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录》想当年

41、含嫣第十七章

　　【四十九】

　　一大早龙珏便受了唐少钦的叮嘱出来找娘亲了。其实楚飞虹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自己坐在床上睡着了，坐了一晚上，手脚都麻了。

　　龙珏一个小小的孩子也就半米高压根没人防着他。所以他就顺利地溜进了楚飞虹的房间里：“娘亲，娘亲，你饿不饿？龙珏给您带吃的过来了。”龙珏进屋以后，把饭菜放在桌上，就冲着楚飞虹的床上喊道。

　　“娘亲你怎么了？”龙珏看见楚飞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床上，挨着她坐着。

　　楚飞虹觉得自己得脸都快丢光了，可这么小一个孩子就知道关心她给她送吃食，她又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的，于是照实说：“我坐了一晚上，全身都麻了。”她虽然看不见龙珏的表情，可也觉得龙珏那小小的冰块脸上必然多了好多黑线。

　　一阵沉默后，龙珏才叹了口气说：“我帮你。”龙珏小小的双手握住了楚飞虹的手心，缓缓地输送了一股气流在楚飞虹僵硬的身体中运行了一周天以后那股气流才又回到了龙珏的手心里。

　　这时楚飞虹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脚趾，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很舒坦之后，抱住龙珏，在他的额头上猛亲了一口。“龙珏你真是个贴心小暖男。你的亲爹亲娘有你这样的好孩子真幸福。”

　　龙珏又沉默了，包子脸上多了好多条黑线，心想“横竖你就不相信我是你亲儿子就对了！真白费了我那么多力气。”嘴上却说：“娘亲，你肚子饿了吧，快来吃饭。”

　　楚飞虹笑着揉了揉龙珏的小脑袋，一起吃了这顿“爱心早餐”。不过，吃早餐的开心片刻，真的就是楚飞虹的开心片刻而已，很快楚飞虹就笑不出来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仅仅是她和唐少钦捡了龙珏这么个熊孩子而已，岳舒泽与南宫小烟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融洽了，而翩虹……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她。

　　因为南宫小烟的四个师姐都没到过洛阳，楚飞虹到洛阳这么两天也没在洛阳城里好好转一转，南宫老夫人就让南宫小烟今天带着她们去洛阳城里转一转。

　　这一行人里，峨眉的几个姐妹都与楚飞虹有过一面之缘，而翩虹在前来洛阳的路上早已与几位师姐尤其是南宫小烟非常熟络了，所以大家也都算相识一场不会太尴尬。倒是大家挺好奇的，楚飞虹身边带着的龙珏和唐少钦长得极为相似，纷纷好奇。“楚姑娘，这不会是你和唐大夫的孩子吧？”

　　啊？她看起来就像生得出那么大孩子的人么？那她得多小就开始生这孩子啊？“不是的，大家误会了。我只是和唐太医相识而已，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是……”其实楚飞虹有点担心龙珏又叫她娘亲，本想说这是她干儿子，却被龙珏打断了。

　　“我叫龙珏。”这么四个字既撇清了自己与唐少钦的关系，也没说明自己和楚飞虹有什么关系。

　　“唐太医路上碰到这孩子独自一人，便让她与我们一起到洛阳来了。”楚飞虹接着龙钦的话往下说。天可怜见，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哦……大家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有什么不太明白。

　　【五十】

　　这孩子姓龙，应该不是唐大夫的孩子，而楚飞虹也不是唐太医的亲姐妹，断不可能生出和唐大夫这么相像的孩子。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在知道楚飞虹并非唐少钦的夫人以后，四个师姐对楚飞虹热情异常，恨不得包围楚飞虹，把唐少钦的底细摸个底朝天，于是就出现了以下各种问题——

　　“飞虹你是怎么和唐大夫认识的？”

　　“飞虹你和唐大夫应该非常熟悉吧？”

　　“飞虹你这次是和唐大夫一起来洛阳的？”

　　“飞虹你知道唐大夫这次来洛阳是做什么的么？”

　　“飞虹你们为什么都称唐大夫为唐太医啊？”

　　“飞虹你可知唐太医是否婚配？”

　　“飞虹，唐大夫是否有心仪的女子？”

