草药香的手从自己的双眼前移开，准备跳下马去帮龙珏的忙。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会的功夫，龙珏已经把几个三大五粗的大汉制服了。场面确实如唐少钦说的血腥了一点。十个大汉一个个缺胳膊少腿地被龙珏用黑色的裤腰带捆在了一起，那黑色裤腰带估计是他从中间那个大汉裤头上扒下来的。

　　楚飞虹被深深地震惊了！估计这十个大汉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打得落花流水吧？

　　龙珏将从大汉手中抢来的大刀远远地一丢，转身问唐少钦：“爹爹，这些家伙怎么处置？”楚飞虹心疼地看着满身血污的小龙珏，恨不得马上拿手帕把他这一身血擦干净。

　　“卸掉武功，捆在树上。我们回去以后，让人来拿。”

　　“嗯！”龙珏点点头，又飞回了楚飞虹的怀中。

　　【五十五】

　　三人快马加鞭赶回南宫家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为了准时赴宴，他们到南宫家以后便各自回房了。

　　楚飞虹落座岳舒泽身旁之时，引来了南宫小烟的不快。

　　南宫小烟略带嘲讽地说：“飞虹今日在洛阳城玩得不错吧，不到天黑都不想回来了。”

　　今日南宫小烟把楚飞虹和龙珏丢在路上，自顾自玩去了，到回家以后才禀报南宫老夫人说他们二人走散了。因为这件事，南宫小烟第一次被慈爱的祖母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顾虑着晚上有宴会，祖母甚至要请家法来惩罚她。所以，一看到楚飞虹安然无恙地在天黑前回来了，南宫小烟怒火焚身恨不得把楚飞虹炖了吃。

　　“我……不认得路，带着龙珏在洛阳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乱走，就一直在那条街上等你们。可是，你们并没回来找我。我……”明明最委屈的是楚飞虹好不好？如果今天不是唐太医在，他们还回得来么？如果不是龙珏在，他们只怕已经被黑衣人袭击了。

　　岳舒泽早已听了楚翩虹与南宫小烟的说辞，认为楚飞虹是故意掉队，还没等楚飞虹还没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大家都回来了，这件事便作罢，莫在宴席上说这么扫兴的事。”

　　扫兴？楚飞虹望着岳舒泽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他怎么能这么说？所以她应该在洛阳城迷路到露宿街头或者被人拐卖才算大事？还是说她就该在路上被几个黑衣大汉打死，那才算大事？难道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楚飞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没想到培养了自己六年的老板居然如此无视自己，枉她视他如兄如父，枉她如此依赖于他，原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坐在席间的念修远在昏暗的灯光下认出了梨花带雨的楚飞虹正是他下午搭救的女子，便出口相助说：“真是巧了。念某今日在永泰街上碰见这位姑娘带着一名孩童来来回回在等人，差点让歹人捉了去。若非念某及时相救，只怕诸位现在便看不到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姑娘家了。若这人命关天的事都算小事，不如阁下来告诉念某，何谓大事？”

　　念修远此话一出，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宴席上忽然寂静了下来，连戏台上的锣鼓声都似乎变得寂静了些。

　　岳舒泽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楚飞虹一眼，又瞥了楚翩虹一眼。

　　这时，唐少钦站起来敬了南宫老夫人一杯酒说：“唐某今日将楚姑娘带回南宫世家之前，曾被十名黑衣人袭击，若非有高人相助，这手无寸铁的楚姑娘带着一个三岁小儿便着了别人的道了。那些黑衣人现正被押在后堂待审，此处却大摆筵席。这就是南宫家的待客之道？”

　　有这两人为自己说话，楚飞虹心中欣慰了许多。可是，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地砸场子真的好吗？南宫小烟本来就不喜欢她，这件事虽说她有一半责任，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也不是她设计的，现在说得好像责任都应该她一个人背起来似的，她不恨死自己才怪呢。她还怎么给南宫小烟和念修远牵红线啊？

　　虽然楚飞虹是受了点委屈，这时却也不得不站出来为南宫小烟说两句公道话了。“请堂姐切莫责怪小烟。是小烟一片好意要带我去洛阳城玩的。我自己跟不上，不怪小烟的。她也及时通知家里的下人出来找我了。遇袭这件事，从头到尾她只是没预计到而已。不能怪她的。”

　　南宫小烟听了楚飞虹的话忽然嗤笑了一声道：“你自己知道就好。谁能想到你脚力不济跟不上，这倒弄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真是不知所谓。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村姑，一来我家就说是我祖母的堂妹，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德性，配和我南宫家扯上关系么？”

　　楚飞虹只是示弱，并非真的性子软弱任人欺负。南宫小烟这么一说，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扇南宫小烟两个耳光。她怎么了，她见过皇后见过皇子见过王妃见过小侯爷，从来没人说她什么村姑之类的话。就算南宫小烟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又怎样，她怎么能，怎么敢这么说！楚飞虹握紧了拳头，正要冲上前去给南宫小烟一记耳光，她的手却被岳舒泽抓住了。

　　这回，戏台上的锣鼓声彻底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