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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空间禁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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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冥火箓,一个时辰后用香烛引燃,我自会神识归位。”
秦孝廉接过符箓,表情将信将疑:“我只听过火云箓,这冥火箓又是什么?”
玄英扶额:“符箓的种类千变万化,你没听过的多了,要我一一解释麽?”
“不用。”秦孝廉大概没想到会被玄英看扁,登时又恼又恨,一把扯过黑礼魂幡丢在玄英身上,“自己裹好。”
“行了,来吧。”
玄英闭上眼,秦孝廉照本宣科催动咒文,听着就似那和尚念经,直教人昏昏欲睡。随着意识渐渐混沌,玄英仿佛见到自己身处草原之上,放眼过去都是羊,一只,两只,三只…
倏地,玄英失去知觉,迅速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眼前已换了一番天地。
头顶的阳光很刺眼,目之所及是一片广漠的沙地,热气自地面蒸腾而上,远方有一城郭若隐若现。
玄英觉得很热,想寻一阴蔽处歇息,这厢心念方动,眨眼间人已到了城下。回头再看,距他方才所立之地足足隔了数十里。玄英暗暗咂舌,仰头见城门上方黑匾高悬,“卧龙城”三字赫然在目。
“竟是卧龙城……”
纵然玄英记忆全无,但容衣十年戍疆的故事广为人知。卧龙城原是边关重镇,地方设有都护府,掌权者世为西北望族。景元年间,第四任都护北静彦与蛮族勾结统御河西至叶凉一带,不久便拥兵自立、改朝建初,定都卧龙,自号北昭王。太宗先后遣心腹大将曾越平、李旭、容熙赴西北戍边平乱,未料三人均战死沙场,直到真熹那年容衣为承父志随军出征,十年后大败北昭王,西北政权方重归一统。
这些朝野纷争是玄英从茶楼听来的。因故事掺杂了父慈子孝、家国大义的恩怨情仇,甚得坊间说书人的喜爱,故而早就传遍了潮京城的大街小巷。原以为书中所言乃遥不可及的传奇世界,想不到如今竟能藉由梦行身临其境——难道说,他以前是将军的随军?若是如此,他与外府那些追随将军出生入死的将士应属同袍,可为何从未听旁人提及过?更有甚者,一些人处心积虑对他百般刁难,根本毫无交谊可言。
玄英越想越觉得蹊跷,正想进城一探究竟,足下大地却传来轰隆巨震,艳阳高照的天气转瞬即变,阴霾的天空下遍地焦土,数以万计的兵士横死眼前,旌旗车马倾轧倒落,血流漂杵的场面简直怵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意识世界变幻太快,玄英正惶惶然不知所措,忽见遍地尸骸中一匹战马朝卧龙城的方向浴血而来。
待到距离由远及近,玄英方才看清马上有人,确切的说是两个人:一个骑在马上,一个被骑马人单手护着趴在他背上,看起来两人都受了重伤,随着马步颠簸显得摇摇欲坠。
那个人是……盛飞獍?!
尽管马上之人满脸血污,但他御马飞驰的雄姿与日前所见画面意外重叠,玄英几乎是毫不费力的认出他来!不过,他背上之人又是谁?
玄英勉力镇定心神,抬眸定睛一望,霎时天旋地转……
“我们到了!你醒醒,别睡——”察觉到背上之人意识昏沉,盛飞獍神色焦虑的转头冲城楼高喊,“开城门!快开城门!”
奇怪的是,城楼上的士兵竟视若罔闻。
紧闭的城门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硬生生阻去了前路。
盛飞獍又惊又恼,只在城下谩骂不休,然而察觉背上一动,他立刻安静下来,“你醒了?”
“别喊了…我们来迟了……”
那人甫一开口,血水便沿唇缝滴落,语气虚弱得如同呓语。
盛飞獍听罢怔忡许久,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什么叫来迟了?莫非城内有异变?”
像要印证他的话似的,高高的城楼上蓦地出现一抹白影,盛飞獍一见便睚眦欲裂:“北含音!你在搞什么鬼?还不快开门!”