　　“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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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问题，她该挑哪一个回答啊？楚飞虹很忧郁，她们那么多张嘴巴，但她只有一张啊，能不能找唐太医直接回答她们这些问题哟。她真的没那么了解唐太医这个人啊！

　　相比于楚飞虹的忧郁而言，她身旁的南宫小烟却很暴躁。南宫小烟一直被众星捧月习惯了，这么被完全无视却还是第一次。说好了是来洛阳城游玩的，她们现在这是闹哪般啊！回家找个房间随便聊就好了，还出来干嘛？

　　察觉出南宫小烟的不悦，龙珏的烦躁，楚飞虹连忙摇手道：“各位师姐，听我说。其实……我就只知道为你们治伤的唐大夫是太医院的太医，此次奉太后娘娘懿旨到洛阳为南宫老夫人调理身体，如此而已。我跟他也不太熟的。有些问题我也答不上来。我们今天说好了是到洛阳城来玩的，还是好好玩吧。今天的晚宴唐太医也回去，不如晚上大家自己问？”

　　黄绿蓝紫几个师姐虽然觉得楚飞虹的答案有些敷衍。在她们的眼里楚飞虹一句话就能让唐少钦出售救人，怎么可能不熟？她们这样的才叫不熟吧？上次在客栈巧遇唐少钦，他连多跟她们说两句话都嫌多！但她们看看南宫小烟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也就从善如流，好好地逛起洛阳城来。

　　很快，楚飞虹就发现问题来了，峨眉派的几位都是习武之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程快得很。一行人提着一把剑快步地走在洛阳城宽阔的道路上，左看看，右看看，这哪里是逛街，跟府衙里的捕快巡城也差不了多少吧，不对，捕快巡城都比她们走得慢。

　　说好的逛街呢？楚飞虹欲哭无泪。过了一个时辰，她终于彻底地掉队了，而队里唯一和她一样四体不勤的楚翩虹则早早地就被南宫小烟一路牵着手走在前面，毫无掉队压力。

　　这时，龙珏的小手扯了扯楚飞虹的衣摆说：“娘亲，那些大婶都不见了，我们就坐在旁边的茶铺里喝两杯茶水吧。龙珏渴了。”

　　大婶？楚飞虹现在也没有心情纠正龙珏在称呼上的错误，拿出手帕给龙珏擦了擦，又另外拿出一条手帕给自己擦了擦，这才带着龙珏往一旁的茶馆里走去。去什么茶铺，万一把龙珏丢了怎么办？万一不干净龙珏吃了闹肚子怎么办？还是茶馆安全。

　　【五十一】

　　楚飞虹问小二要了一个雅间，坐了下来。雅间的位置不错正对着说书人的位置，可以听一听说书。

　　“龙珏，累了吧，先喝杯水。”茶水一上来，楚飞虹便先给龙珏倒了一杯茶，吹凉了一些才放在他的面前准备给他喝。

　　龙珏乖乖地把水喝了，说：“龙珏习武，龙珏不累，娘亲累了。”他还记得上一世娘亲带着他和小七去逛街时候的情形，回家以后，娘亲累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听他这么说，楚飞虹觉得自己疲劳的四肢仿佛都被熨帖过一般非常舒服。“我要是真有这么个暖心的儿子就好了，好幸福！”楚飞虹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其实楚飞虹挺感谢南宫小烟在这条街把自己甩开的，整条街非常热闹，有茶馆有酒楼，旁边卖胭脂水粉首饰刺绣的店家也很多，就算在这里玩到晚上回家也不会无聊的。反正楚飞虹总是要等南宫小烟她们察觉楚飞虹和龙珏小朋友走散了，回来找一找他们的。

　　“饿不饿？先吃点茶点垫垫肚子，我们找个酒楼吃东西去。”楚飞虹觉得喝茶也喝差不多了，便准备带着龙珏找个酒楼吃饭去。

　　“好！”说完龙珏就拉着楚飞虹一起下楼了。这两人的警惕性都不算高，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背后竟有几个人盯着他们。

　　楚飞虹只顾着护着龙珏，出门便撞到了一个身穿青灰色衣袍的男子。楚飞虹被撞得左肩生疼，连忙松开牵着龙珏的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肩。