被唤作北含音的男子不言不语,他的皮肤很白,面如胭脂覆雪,一口红唇生的尤其俊美,哪怕抿唇不笑也透着一抹惊人的艳色。玄英顺着盛飞獍的视线打量了他许久,惊愕的发现:这个人他见过。
——就在前不久,将军府的湖心岛上,莲花池畔昙花一现。
“开不开城门,他说了不算。”
猝不及防的,从北含音身后转出一个人,一个玄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容狗!——你对他做了什么?!”
大约是盛飞獍怒不可遏的模样取悦了容衣,容衣并不计较他粗鄙的言辞,只是淡淡道:“这个人我势在必得。至于你嘛…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做梦!——有本事出城来,我和你决一死战!”
“呵。”容衣发出一声轻笑,看着盛飞獍的目光不觉带上一丝怜悯,“我死了不要紧,你若是死了——可想过你背后还有一个兄弟?”
事已至此,盛飞獍知晓大势已去,纵然他心有不甘,到底还是独木难支。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深深看了北含音一眼,目光炽烈得仿佛要将他的身影永镌心间。北含音似有所感,然而回望他的目光却是冰冷的。
就在此时,城门骤然打开,一队骠骑自城内冲了出来。
盛飞獍再也无暇顾及城楼上的人,策马陷入了苦战。
玄英在旁心急如焚,刚一动念想瞧个分明,奈何眼前画面一转,竟到了一处战壕。
刚才那拨追兵就在距离战壕五里开外的地方搜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再看盛飞獍,他的战马不见了,身上穿着容家军的战袍,显然是失去意识后被人换上的。
而替他换衣的人……
玄英看到异空中的另一个自己强忍伤痛,自怀中取出一面八卦铜镜,以左手收伏在掌心,右手拈砂敕符,于虚空划下“风火雷霆百鬼现形”八字真诀。
刹那间天色异变,电闪雷鸣不绝于耳,战场上的死肃之气渐渐积聚成阵,朝玄英所立之地围拢而来。
“在那边!”
“贼将哪里走!”
那群追兵显然也注意到了天象异样,但他们顾不上这些,一心一意只想取敌人首级。
然而当他们赶到战壕,地上只躺着一个重伤濒死的玄英,竟是不见了敌首的踪影——
“搜!玄英在此,他一定跑不了多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挖出来!”
“禀曹副将,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
“奇怪,莫非那贼将插翅飞了不成?”
一群人搜遍了战壕仍一无所获,不禁起了疑窦。
忽有一人道:“方才天气很不寻常,会不会是玄英在搞鬼?”
另一人嗤之以鼻:“他现在已是半个死人了,能变出什么花样?我看你是杞人忧天。”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家伙有两下子,平时就神鬼莫测的,我看八成是他施了妖法……”
“够了,别吵了。”为首的副将环顾四周,指着其中一人下了指令,“你,领三十人在附近继续搜寻。其他人跟我回去复命!”
“是,属下领命!”
人员很快分配完毕,一群人留下,另一群人则带上玄英赶往卧龙城。
玄英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震惊?意外?苦涩?……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方才那一幕旁人看不懂,他却是明白的——
玄英最后施展的乃空间禁术。
此法借重天地死灵之气,有违伦常,兼有法器之限,常人难以施为。八卦镜并非空间禁术的专用法器,何况施术者身受重伤灵力受损,故无法传送多人,传送范围亦有限制。此外,传送距离越远,需要的死灵之气越多,施术者和受术者要承担的不利后果也越严重。如此想来,这空间禁术便是造成他和盛飞獍失去记忆的主因了——端看后世,盛飞獍定是连同八卦铜镜传送到骊山附近为秦江所救,醒来后失去所有记忆。而他自己…接下去发生了什么,因本人失去意识,已无从得知。
但无论如何,此行不虚。
玄英心里有释然也有疑惑,奈何黑礼魂幡时限将至,余下诸事唯徐图之。