　　“姑娘，你没事吧？”“娘亲，你没事吧？”男子与龙珏同时问道。

　　楚飞虹抬起头来看向男子，说：“不碍事的，回去休息一下就好。”这话也是在安慰站在一旁的龙珏。她哪里知道，撞了她的这个人就是洛阳念家的三公子念修远。

　　念修远见了楚飞虹那张出尘绝艳的脸以后，清俊的脸马上就烧得通红通红的。在少林寺清修多年的他从来未见过如此眉目如画、气若幽兰的女子，一身红裙，仿佛就是从神坛上走下的仙女一般。

　　被盯得难受的楚飞虹见这人一句话都不说，还以为遇到了个傻子，便拉着龙珏匆匆离开了。就在此时，几个黑衣大汉不远不近地跟上了楚飞虹。已经回过神的念修远担心几个黑衣大汉会对楚飞虹“姐弟”两人不利，赶忙也追上前去，完全忘了他和好友的约定。

　　跟着楚飞虹的几个黑衣大汉本想等楚飞虹带着孩子走到偏僻些的位置再动手将这一大一小拿下，没想到楚飞虹两人出了茶馆又进酒楼，完全没有离开永泰街的意思。

　　【五十二】

　　这天早晨，岳舒泽趁着女客们都到城里逛街的时间，见了南宫老夫人楚越虹一面。

　　“我瞧你最近气色倒还不错。”岳舒泽的口气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说话。

　　南宫老夫人恭敬地笑着说：“多亏了太后娘娘请来的这个唐太医，医术着实了得。他来之前，我身子着实不爽利，成天晕晕乎乎的，没成想两天的药量下去，整个人舒畅了许多。”

　　“哦？他的医术竟如此高明？”岳舒泽不太敢信，甚至觉得老夫人是帮着楚飞虹在诓他。“此次的姻缘，想必飞虹已经跟你说了罢。”

　　“是。飞虹已经跟我说过了。我瞧着飞虹这丫头，做事张弛有度，倒比我这老太婆强了许多。”

　　岳舒泽自昨天给楚飞虹把脉以后，心里就不太舒服，此时听到老夫人夸奖楚飞虹，心里更是不痛快。“是吗？我倒觉得我这鸿运阁怕是留不住她了。”

　　“您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倒是觉得飞虹这孩子踏实。说起心大，还比不上我那孙女小烟。”

　　“说起来，小烟和你长得真像。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若不是看见小烟，我都快忘记她是什么样子了。”

　　南宫老夫人听岳舒泽这么说浑身一颤，生怕岳舒泽要把南宫小烟带回鸿运阁。小烟已经十八了，若是让老板带回鸿运阁几年，发现她并不是老板要找的人，只怕回来以后只能像她一样给人当续弦了。老夫人这一生还算好运，碰到了对自己痴情不已的老太爷，换作小烟……她真怕自家孙女没这福气。

　　“当年，您是看着我长得像那姑娘才留我那么些年的吧？”这个问题耽搁了四十年，楚越虹才问出口。当年的她根本就问不出来。

　　岳舒泽的回答彻底地浇熄了她心里仅存的那一丝念想，他的原话是：“是也不是。当年你的缘分未到，我便存了私心多留你几年，没想到一留就是十余年。”也因为如此，岳舒泽才确定楚越虹并非红娘，因为阎王说过，红娘转世以后积福积德，不过二十岁就能飞升成仙。

　　这时，有小厮来报，楚飞虹带着一个孩子与南宫小烟几人走散了，想问问楚姑娘是否回来了？

　　走散了？逛个街都能走散。岳舒泽的心又沉了一下。

　　因为孩子是唐少钦带来的，南宫老夫人让小厮也知会唐太医一声。

　　比起岳舒泽对楚飞虹行事不端的责怪，唐少钦心里更多的是担心，他深知楚飞虹是个路痴，没有人带她根本就走不回来的。虽说她身边有龙珏保护，但龙珏毕竟年纪小，不够周全。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就追了出去，放楚飞虹和龙珏两人单独在一起只怕是走到明天后天都回不了南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